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經注卷三十二夏水

  【原文】

  夏水出江津,於江陵縣東南,江津豫章口東有中夏口,是夏水之首,江之汜也。屈原所謂過夏首而西浮,顧龍門而不見也。龍門即郢城之東門也。

  又東過華容縣南,縣故容城矣。《春秋》魯定公四年,許遷於容城是也。北臨中夏水,自縣東北,徑成都郡故城南,晉永嘉中,西蜀阻亂,割華容諸城為成都王穎國。夏水又徑交趾太守胡寵墓北。漢太傅廣身陪陵,而此墓側有廣碑,故世謂廣冢,非也。其文言是蔡伯喈之辭。歷范西戎墓南。王隱《晉書地道記》曰:陶朱冢在華容縣,樹碑雲是越之范蠡。《晉太康地記》、盛弘之《荊州記》、劉澄之《記》,並言在縣之西南。

  郭仲產言在縣東十里,檢其碑題云:故西戎令范君之墓。碑文缺落,不詳其人,稱蠡是其先也。碑是永嘉二年立。觀其所述,最為究悉,以親徑其地,故違眾說,從而正之。夏水又東,徑監利縣南。晉武帝太康五年立。縣土卑下,澤多陂池,西南自州陵東界,徑於雲杜沌陽,為雲夢之藪矣。韋昭曰:雲夢在華容縣。按《春秋》魯昭公三年,鄭伯如楚,子產備田具,以田江南之夢。郭景純言華容縣東南巴丘湖,是也。杜預云:枝江縣、安陸縣有雲夢。蓋跨川亘隰,兼苞勢廣矣。夏水又東,夏楊水注之。水上承楊水於竟陵縣之柘口,東南流與中夏水合,謂之夏楊水。又東北徑江夏惠懷縣北,而東北注。

  又東至江夏雲杜縣,入干沔。

  應劭《十三州記》曰:江別入沔為夏水,源夫夏之為名,始於分江,冬竭夏流,故納厥稱,既有中夏之目,亦苞大夏之名矣。當其決入之所,謂之堵口焉。鄭玄注《尚書》,滄浪之水,言今謂之夏水,來同,故世變名焉。劉澄之著《永初山川記》云:夏水,古文以為滄浪,漁父所歌也。因此言之,水應由沔。今按夏水是江流沔,非沔入夏。假使沔注夏,其勢西南,非《尚書》又東之文,余亦以為非也。自堵口下沔水,通兼夏目,而會於江,謂之夏汭也。故《春秋左傳》稱吳伐楚,沈尹射奔命夏汭也。杜頂曰:漢水曲入江,即夏口矣。

  【譯文】

  夏水在江陵縣東南從江津分出,江津豫章口東邊有中夏口,這是從江水分出的夏水的.上口。屈原說:經過夏首向西航行,回望卻看不見龍門。龍門也就是那城的東門。

  又往東流過華容縣南邊,華容縣就是舊時睡容城。《春秋》魯定公四年(前506),許人遷移到容城,就是此城。容城北瀕中夏水,水從華容縣東北流經成都郡舊城南邊。晉永嘉年間(307一313),西蜀因變亂與外界阻絕,把華容諸城劃為成都王穎的封國。夏水又流經交趾太守胡寵墓北。漢太傅胡廣是陪葬於皇陵的,但此墓旁卻有一塊胡廣碑,所以世人就以為是他的墓了,但實際上不是。碑文據說是蔡伯喈寫的。夏水流經范西戎墓南。王隱《晉書·地道記》說:陶朱公墓在華容縣,立碑稱,這是越國范氫的墳墓。晉《太康地記》、盛弘之《荊州記》、劉澄之《永初山川記》,都說墓在華容縣西南,郭仲產說在縣東十里。細看墓碑,所題的字說:已故西戎令范君之墓。碑文已剝蝕殘缺,無法了解其人的生平了,只說范蠢是他的祖先。墓碑立於永嘉二年(308),我曾親自到過那裡,看過碑文中的記述,了解得也最清楚,所以這裡應對諸說的錯誤加以糾正。夏水又往東流經監利縣南邊。監利縣在晉武帝太康五年(284)立縣,那裡地勢低洼,破塘池沼很多。西南從州陵東部邊界經雲杜、沌陽,就是雲夢澤地帶。韋昭說:雲夢在華容縣,按《春秋》,魯昭公三年(前539),鄭伯赴楚,子產準備了農具來耕耘江南的雲夢。郭景純說:雲夢就是華容縣東莆的巴丘湖。杜預說:枝江縣、安陸縣有雲夢,連片的窪地跨於江河兩岸,所包括的地區十分寬廣。夏水又往東流,有夏楊水注入。夏楊水上流在竟陵縣的拓口承接楊水,往東南流,與中夏水匯合,稱為夏楊水;又往東北流經江夏惠懷縣北邊,向東北流去。

  又往東流到江夏郡雲杜縣,注人沔水。

  應韻《十三州記》說:從江水分支流入河水的是夏水的水源,夏水一名,是由分江而來的。冬天水涸斷流,到了夏天又有水流通了,所以有夏水之稱。此水既有中夏的稱呼,也就包含了大夏一名了。水流注入處,稱為堵口。鄭玄注《尚書》,釋滄浪之水時說,現在叫夏水,來源相同,只是年代久遠,名稱也變了。劉澄之著《永初山川記》說,夏水,古文以為就是滄浪,《漁父》歌中曾唱到它。照此說來,夏水應當是從河水流過來的。但現在看來,夏水是江水分支流入河水,而不是從河水注入夏水的。若是河水注入夏水,那麼就勢必往西南流,不會有《尚書》中又往東流的說法了。我也以為不是如此。從堵口以下起,河水統兼夏水之名,與江水匯合,稱為夏油。《春秋左傳》說,吳攻楚,沈尹射逃到夏納。杜預說:漢水曲折長流入江,匯流處就是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