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
又往東流過堵陽縣,堵水發源於上粉縣,北流注人。
堵水發源於建平郡邊界的故亭谷,往東流注新城郡。新城郡是從前漢中的房陵縣。世祖建武元年(25)把這地方封給鄧晨,立為侯國。漢朝末年立為房陵郡,魏文帝把房陵、上庸、西城合併起來,立為新城郡,派孟達去當太守,郡治設在房陵縣舊城。有粉、水,縣城就在它的上游,所以稱為上粉縣。堵水旁邊另有一條溪岸邊的泥土顏色鮮黃,據說可以吃。有人說飲了這條溪里的水,能使人無病而且長壽,難道這是真的嗎?附近又有白馬山,山上有塊岩石,形狀像馬,遠遠望去非常逼真。水旁有個白馬塞,孟達當太守時,曾登臨塞上慨嘆道:劉封、申耽據有堅城,地方千里,難道可以又丟失嗎?於是作《上堵吟》,音韻哀婉淒切,聽了使人槍然。現在水旁還有人歌唱。堵水又往東北流經上庸郡,這裡是從前的庸國。《春秋》:文公十六年(前611),楚人、秦人、巴人滅掉庸國。庸是小國,原來依附於楚國;楚有災難時,它不但不去援救,反而率領各蠻族反叛,因此被滅,設立為縣,屬漢中郡。漢末時又從漢中郡分出,立為上庸郡。郡城三面臨水。堵水又往東流經方城亭南面,往東北流經嶺山下,而後往北流經堵陽縣南,北流注入漢水,匯流處稱為堵口。漢水又往東流經澇灘,這裡冬天水淺,河床里有很多大石塊。又往東流經淨灘,夏天溪水盛漲,水流湍急,激流中有很多漩渦,這就苦了過往行人。因此諺語說:冬澇夏淨,官差送命。這是說兩灘對交通的阻礙。
又往東流過鄖鄉南面,
漢水又往東流經鄖鄉縣南面的西山,山上有石蛙,乍一看來,與真蛙沒有什麼區別。漢水又往東流經鄖鄉縣舊城南面,有灘稱鄖鄉灘。鄖鄉縣從前是黎國,就是長利縣的鄖鄉。《地理志》說:有鄖關,李奇認為這就是古時的鄖子國。晉太康五年(284)設立為縣。漢水又往東流經琵琶谷口,梁州、益州在此分界,因而又稱為琵琶界。
又往東北流,又轉向東南,流過武當縣東北,
武當縣西北四十里,漢水中有一個沙洲,名叫滄浪洲。庚仲雍《漢水記》稱為千齡洲,是不對的;這是民間口頭相傳造成的語訛,音與字都改變了的結果。《地說》說:水發源於荊山,往東南流,稱為滄浪之水,這裡臨近楚國都城,因此《漁父歌》唱道:滄浪之水很澄清,可以洗我的帽纓;滄浪之水很混濁,可以洗我的腳。
按《尚書·禹貢》說:疏導漾水,往東流稱為漢水,再往東流稱為滄浪水。這裡不說經過而說稱為,說明不是其他的水注入,而是漢浦水從這裡以下有滄浪水的通稱。水流繞過郡、鄭,兩地與紀、都相連,都是楚國的都城。漁人唱的歌,與河流和地點都沒有違背,查考經傳,我認為應當以《尚書》為準。漢水又往東流,有恨子潭,潭裡有石債洲,長六十丈,寬十八丈,世人都認為這是恨子葬父的地方。因此潭就得了恨子潭的名稱,不知是否如此。漢水又往東南流經武當縣老城北面,世祖把這裡封給鄧晨的兒子鄧棠,立為侯國。城內有一塊石碑,文字已模糊不清,不能辨認了。民間相傳是《華君銘》,卻又不知華君是哪個朝代的人。漢水又向東流,平陽川水注入。川水發源於縣北的伏親山,向南流經平陽川,流過平陽老城下,再往南流注入河水。沔水又向東南流、經過武當縣老城東面,又往東流,曾水注入。曾水發源於縣南的武當山,又名太和山,或叫修上山,山形秀美獨特,又有仙室之稱。《荊州圖副記》說:山形秀美獨特,不同於群峰,峰頂的形狀像博山香爐,亭亭獨立,遠出眾山之上,那些希望服藥以延年益壽的人,都聚集在山上。晉朝咸和年間(326一334),歷陽的謝允,辭去羅邑的官職,隱居此山,因此又稱謝羅山。曾水發源於山麓,流過山北,往東北流,注入河水,匯流處稱為曾口。沔水又往東流經龍巢山下,山在酒水之中,高十五丈,方圓一里二百三十步,山形峻峭,山上林木茂密青翠,即使到子嚴冬也不凋零。
又往東南流過涉都城東北,涉都城是從前的鄉名。據《郡國志》,筑陽縣有個涉都鄉。漢武帝元封元年(前110)把這裡封給南海守降侯的兒子嘉,立為侯國。均水在該縣注入酒水,匯流處稱為均口。
又往東南流過挪縣西南,舊縣城南瀕沔水,稱為嘟頭,漢高帝五年(前202),把這裡封給蕭何,立為侯國。薛攢說:就是今天南鄉的嘟頭。《茂陵書》說:鄭縣在南陽,王莽改名為南庚。
又往南流過毅城東面,又往南流過陰縣西面,酒水往東流經毀城南而不是流經東面,城築在毀城山上,是《春秋》鼓伯綏的封邑。現在城牆城門都已傾倒塌毀,而牆基和護城河仍還存在。沔水又往東南流經陰縣舊城西面,這裡是從前的下陰,《春秋》昭公十九年(前523),楚國的工尹赤把陰的戎人遷到下陰。該縣東面有座墳墓。縣令劉熹,字德怡,濟南人,魏時治理此縣。他極其愛好博通古事,親自教授學生,立了一塊石碑,碑上載著一百多個學生的名字,他們都是未完成學業而夭折的人,就安葬在這裡,稱為「生墳」。酒水又往東南流,有洛溪口。洛溪水發源於該縣西北面的集池破,向東南流經洛陽城。洛陽城北面緊靠洛溪,溪水向東南流,注入沔水。
又向南流過筑陽縣東面,築水發源於房陵縣,往東流過縣城,南流注人。
河水又向南流,沉水注入。鞏水發源於梁州間陽縣。魏國派遣夏侯淵和張都南下巴西,進軍宕渠,劉備的軍隊駐紮在鞏口,就是這條水的出口。張飛走了另一條路,就在這條水上襲擊張鄰;張都戰敗,拋棄了戰馬,爬山逃回漢中。鞏水又向東流經巴西,經過巴渠北面的新城、上庸,又向東流經沉陽縣老城南面。該縣是晉朝時從筑陽分出來設立的。從鞏陽縣起,沉水上游山深水急,水岸曲折,激流飛濺,水路陸路都斷了。又往東流經學城南,這是梁州水路所經之地。舊時傳說,從前有人在此設立學府,當時正遇上世道荒亂,學生無依無靠,就共同建立此城來防禦盜寇,因此名為學城。鞏水又往東流注入酒水,匯流處稱為鞏口。酒水又向南流經網林山東面,這裡本來是郡中陸路所經過的地方;山的東面有兩塊石碑,其中一塊就是記述厥林山的。碑文說:身負治國重任的君主,不登高,也不履深。從前,有人挖斷山岡以通平路,當地很多百姓因此得病,地方長官冠軍張仲瑜和當地人一起把山岡缺口重新填築起來,堵斷了舊山道,.因而作此銘文。另一塊是郭先生碑。郭先生名輔,字甫成,有孝敬父母、友愛兄弟和喜好學習的美德,他女兒為他在此處立碑。這兩塊碑都沒有年號,不知兩人是哪個朝代人。湧水又向南流經筑陽縣東面,又往南流,築水注入。杜預以為這條水是彭水。築水發源於梁州新城郡魏昌縣邊界。該縣是黃初年間(220-226)從房陵劃分出來而設立的。築水向東南流經筑陽縣,水中有一塊孤石拔起,下面是個清澈的水潭,有時會看見石根像黃色的竹根一樣,看見的人大多會碰到災禍,就都把它號為承受石,不知是否確實。築水又往東流經築縣舊城南面,這裡原是從前楚國的附庸,秦國平定郡鄖後,把這地方設立為縣,王莽時改名為宜禾。建武二十八年(52),世祖把這地方封給吳盯,立為侯國。築水又往東流注入酒水,匯流處稱為築口。沔水又往南流經高亭山東面,此山有神靈,士大夫和庶民都敬奉它。向山神有所祈求都很靈驗。湧水又東流,有漆灘,新野郡山都縣和順陽郡筑陽縣,就以漆灘為分界。
又往東流過山都縣東北,河水南面有固城,城在酒水旁邊,是新野郡山都縣的治所。這裡從前是南陽的赤鄉,秦朝時把它設立為縣,漢高后四年(前184),把這地方封給衛將軍王恬啟,立為侯國。河水北面有和城,就是《郡國志》所說的武當縣和城聚。山都縣過去曾在這裡設立治所,因此又稱故縣灘。河水北岸數里處有一條大石堤,名叫五女激。據說五女的父親被人謀害,仇人住在固城。五女一心想報父仇,因此修築了這條石堤激水攻城。現在城北已沉陷於水中。又傳說有人葬在酒水北岸,墓地將要被水沖毀,此人沒有兒子,只有五個女兒,卻都是巨富,她們共同築了這條石堤來保護墓地。石堤的製作十分精細。還有一種說法,有人把女兒嫁給陰縣恨子為妻,恨子家財萬金,但從小起就一直不聽父親的話。父親臨死前希望自己葬在山上,又怕兒子不聽他,故意反說希望兒子把他葬在水岸下面的石灘上。丁良子說:我從來不聽父親的話,今天一定聽了。於是就散盡家財,用以修建石墓。他在石墓四周積土築成一個洲諸,長數百步,元康年間(291一299)才被水沖壞。現在還能看到數百塊像半張床那麼大的巨石,堆集在水中。恨子是前漢人。襄陽太守胡烈以仁愛教化百姓,他堵塞了石堤的缺口,百姓都賴以受益,景元四年(263)九月,百姓為紀念他,在此刻石立碑。酒水又往東流,水漸變淺,冬季這裡可以涉水過河,稱為交湖,作戰時軍隊大多從這裡過河。晉朝太康年間(280一289),在這裡撿到一塊響石,敲擊它發出的聲音數里外都能聽到。酒水又向東流經樂山北面。從前諸葛亮喜歡唱《梁甫吟》,常來此登山遊樂,所以民間稱為樂山。、河水又往東流經隆中,流過孔明故居北面。諸葛亮曾對劉禪說:先帝三次到了我的草舍中來探望我,向我詢問當時的大事。指的就是這座房子。車騎將軍劉季和,沛國人,他鎮守襄陽時,與鍵為人李安一起來參觀故居,他叫李安作宅銘,文下說:天子在酒水之北指示我,要傾聽戰鼓的聲音,永遠思慮不息,以求把先哲的遺澤發揚光大。過了六十多年,到永平五年(62),習鑿齒又為該宅作了銘文。
又往東流過襄陽縣北面,
沔水又往東流經萬山北面,山上有魯宗之所立的鄒恢碑。山下水潭中有杜元凱碑。杜元凱喜歡身後留名,刻了兩塊石碑,記述自己的功績,一塊石碑沉在晚山水中,另一塊沉在這個水潭中。他說:過了一百年後,怎麼知道低谷不會變成山陵呢?山下水邊,據說是從前漢女嬉遊過的地方。因此張衡《南都賦》說:漢水上出遊的姑娘在漢皋山的水彎玩珠子。漢皋山就是萬山的異名。河水又東流,與檀溪水匯合,檀溪水發源於縣西的柳子山下,往東流到鴨湖,湖在馬鞍山東北面。武陵王喜歡此山峰巒秀麗,改名為望楚山。溪水從鴨湖分成兩條,北邊的分支就是溪水流過來的。此水向北流經漢陰台西面。台在水邊;登台遠望,俯視眼下那一片片園圃,就會有心飛到了漢陰,神往於種瓜澆菜的田園生活的感受,因此就名為漢陰台。又往北流經檀溪,稱為檀溪水,水旁有和尚道安的寺院,就用溪名來作寺名。溪水北面有徐元直、崔州平的故居,現在都住著人,因而習鑿齒在《與謝安書》中說:每次去探望家舅,縱目眺望檀溪,想起崔、徐二人的交情,都情不自禁地停步躊躇,感慨萬端,甚至終日惆悵不已。溪水經城旁往北流去,昔日劉備被劉景升暗算,乘的顱馬向西逃,跌落在這條溪中,這裡西距襄陽城一里多。溪水北流注入酒水。另一條水往東南流出。應韻說:城在襄水之陽,所以叫襄陽,這條水該就是襄水了。城北瀕酒水,就是襄陽縣的舊城,王莽時改名為相陽;這也是楚國的北津戍,就是今天大城西邊的堡壘。襄陽的疆域,古代是部、都、盧、羅等小國的地方,秦滅楚後,設置了南郡,把這一帶稱為北部。建安十三年(208),魏武帝平定了荊州,分出南郡的一部分設立襄陽郡,也是荊州刺史的治所。襄陽居民非常殷富,車馬絡繹不絕,是整個州郡的中心。城南門的路東有三塊石碑,一塊是晉太傅羊枯碑,另一塊是鎮南將軍杜預碑,還有一塊是安南將軍劉儼碑,都是他們的學生立的。城東門外約二百步處有劉表墓,太康年間(280一289)被盜掘,看到劉表夫妻倆的屍體完好無損,容顏膚色與生時無異.墓中香氣襲人,三四里外都能聞到,接連一整個月,還是余香不斷。今天墳墓祠堂還完好地高高聳立著。城北瀕酒水,常苦於水中蛟龍為害.襄陽太守鄧遐自恃膽氣和剛勇,拔劍跳入水中,蛟龍把他的腳緊緊纏住,鄧遐揮劍斬蛟,流血染紅了沔水,從此以後再也沒有蛟龍為害了。從前張華遇害,也是在這條水中失去寶劍的,後來雷氏當建安從事,涉水經過一片淺灘時飛所帶的寶劍忽然從他懷裡跳出,落入水中,剛掉到水裡時還是劍,過了一會兒忽然變成龍。因此吳均的《劍騎詩》說:劍是兩蛟龍。張華的話應驗不止一個證據了。河水又流經平魯城南,此城是魯宗之修築的,所以有此名。平魯城東面與樊城相對,樊城是仲山甫的封邑。《漢晉春秋》說:桓帝臨幸樊城,全城百姓沒有不來觀看的,只有一個老頭子獨自在耕田不歇。議郎張溫派人問他,老頭子笑而不答。張溫因此與他攀談,問他姓名,老頭子不告訴他就走了。此城周圍四里,南面一半已沉入水中。建安年間(196-220),關羽把于禁圍困在此城,當時正逢沔水泛濫外溢,水深三丈余,城被攻陷,于禁投降,龐德揮劍奮戰,乘船至東岡不屈而死。魏武帝說:我認識于禁已三十多年,到了生死關頭,卻遠不如龐德了。城西南面有曹仁《記水碑》,是杜元凱重刻的,裡面記載了有關攻打吳國的事。
又從縣東轉向西南,清水從北方流來注人。
襄陽城東有東白沙,白沙北面有三洲,東北面有宛口,就是清水的入口處。酒水中有魚梁洲,是龐德公居住的地方。龐士元住在漢水的南面,在南白沙。所以世人稱這地方為白沙曲,司馬德操居住在洲的南面。屋宇隔水相望,自然常常歡聚,蕩舟或涉水相訪,無牽無掛地自得安閒之樂,哪裡會想遠道奔走於千里之外,彈精竭慮為君主盡忠效命呢!南岸有層台,稱作景升台,是劉表治理襄陽時修築的。據說劉表很喜歡到這裡遊玩,常在這裡逗留休息。劉表生性愛鷹,曾登上此台,高歌《野鷹來曲》。這首曲子聲韻與孟達的《上堵吟》很相似。河水又流經桃林亭東面,又流經晚山東面,山上有一座桓宣修築的城,孫堅就死在這裡。又有一塊桓宣碑,羊枯鎮守襄陽的時候,曾與鄒潤甫登臨山上。羊枯死後,後人在他舊遊之處立了一塊石碑,遊人看到石碑,往往會感慨悲思,所以杜元凱稱它為墮淚碑。山上還有徵南將軍胡黑碑及征西將軍周訪碑。山下的水中,就是杜元凱沉碑處。河水又向東南流經蔡洲,漢時長水校尉蔡帽住在這裡,所以取名蔡洲。洲東岸西有個徊湖,積水面積數十畝,長數里,寬不到百步,水色常綠。楊儀住在上徊,楊顆住在下徊,與蔡洲相對七沔水在現山南的廣昌里,又與襄陽湖水匯合,此水上流承接鴨湖,往東南流經觀山西,又往東南流,注入白馬破水。接著又往東派,注入侍中襄陽侯習郁的魚池。習郁根據范蠢的養魚法,選了個大池塘,塘長六十步,寬四十步,池中築了釣台。池北的亭子,就是習郁墓所在的地方。甸也邊的瀉水岸邊種了一片松林和竹林,這就是習郁的住處。他用石塊砌了一條彎曲的暗溝,把大池中的水引到住宅北面,造了個小魚池。小魚池長七十步,寬二十步,西邊緊靠大路,東北兩邊築了高堤,堤岸兩邊種遍揪樹和翠竹,池中蓮芡覆蓋著水面,真是遊樂宴飲的好去處。山季倫鎮守襄陽的時候,每次來到這裡遊樂,沒有不喝得大醉才回去的。並且還經常說:這是我的高陽池。因此當時人作歌說:山公出門哪裡去?去到高陽池。天晚倒載著回來,醉得什麼也不知。水往下流,注入沔水。沔水西岸,又有孝子墓。河南秦氏生性極為孝順,侍奉雙親從不知厭倦。父母亡故後,親自背土築墳,經常在墓旁悲哭。有人吟詠《寥獲》,秦氏聽了涕淚交流,悲傷不已。他在墓地得了病,吃不下東西,有一隻老虎常用乳來餵他,一百多天後他就死了。現在墓地林木幽深茂盛,人們稱它為孝子墓。墓南有蔡唱墓,墓前有一頭石刻巨鹿像,很大,頭高九尺,製作極其精緻。沔水又往東南流經邑城北面,是習郁襄陽侯的封邑,因此稱邑城,河水又往東流與洞口匯合。洞水發源於安昌縣舊城東北的大父山,向西南流,稱為白水。又向南流經安昌舊城東面,拐彎向南流經縣南,安昌縣是從前蔡陽的白水鄉,漢元帝以為長沙土地低洼潮濕,劃分出白水、上唐兩鄉,設立了春陵縣。光武帝即位後,改名為章陵縣,在那裡修築了陵墓宗廟,魏黃初二年(221),又改為今名,是舊義陽郡的治所。白水又向西南流,在左面匯合了昆水。昆水發源於縣城東南的小山,向西流經金山北,又向西南經縣南,西流注入白水。白水北面有白水破,破北有漢光武帝故居,今天遺址還在。這就是所謂白水鄉,是蘇伯阿望氣的地方。光武帝征討秦豐的時候,臨幸故鄉,大擺酒宴,極其高興。張平子把這件事描寫成真人南巡來看看故鄉。
《東觀漢記》說:明帝巡幸南陽,祭祀舊宅,召集校官子弟來助雅樂,演奏《鹿鳴》,皇上親自吹塤旎伴奏,以娛賓客,也是在這舊宅里。白水又往西流與燼水匯合。燼水發源於襄鄉縣東北的陽中山,向西流經襄鄉縣舊城北面。據《郡國志》,這是南陽的屬縣。燼水又往西流經蔡陽縣舊城東面,往西南流注入白水。白水又向西流經蔡陽城南邊。建武十三年(37)世祖把這裡封給城陽王社的嫡長子本為侯國。應動說:蔡水發源於蔡陽,往東流注入淮水。今天,在此城南沒有其它的水,只有這條水可以對得上。川流只向西流,就是不向東流,況且淮水的源流受地形的阻礙,山脈和河流也沒有互相穿透的道理,這是應氏弄錯了。洞水又向西南流,注入酒水。
又往東流過中廬縣東面,維水從房陵縣的維山東流注人。中廬縣就是《春秋》的廬戎之國。該縣舊城南有一條水,發源於西山,山裡有個石洞曾跑出馬來,你為馬穴山。漢朝時洞裡跑出數百匹馬,這些馬體型小,很像巴、滇的馬。三國時,陸遜進攻襄陽,在這個石洞中又得了數十匹馬送到建業。後來蜀使到了建業,其中有個家住滇池的人,認得他家那匹馬的毛色,說這是他父親所騎的馬,因而對馬落淚。這條水東流一百四十里經過城南,叫做浴馬港,據說剛得到這些馬時,在這裡洗馬,因此得名。也有說騎著這些馬到河水岸邊洗澡的,又名為洗馬廄。渡酒水時留宿之處名為騎亭。但當地蠻族在北面堵了這條水,在南面又截斷維川,引水來灌溉田畝。下流注入河水。河水往東南流經犁丘舊城西面,舊城下對繕洲,秦豐居住在這裡,所以又改名為秦洲。王莽戰敗,秦豐擁兵於犁丘。犁丘城在觀城西二里。建武三年(27),光武帝派遣征南將軍岑彭攻打秦豐。四年(28)朱佑從觀城進兵,在犁丘擒獲了秦豐.沔水又向南流,與疏水匯合,疏水發源於中廬縣西南,向東流到鄧縣北界,東流注入河水,匯流處稱為疏口。水中有一種動物,像三四歲的小孩,身上有類似穿山甲的鱗,箭也射不進去,七八月間,喜歡在沙灘上曬太陽,膝頭像虎,腳掌和爪子常沒在水中,只露出膝頭。小孩子不知道,想去拿來玩,它便會把人弄死。有人說,如果能捉住一隻活的,把它的鼻子割下,就可以馴服它。這種動物叫水虎。
又往南流過鄧縣東北,
河水的左邊有一座騎城,周圍二里余,高一丈六尺,就是騎亭,鄧縣是從前楚國的城邑,秦時立為縣。漢高帝十一年(前196),把這地方封給黃極忠,立為侯國,縣南有黃家墓,墓前有一對石閥,雕刻極為精緻,俗稱黃公網。黃公名尚,是漢朝的司徒。河水又往東流經豬蘭橋,原名木蘭橋,橋的左右兩邊青篙蘆荻很多。劉季和在橋東養了很多豬。襄陽太守說:這裡豬屎很臭,可改名為豬蘭橋。於是百姓也就這麼叫了。橋北有習郁的住宅,屋旁有一個魚池,這口池沒有耗費人工,溝水自然流通。池長六七十步,寬十丈,常出產名魚。河水又往南流,與木里水匯合,楚時在宜城東開鑿了一條水渠,水渠上口距離宜城三里。漢朝南郡太守王寵又繼續開鑿,引過了蠻水來灌溉農田。這條水渠叫木里溝。溝水流經宜城東,而後往東北注入沔水,匯流處叫木里水口。又往南流過宜城縣東,夷水發源於房陵縣,往東流注人。夷水就是蠻水,桓溫的父親名夷,為避諱改名為蠻水。夷水發源於廬縣邊界的康狼山,山與荊山相鄰,水往東南流,經過宜城西山,稱為夷溪,又往東南流經羅川城,這裡從前是羅國。夷溪也稱為鄙水,《春秋》里所說的楚人伐羅,渡過郡水,就是這條水。夷水又往東南流,與零水匯合,零水就是泳水,上源通梁州沒陽縣的默城山,司馬彭出沮水就取道於此山。泳水往東流經新城郡的標鄉縣,該縣是從房陵縣分出來而設立的,因而稱此水為標水。泳水又往東流經轉鄉,稱為轉水。晉武帝平定吳國,把臨沮的北鄉、中盧的南鄉分出來設立上黃縣,縣治在轉鄉。泳水又往東流經宜城西山,稱為你溪;又東流與夷水匯合,匯流處稱為標口。泳溪與夷水匯合後亂流東出,稱為淇水,流經蜚城南,蠻城在宜城南面三十里。《春秋》莫敖在羅打了敗仗,退到了郡,隊伍混亂,渡過淇水。夷水又往東流,注入酒水。從前白起進攻楚國,引西山長谷水灌城,就是這條水。舊堰離城約百里,當時水從城西向東灌入城中,流注形成深潭,就是今天的熨斗破。水沖毀了城的東北角,百姓隨水漂流,淹死在城東的有數十萬。城東一帶臭氣熏天,因此把這片破塘稱為臭池。後人就沿用這條渠道,築成破塘,來澆灌城西的田畝。這個破塘稱為新破,占地數十頃;西北又形成土門阪。從平路渠以北、木蘭橋以南,西到土門山,東跨大路,水流四通八達,水從新破東流入城。此城是從前郡那的舊都,秦立為縣。漢惠帝三年(192)改名為宜城。新破水從大城中流過,經漢朝南陽太守秦領墓北,墓前有兩塊石碑。秦領是都人,從江夏都尉升任南陽太守,上任時經過宜城城內,看見一家朝東的房子,他停車觀看,說:這個住人的地方可以築墓。後來他死於南陽,運送靈樞回鄉,到了昔日停車處,車子不肯前進。他的屬吏購買了那所住宅,把他安葬了,現在那座孤墳還很完整。水南有宋玉的住宅。宋玉是本城人,才智出眾,能言善辯,擅長寫作而又精通音樂。這條水又流經金城前,縣南門有一塊古碑還在。水又往東流,出城後注入臭池。臭池灌溉農田,破水散流,又注入朱湖破。朱湖破引水灌溉各處農田,多餘的水又排入木里溝。木里溝是漢朝南郡太守王寵開鑿的舊渠道,引來郡水灌溉農田七百頃。白起渠灌溉三千頃,都是良田沃野,土壤更加肥美。該縣有座太山,山下有廟。漢朝末年有很多士人,其中刺史、二千石卿長數十人,乘坐著豪華的車馬,紛紛來廟下會聚。荊州刺史巡行時看到這種情景,對當時的盛況讚嘆不已,就把這地方取名為冠蓋里,而且刻石紀念。這塊石碑到永嘉年間(307一313)才被人毀壞,但留下的文章還有值得傳誦的地方。讚辭說:那巍峨的南山,在南天浮起巨影。這裡英才濟濟,人傑應運而生。只有這些人傑呵,是大漢的精英!德行受君王寵遇,聲音化作九霄鶴鳴。這座山於建安三年(198)崩塌,轟鳴聲傳到五六十里以外,堆雞都叫起來,當地百姓以為不吉而感到討厭,就去詢問侍中龐季。龐季說:山崩河干,這是國家將亡的徵兆。十三年(208)魏武帝平定了荊州,河南衰落下去,人民也逃散了。酒水又流經都縣舊城南面,這裡是古時的部子國。都子國在秦、楚之間,是從商、密遷到這裡的,起初做楚的附庸,後來楚滅了它,成為楚邑。部縣南臨兩水,水南有一座石山,山上有古時的烽火台,縣北有大城,楚昭王被楚所迫,從紀鄒遷都到這裡。這就是所謂焉隊部、廬、羅之地,秦朝時設立為縣。河水又東流,敖水注入。敖水發源於新市縣東北,又往西南流經太陽山西面,向南流經新市縣北面。又往西南流,在右面匯合了一條支流,這條支流發源於大洪山,往西南流經襄陽都縣邊界,往西南流經狄城東南,從左面注入敖水。敖水又往東西南流,注入兩水,匯流處稱為敖口。酒水又往南流經石城西面,石城依山而築,非常堅固,是晉太傅羊枯鎮守荊州時所築。晉惠帝元康九年(299)劃分出江夏西部設置了竟陵郡,郡治就在此城。河水又往東南流,與臼水匯合,臼水發源於竟陵縣東北的聊屈山,又名盧屈山,向西流注於河水。魯定公四年(前506),吳國軍隊攻入鄒都,楚昭玉逃奔到隨,渡過成臼,就是指這條水。
又往東流過荊城東面,沔水從荊城向東南流,經過當陽縣章山東面,山上有舊城,是太尉陶侃征伐杜曾時所築。《禹貢》所說的內方山,至大別山,這裡的內方山就是章山。兩水既流經章山,那麼與《尚書》的記載是相符的了。浦水又東流,在右面與權口匯合。權水發源於章山,往東南流經權城北面,這裡是古時的權國。《春秋》:魯莊公十八年(前676),楚武王攻克權國,權國反叛,武王包圍了權國,殺了反叛者,並把權人遷到那處。東南有那口城。權水又往東流注入沔水,河水又往東南流,與揚口匯合。揚水上流承接江陵縣赤湖,江陵縣西北有紀南城,楚文王從丹陽遷到這裡,平王修築了這座城。班固說,這是楚國的鄒都。城西南有赤板岡,岡下有一條水渠,往東北流入城內,名叫子肯讀。是吳國軍隊入鄭時開鑿的,稱為西京湖。渠水又向東北流出城外,向西南注入龍破。龍坡是古時的天井水,周圍二百餘步,在靈溪東邊的江堤內,水極深,有龍出現在破塘中,因此稱為龍破。破塘的北面有楚莊王的釣台,高三丈四尺,南北六丈,東西九丈。破水又流經鄭城南,向東北流,叫揚水。又向東北流,路白湖水注入。湖在大港北面,港南叫中湖,南堤一下叫昏官湖,三湖匯合成一條水,東面通荒谷。荒谷東岸有座冶父城,《春秋傳》說:莫敖溢死於荒谷,諸將帥被囚禁在冶父,說的就是此處。春夏水盛時,水就與南面的大江相通,否則,在南面水就到江堤為止,在北面則流經方城以西。方城就是南蠻府。又北流與三湖匯合,因此盛弘之說:南蠻府東有三湖,水源同屬一條水,而方位不同,這是因為治所遷到西府的緣故。宋元嘉年間(424一453),開通了路白湖,湖水流注入揚水,擴大了運糧河道。揚水又往東流經天井北面,井在方城北面一里余處,周圍二里,深不可測,井水底下有房屋,出現時就有戰禍。西岸有天井台,以舊堤作台基築成,台臨水岸,是遊樂休息的好地方。揚水又往東北流,東面有赤湖水口,湖的周圍五十里,城下的破池,都匯合到這裡。湖東北有大暑台,高六丈余,長寬各八尺,又名清暑台,樓台秀麗明亮,視野開闊,遐遠的情懷為之一暢。揚水又往東流入華容縣境,有一條靈溪水,西通赤湖水口,下流湖泊很多,周圍五十里,城下的破池都匯合到這裡。又有一條子青讀,是伍子骨入鄒時開鑿的。揚水東流注入離湖,湖在縣東七十五里。
《國語》說:楚靈王為自己鑿石榔、堵漢水,使水繞墓地旋轉,就像舜墓那樣,指的就是此湖。離湖旁有章華台,台高十丈,台基寬十五丈。左丘明說:楚國在章華上建築了一座高台。韋昭認為章華也是地名。有一次,楚靈王與伍舉一起登上章華台,伍舉說:台高度不過可望國家的凶吉之氣;大小不過可放宴會的杯盤。他這樣說,實際上是譏諷楚靈王的奢侈,規諫他的過失。據說這條渠道,在楚靈王造台時,是運糧所經的航道。渠水北流,注入揚水。揚水又向東北流,與柞溪水匯合,柞溪水發源於江陵縣北面,是由各坡塘散流出的水匯集而成為一條溪流的。向東流經魯宗之堡壘南面,這裡正好是騷路所經,水上有大橋。隆安三年(399),桓玄在江陵襲擊殷仲堪,殷仲堪向北逃奔,最後在這座橋上自統。柞溪又往東流注入船官湖,湖水又往東北注入女觀湖;湖水又往東注入揚水。揚水又往北流經竟陵縣西面,又往北流,匯入巾水,分出拓水―拓水就是下揚水。巾水發源於竟陵縣東面一百九十里,往西流經巾城,城下設置了巾水戍。晉朝元熙二年(420),在竟陵郡的巾水戍得到七口銅鐘,報告了朝廷的府庫。巾水又往西流經竟陵縣北,向西注入揚水,匯流處稱為巾口。揚水的西面有古時的竟陵大城,這是古代的鄖國,是鄖公辛所管轄的地方,就是所謂鄖鄉。從前白起攻克鄒都,東面直打到竟陵,就是這裡。秦時立為縣,王莽時名為守平。世祖建武十三年(37),把這裡改封給劉隆,立為侯國。城旁有個甘魚破。《左傳》:昭公十三年(前529),公子黑肚當令尹,在魚破留宿,就指此肚。揚水又北流注入酒水,匯流處稱為揚口,也就是中夏口。曹太祖在當陽追劉備,張飛橫矛立馬於長坂坡,劉備才得以和幾個隨從騎馬斜插到漢津,渡過了夏口。河水又往東流,有滬口,這條水承接大滬、馬骨等湖水,周圍三四百里,到了夏水匯流進來,就變得像大海似的一片汪洋,水深浪闊,與江、污縈迴曲折地連在一起了。所以郭景純《江賦》說:旁近則有朱、滬、丹、漂諸水。
又往東南流過江夏郡雲杜縣東面,夏水從西方流來注人。夏水注入處就是堵口,這條水也叫中夏水。雲杜縣就是過去的鄧亭。《左傳》說:若敖在鄧娶妻。《禹貢》說:雲夢澤一帶也都可耕種了。所以取名為雲杜縣。該縣東北有雲夢城。酒水又往東流經左桑,從前周昭王南征,船夫把用膠粘合起來的船進獻給他,昭王乘船渡河水,船到中流就沉沒了,於是死於水中。齊、楚會盟時,齊侯說:昭王南征卻沒有回來,我要追查這件事的。屈完說:你們還是去追查水濱吧!庚仲雍說:村裡的老人說,當地百姓在這裡幫助料理昭王的喪事,喪禮完成後就啟程,因此稱為佐喪『左桑是把字寫錯的結果。河水又往東流,與巨亮水口匯合,這條水承接北面的巨亮湖,南流到河水。沔水又往東流到合繹口。庚仲雍說:須導村的老人說,朝廷釋使到這裡會合,參加昭王的喪事,因此得了合繹的地名。今天須導村有大斂口,據說昭王就是在這裡殯斂的。河水又往東流,有一處叫橫桑,據說是找到昭王遺體的地方。河水又往東流到鄭公潭,據說鄭武公與昭王一同溺死在這裡。我想武公與昭王時代相距很遠,這說法太不近情理了。這裡是楚的鄭鄉,守城大夫自封為公,所以民間把這地方稱為鄭公潭了。河水又往東流到死河,據說昭王渡河時在這裡溺死,所以有死河的名稱。難道昭王的屍體會逆流而上嗎?遠古的事渺茫得很,也很難弄得清楚;如果根據事理來推斷,就令人覺得似是而非了。河水又往東流,與力口匯合,有魄水發源於竟陵郡新陽縣西南的池河山,往東流經新陽縣南,縣治在雲杜舊城,是從雲杜縣分出來設置的。魄水又往東南流,注入宵城縣南面的大湖,又往南流注入河水,匯流處叫力口。酒水又往東南流,鄖水注入。沔水文往東流經沌水口,沌水南通縣內的太白湖,湖水往東南注入江水,又稱沌口,河水又往東流經沌陽縣北面,沌陽縣坐落在沌水的北面。河水又往東流經臨嶂舊城北,晉朝建興二年(314),太尉陶侃任荊州刺史,鎮守在這裡。
又往南流到江夏郡沙羡縣北面,南流注人江水。
庚仲雍說:夏口又名兩口。《尚書·禹貢》說:漢水往南流到大別山注入江水。《春秋左傳》:定公四年(前506),吳國軍隊攻鄖,楚子常渡過漢水布陣,從小別山到大別山。京相播《春秋土地名》說:大別是漢水東面的山名,在安豐縣南。杜預《釋地》說:大、小二別是由於靠近漢水而來的山名,不可能在安豐。按《地說》的說法,漢水東流觸到大別山坡,南流與江水匯合。這和《尚書》、杜預的說法是相符的。但今天卻不知道它在什麼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