集訓營的宿舍是四人一間,由於女生較少,女生宿舍就變成了兩人一間。
另一個女生正靠坐在床上玩光腦。
女生一頭短髮剛好到達下巴這裡,很光滑很柔順,一看就知道保養的很好。瓜子臉,膚色偏黃,狐狸眼,個子和元歲安差不太多,都是在168左右。
看見對方,兩人先是一愣,文卻姿就當沒有看見元歲安一樣,繼續玩光腦,沒有一點打招呼的意思。
元歲安一顆蠢蠢欲動的心冷靜下來,頂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默收拾東西。
「從現在起,我們誰都不許碰對方的任何一樣東西,這裡所有的東西我已經全部做好了計數,我會每天檢查我的東西,如果少一樣,少一點,我都會找你;同樣的,你那邊少一樣,少一點,你也可以找我。這裡的公用物品在我們使用期間如果有缺少或者損壞,由我們兩個人共同承擔。」
元歲安還有些累,對方一連串的話語打過來,她愣了三秒才反應過來:「嗯,好。」
「還有,我不喜歡被人打擾,所以沒事不要跟我說話。」
這次,元歲安反應過來了:「好。」
她嘴角帶笑,眉頭卻不自覺的皺了皺。
新室友似乎不太好相處呀......
等他們加上通訊之後,元歲安才發現,這人不僅僅是不好相處,這觀察能力也是一絕。
剛剛她收拾東西的時間,文卻姿看似在玩光腦,實際上是把她所有的東西都記好了數,並發給了她,數據精確到元歲安覺得自己有多少根頭髮可能都被她摸清楚了。
正打算休息,集訓營響起一串極為熱烈且刺耳的鈴聲,伴隨而來的還有一個十分精神大的叫喊聲:「全體學生五分鐘內穿好訓練服,操場集合!」
鈴聲與叫喊聲混合,在集訓營各處不重複了兩三遍才結束。
大四的學生率先反應,在廣播響起的第一時間就換好了衣服在操場排好了隊,大三的學生則來的要慢一些。
元歲安和文卻姿不用從外面跑回宿舍,所以到的還算早。至於其他大三生,有的緊趕慢趕才剛剛趕在時間到時到達,還有的,一邊跑一邊扣著衣扣,等到時間超過了近七分鐘才稀稀拉拉的趕過來。
幾位教官站在前面,掃視了一眼底下的學生,並不急著開口說話。
教官一直不發話,學生也一時噤若寒蟬。
兩廂沉默,集訓營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寧靜,只有外面的蟬鳴聲聲聲不絕。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正納悶這時候集合到底要幹嘛時,教官終於開口了:「看來你們挺悠閒啊!集合的時候還不緊不慢的,哦,還知道穿衣服。」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是莫名有一種力拔千鈞的感覺,當即,所有大四生站的更筆直,所有大三生不好意思的垂下頭。
「所有人排好隊,按順序來拿這個東西。」
教官舉起一個黑色的六邊形小機器,中間還亮著綠光,熟悉的大四生都知道,他們的地獄開始了。
等拿好東西,按教官的吩咐帶在身上,重新站好後,教官這次的聲音倒是變得嚴肅且洪亮:「所有人都有!繞操場跑步,直到綠燈變紅為止!剛剛所有遲到的、衣服沒穿好的,所在班級的學生陪他們一起進行負重跑!大四生所有人負重五公斤!一旦有班級平均速度落在後邊,所在班級跟他一起罰跑十圈。」
命令一下,哀嚎聲頓時充滿了四周。
大三指揮系一班的學生這目光自然而然就落到了元歲安的身上。
教官才不管這麼多,不由分說的就將所有人趕去了操場。
「你別拖後腿。」
「元歲安,我們的平均分就靠你了,你要立起來!」
「實在不行你就裝暈,剩下的我們來。」
「裝暈不行,我的速度就要加快了,我跑不動,所以你得快點跑,我不想負那麼久的重。」
才剛剛帶好負重,元歲安身邊就傳來了各種各樣的聲音,雖然都是她自己班上的同學,但還是好難受。
正想說她會努力的,教官那洪亮的聲音再次出現:「哦!差點忘了,那個d等的,跑完之後加訓十圈,不負重。」
聽到,元歲安臉上的笑容差點繃不住。
指名道姓了,屬於是。
然而教官的話還沒完。
「那個d等的,聽見了嗎?聽見了就答應一聲。」
笑容繃不住了,元歲安忽視那些打量和疑惑的目光,在班上同學的揶揄中大聲開口:「知道了,教官。」
儘管她還是想說一聲自己現在是近c等。
「要不你還是悠著點吧,別真跑暈了。」
認識元歲安的人都知道,相對於普通人來說,她體質算是偏弱的了,過一兩個月就會病一場,總讓人覺得她下一刻就能倒地不起。因此對於元歲安的同班來說,體能訓練方面,她是個累贅。
元歲安也很難受,負重二十圈已經確定,之前要負重多久她還不清楚,但肯定不會少。看著腰間的綠燈,元歲安悠悠嘆了口氣。
跑步時,並沒有排好隊按照班級一起跑,而是按著各自的速度在勻速奔跑。
元歲安步子邁的不算大,速度也不算快,跑起來自然也很慢,沒過多久就落在了人群後方。
文卻姿路過她時,看了她一眼,這一眼很複雜,說不清是鄙夷還是同情還是別的什麼。
元序路過她時,笑的非常開心,仿佛非常樂意看到她這個樣子,並對她說了一句:「加油哦,我親愛的妹妹。」
班上同學路過她時,想說些什麼,卻只能無力的嘆氣,以此來表達他們的悲傷。
一晃六圈過去,快的人已經超過了她兩圈,其中就包括她哥元序。
「那個d等的,請你邁開腳,張開手,麻溜的跑起來,都落人快三圈了,這麼慢下去,就再加訓十五圈。」
教官的聲音再次傳來,元歲安忽的就臊紅了一張小臉。
這輩子沒這麼丟人過......
元歲安自知體質偏弱,連帶著體能也不怎麼行,但她認為,她的耐力還是可以的。
自從決定上軍校以來,她從沒有一天落下過關於體能的訓練,是以,元歲安現在比從前已經好了許多。
她從前可是跑個一兩圈就會累癱的人,現在經過自主訓練,她的體能已經得到了質的飛升,長跑的話,慢慢跑還是可以跑很久的。
但這並不代表,她加了速也可以堅持不倒。
果不其然,聽了教官的話,她邁開步子,提升了些速度,連續跑了多圈後,她已經有些犯暈了。
「那個d等的,你在幹什麼?給我跑起來,不要放鬆你的步伐。」
來自教官的督促似乎沒有停歇的時候,雖然也有叫其他人,但叫元歲安的次數卻格外的多。
強撐起精神,元歲安繼續奔跑。
操場上的人影交錯,沉重的腳步聲伴隨著沉重的呼吸在操場盤旋,有時候飄過的一絲絲涼風都成了他們唯一的救贖。
一圈一圈又一圈......沒有一個人的檢測器有變紅的跡象。
拖著沉重的身軀繼續奔跑,元歲安覺得,自己的靈魂正在跟死神打招呼。
學生還在奔跑,幾位教官的目光卻集體落在元歲安身上。
槍手系教官石雨信拿著帽子扇風,還不住的搖晃著腦袋:「嘖嘖嘖,看看這小身板,看看這小模樣,感覺我現在只要上去戳她一下,她就要暈了。」
操作員教官松鴻也皺著眉:「體能這麼差,體質也不好,她為什麼想不開要來軍校,還要來集訓?」
分析員教官余閘倒是沒什麼太多的感情,只是闡述著一件事實:「有一類人,他們不清楚自己幾斤幾兩,認為自己學習可以就要強行加入不適合自己的地方,覺得只要努力,他也可以,她大概就是這一類人,剛好,元上將是她父親,她進入軍校,畢業以後就算成績不好,有上將在,也不會太難過。」
石雨信扇風的手微微一頓,有些羨慕:「她可真好命,要是我也有一個上將老爸,我也不用來這裡陪這群毛孩子風吹日曬了。」
射手教官侯陽羽面上帶笑:「我倒是覺得她耐力挺好的,你們看,從她加速開始到現在,除了中間一次稍稍慢了一點,被提醒後改回來就一直保持著這個速度跑了這麼久。」
石雨信扇風的手垂下,玩笑道:「那要不你讓她轉你們射手系去?反正射手都需要強大的耐性。」
侯陽羽擺擺手:「還是算了吧。」
石雨信又看向指揮系教官屈雪峰:「這次元上將可是給了你一個艱巨的任務啊!你想好要怎麼刁難她了嗎?」
屈雪峰看了他一眼,並未多話。
「教官......我跑,呼,呼,跑完了......呼......」
這邊談完話不久,一個檢測器變紅了的學生來到他們面前。
隨著他的結束,後面陸陸續續也有檢測器變紅的學生回來。
元歲安看著自己還亮著綠燈的檢測器,一時有些茫然。
學生一個接一個的回去,癱倒在地,除了幾個體能很強的還在堅持,其他人幾乎已經走了個遍。
元歲安覺得自己應該已經到了極限,並在努力超越極限,但,綠燈還沒變紅......
慢慢的,最後幾個體能強的也回去了,操場上只剩下元歲安一個人還在努力奔跑。
勉強支撐著,元歲安看了好幾眼教官,她的檢測器會不會壞掉了?
此刻的石雨信還在看著熱鬧:「居然還沒紅,她這耐力果然可以啊!不光耐力可以,我怎麼感覺她這體力怎麼也跟個無底洞一樣?這燈都不帶紅的誒!」
元序看著操場上最後的身影,卻是沒了那不正經的模樣,再跑下去,她會暈的。
正打算去跟教官說說情,就見一個女生先他一步去到了教官身邊:「你們檢測器沒問題嗎?」
石雨信饒有興趣的看著文卻姿:「當然沒問題。」
文卻姿又說:「給學生的檢測器下發之前必須要經過檢查才能使用,否則檢測器失效,學生持續不斷地訓練,會給身體帶來極大負擔,導致肌肉損傷,嚴重會產生暈厥,我認為她的檢測器很可能失效了。」
石雨信打量了一眼這個短髮女生,看起來挺冷淡一人:「你在關心她?」
文卻姿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我是她室友,她暈了我會很麻煩。」
「那行,我這會兒讓她回來,待會兒你陪她一起加訓十圈。」
說完,也不管文卻姿是什麼心情,就大喊起來:「那個d等的,再跑兩圈就回來。」
聽了教官的話,元歲安又堅持了兩圈,停下後,卻是怎麼也再走不動,腿一軟,就直接坐在了原地。
累,很累,非常累,累的她已經什麼都不想干,只想在這裡坐到地老天荒。
「那個d等的,馬上就要罰跑了,你不要在原地擋路,趕緊回來。」
元歲安現在只覺得自己渾渾噩噩的,什麼都聽不進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去的,只是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坐在了哥哥身邊。
稍稍恢復了些體力,罰跑也開始了。
好在罰跑和加訓不用負重,她的身體變輕了不少,跑起來也輕鬆了不少,雖然還是很累。
發現文卻姿的時候,是在她加訓跑到第三圈的時候。
「為什麼你還在跑?」
「加訓。」
兩個喘著粗氣的聲音只是交談了這麼一句,就再沒了任何交流。
黑夜裡,兩個身影還在操場上不停奔跑。
安臨覺得自己是腦抽了,才會一直在訓練場附近看著她們跑步;應該說,是腦抽了,才會看著元歲安跑步。
直到室友叫他,他才回過神來。
「嘿!快醒醒,人家眼裡沒你。」
安臨:......
室友:「人家可是元上將的女兒,就算她能力d等,也不是你能高攀得起的,所以,趕緊放棄你莫須有的心思吧。」
安臨並不回頭,清淡的的聲音中帶著些許不耐:「你腦子裡只剩下談戀愛了?」
「不,還有射擊。」室友也看了看操場上一直不停的身影:「別的不說,她這耐力可真不錯,連續跑這麼久還不倒,連我這個a級射手都不得不佩服。」
應該是很累的原因,昨晚的元歲安難得的睡了一個好覺,今天精神也很不錯。
早上在大廳集合,教官簡單的講解了一下集訓的日程並給所有人分了班,並沒有分開大三和大四生。
元歲安所在的指揮系被分成了兩個班,一個班三十人左右,加起來總共也才六十幾個人,比起其它系一個班的人,直接少了一半不止;也就分析系和操作系能與指揮系不相上下。
儘管如此,指揮系的人丁還是顯得可憐了些。
隊列整理完畢,教官將元歲安安排在前排靠右邊的一個位置站好。
從高到低,元歲安的身高正好卡在了從右往左的第三個位置。
教官冷漠且嚴肅的目光冷冷的掃視了一圈,到元歲安的時候,又多停頓了兩秒才移開。
這兩秒說明不了什麼,但這兩秒的眼神卻有些耐人尋味。
「我姓屈,是你們未來一個半月的教官。希望你們能夠明白,從你們入營的那一刻起,你們的一切言行舉止我都會牢記在心。
在這裡,軍令才是一切!我不管你是誰的女兒,不管你是誰的兒子,也不管你的身份背景是什麼,既然來了這裡,就必須放下你所謂的身份,改正你以往的陋習,以一個軍人的身份接受一切訓練!
如果做不到,就立刻離開,這裡不需要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