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砍樹,砍生命之樹

  沒等安格反應,一個高挑的身影沖了過來,長劍點在藤蔓上,氣勁悍然爆發,把藤蔓絞成粉碎。

  巨龍獵手蓋拉德毫髮無傷的跟上來了,身上裹著鬥氣,手中長劍揮舞,像一台重型戰車一樣碾出了一條路來。

  頭也不回的,蓋拉德衝進了白霧裡,沒多久,白霧中響起了一連串慘叫。

  這個蓋拉德,之前還說沖不過去,原來她的沖不過去,是指帶著別人才沖不過。

  安格跟過去,很快就看到了發出慘叫的生物,那是一些高大的螳螂蟲怪,這種蟲怪的外形,跟在暗面城的地下碰到的那些十分相似,只是高大了許多。

  不過此刻它們都已經身首異處,肢體分離,血肉模糊了。

  大量蟲子撲到這些怪怪的殘肢身上,瘋狂的啃噬著,不過蟲子自己的體表,也長出了大量的白色菌絲,啃著啃著,陸續倒斃。

  衝過白霧,終於來到了生命之樹的腳下了。

  蓋拉德倒提著長劍,仰頭看著生命之樹,只見生命之樹的樹幹上,此刻已經被那種黑色的金屬狀藤蔓纏繞上了。

  藤蔓從地上長出,纏繞在生命之樹的樹幹上,正奮力的往上攀爬著,越纏越多,越纏越密,樹樁位置,幾乎已經被這藤蔓給包裹了起來。

  在這些藤蔓上,安格感應到了一個陌生意念。

  蟲神馬帝斯?

  那個意念也落到了安格的身上,似乎在觀察著安格,至於蓋拉德,已經被它忽略了。

  這可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因為它忽略的是一位巨龍獵手。

  只見蓋拉德揚身撲了上去,揮舞長劍砍在了藤蔓的身上。

  這種閃動著金屬光澤的藤蔓,看上去堅硬無比,可是在蓋拉德的長劍之下,輕易的被絞成粉碎。

  她的長劍看上去不是普通貨色,輕輕一揮就發出嗡嗡嗡的聲響,並高速顫動著。

  蓋拉德揮舞著長劍,一路絞過去,所過之處,木屑飛濺蔓藤寸斷,幾息之後,金屬般的蔓藤硬生生被她砍斷了一大片。

  馬帝斯忍不住揮舞藤蔓,向她刺來。

  回手輕點,勁力透劍而出,把刺過來的藤蔓絞成粉碎。

  可是藤蔓太多了,她剛絞碎一根,就又有兩根甩過來,絞碎這兩根,又有四根揮了過來,就連她砍斷的那大片蔓藤,也都在飛快的生長回來,很快就恢復如初,完全看不出蓋拉德劈砍過的痕跡。

  蓋拉德昂頭看向樹幹,絕望的喘息著,以蔓藤這種生長速度,就算把她累死,也不可能全部清理掉的。

  巨龍獵手強橫無匹,可是面對一堵牆似的蔓藤,她卻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

  「大人,怎麼辦?」蓋拉德轉頭向安格問到。

  安格歪歪頭,他也不知道怎麼辦,因為他沒想到,馬帝斯竟然是以藤蔓的形態存在的,對於藤蔓,殺蟲劑有用嗎?

  安格翻出一包殺蟲劑,用力的扔到藤蔓上,外包裝炸裂,把粉末狀的殺蟲劑灑到蔓藤上。

  馬帝斯的意念落到安格身上,又落到殺蟲劑灑落的地方,情緒有些茫然。

  好像……沒效果。

  「不用管我,救森林。」空氣中響起了生命之樹的聲音,慢悠悠的,就像在聊天一樣。

  奈格里斯趕緊喊到:「老樹頭,你怎麼樣了?還好嗎?怎麼把你身上這坨東西弄掉?」

  生命之樹慢悠悠的聲音響起:「弄不掉的,我大意了,以為它只是一根寄生藤,生長在我身上的東西太多了,所以沒有在意,不知不覺,它已經跟我的軀幹融為一體,還用一種奇怪的蟲子,把我身上的所有昆蟲都寄生了。」

  「唉,誰會想到,天天在我身上爬來爬去的昆蟲,都被寄生了,你們提醒我後,我去查看才發現,不過已經晚了,那些被寄生的活物,都變成了它的育卵器,瞬間爆發出幾百億的蟲子。」

  「我用結界把直徑一百公里的範圍籠罩住了,它們暫時逃不出去,不要讓它們擴散開去,否則它們會把森林啃光的。」

  奈格里斯倒抽了口涼氣:「嘶,一百公里的結界?不過你現在不該先管好自己嗎?有你在,才有精靈森林。」

  別人的結界,能圈住三五個人,就很不錯了,農場結界已經是很頂級的造物,也不過三千多畝的範圍,生命之樹隨隨便便弄出的結界就是一百公里?

  一百公里直徑是多少畝了?

  如此巨大的結界,生命之樹一己之力就撐起來了,然而再強大的力量,也無法消滅寄生在它身上的蟲子,不知不覺的,馬帝斯藤蔓已經和生命之樹融為了一體。

  這種融合是悄無聲息的進行的,生命之樹不可能時刻監測身上的變化,依附在它身上生存的生物太多了,從真菌到蟲子再到精靈,幾百億的個體,它又怎麼會注意一棵寄生藤呢?

  寄生藤,甚至大部分的藤蔓,都是要依託別的植物生長的,這是森林中普遍存在的共生關係,一根安分守己的寄生藤,它又怎麼會在意呢?

  誰知道,這棵藤蔓根本不是藤蔓,那些昆蟲也大部分被寄生了。

  現在回想起來,自己的枯萎病,很可能就是因為這些蔓藤和蟲子的緣故,它們過度消耗自己的生命力了,因為蟲子灰恰好克制它們,所以才緩解了。

  如果不是安格發現了端倪,繼續讓它們寄生下去,總有一天,它們又會把自己吸乾,再次患上枯萎病的。

  生命之樹只是因為體型太大,感覺有些遲鈍而已,當它集中精神,身上巨細無遺全都逃不過它的感知,可惜這時候已經晚了,藤蔓已經完全融合它的軀體,已經不是普通方法能把它分離出來的了。

  所有人都能感覺到,生命之樹的身上傳來一種欣慰的情緒:「並不是,森林,就是森林,是萬千生靈的家園,我也是其中之一,只是長得粗壯一點而已。」

  「生老病死,是生命的一部分,我也不例外,總有死亡的那一天,一棵大樹倒下了,它腳下的小草才會長得更茂盛。」

  「這個世界上,不只有一棵生命之樹,我不是孤獨的生靈,會有更年輕的生命,伴隨著它們繼續成長的。」

  蓋拉德眼圈瞬間紅了,伴隨這個詞擊中了她的心坎,誠然,生命之樹平常不太搭理她們,但所有精靈的成長中,都無時無刻的感受到生命之樹的關懷,雖然它不說話,但它隨時都在伴隨著大家。

  可是生命之樹的話,卻有種要離大家而去的意思,難道敵人真的這麼厲害,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沒等蓋拉德傷感,奈格里斯已經罵起來了,它才不吃生命之樹那一套呢:「什麼自然的一部分,呸,蟲子把森林啃光了,也能算自然的一部分,那你為什麼不撤掉結界,讓它們一路啃出去?」

  馬帝斯深有同感:「是啊是啊,為什麼不呢?」

  「我早就煩你這一套了,精靈摘你的果實,不讓種子流出去,你說自然的一部分,蟲子啃你,你也說自然的一部分,那森林變荒漠,蟲魚鳥獸絕跡,也能是自然的一部分呢,你怎麼就不順其自然了?」

  奈格里斯罵罵咧咧的,全然沒注意到,蓋拉德已經神色大變,整個人都陷入了巨大的震憾當中。

  從小到大,她受到的教育,就是不能讓生命之樹的種子流失出去,防止別的物種也擁有生命之樹,這對她而言,已經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的信條了。

  安格種出世界樹,精靈們可是經過了很久的心理建設,加上生命之樹的病情,才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可是種子依然不容許外流。

  可是奈格里斯的話,讓她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她們這樣做,有問過生命之樹的意願嗎?

  沒有,從來沒有精靈問過,甚至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她們憑什麼去決定生命之樹的種子能不能流出去?

  想到這裡,蓋拉德突然又想起凱蘭黛爾最近念叼的那句話:生命之樹不喜歡精靈,現在她懂了,為什麼生命之樹不喜歡精靈了,誰會喜歡一個阻止它播種的物種。

  「天啊,我們都做了些什麼?」蓋拉德失神的喃喃。

  奈格里斯繼續喊到:「我跟你說,我活了一萬多年,生前認識的傢伙里,就只剩下你還活著了,你可千萬別死,好好的給我活著,我們想辦法救你,你好好配合就行了,我們可是有種植之神的,專門改造自然的。」

  說完也不等生命之神慢悠悠的回話,直接問安格:「怎麼辦,有什麼辦法救它。」

  安格大手一指:「砍掉。」

  「什麼?砍藤蔓嗎?太多了,能砍得過來?」奈格里斯問到。

  「不,砍樹。」安格說到。

  說完後,安格踩下了一個腳印,然後朝生命之樹伸出了雙手。

  速死光環發動的同時,一排爆裂火球掃了過去,轟在生命之樹上。

  纏在樹幹上的藤蔓首當其衝,被炸的碎屑飛賤。

  蓋拉德急了,大聲喊到:「安格大人,不……」

  話還沒說完,她的耳邊突然響起生命之樹的聲音:「聽他的……」

  蓋拉德一口氣堵在心裡,把臉漲得通紅,好不容易才壓下去。

  聽安格的?即使安格在對生命之樹出手,也要聽他的嗎?

  可是這個命令,是生命之樹親自下達的,如果生命之樹是精靈的神,那這就是神喻,她要違背嗎?

  蓋拉德陷入了一個悖論里:神讓你聽話把它砍了,你該不該服從?

  每秒十三發的二級爆烈火球,就像一道火鏈一樣轟到樹幹上,蔓藤被一批批的掃斷,長都長不過來。

  掃掉蔓藤後,爆裂火球直接掃在生命之樹的樹幹上,掃得碎木飛濺,很快就掃出了一個大洞。

  「你來真的?你真的要砍掉生命之樹!?」奈格里斯忍不住喊了起來,它本想說安格是在唬人,但轉念一想,安格沒這麼多心思,他估計是真的想砍樹。

  蔓藤已經和生命之樹融合到一起,不把生命之樹砍掉,就等於無法消滅蔓藤,所以另一個角度來看,安格的做法是合理的。

  這下輪到馬帝斯急了,揮舞藤蔓就向安格刺來。

  安格眼睛一轉,鎖定在蔓藤上,準備調整爆烈火球。

  就在此時,一道劍光劈至,絞碎了粗大的藤蔓,只見蓋拉德擋在安格的面前,咬著牙說到:「巨龍獵手,蓋拉德利亞,聽從您的吩咐,安格大人。」

  在那個悖論中,蓋拉德選擇了遵從神喻。

  奈格里斯注意到她臉上的表情,忍不住問到:「你很辛苦嗎?」

  蓋拉德羞紅著臉說到:「不知為什麼,突然覺得餓。」

  奈格里斯看了眼地上的腳印,可不覺得餓嘛,光環的範圍內,幾分鐘就相當於一天了。

  安格抽空翻出幾塊糖化的甜菜乾,扔給蓋拉德,幾口下去,蓋拉德猛的瞪圓了眼睛。

  整個森林的蟲子突然瘋了,它們有的在啃噬著花草樹木,有的在啃噬著鳥獸蟲魚,有的衝撞著防護罩,有的啃著地上的同類屍體。

  可是隨著一個無形的波動,所有蟲子全都是調整了方向,瘋了般往生命之樹的方向涌去。

  幾乎把結界內都啃噬得一乾二淨,蟲子的數量變得無比的龐大,涌動起來就像海嘯一樣。

  白色的霧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悄悄消散,蟲子暢通無阻的涌到樹下,湧進了速死光環的範圍里。

  飛著飛著,蟲子就一頭栽倒在地上,大片大片的蟲子飛過一段距離後,就毫無徵兆的死去。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我的孩子,為什麼會突然死掉?」馬帝斯慌亂的叫到。

  終究有一些新生的蟲子,它們的壽命剛好支撐它們飛過環死光環的範圍,撲到安格的身上。

  安格頭也不回的張開嘴,靈魂衝擊有節奏的釋放起來。

  當初骨祭司就用過這一招,對付赫墨爾的蟲子,安格的靈魂比骨祭司強很多倍,靈魂衝擊下,這些細小的蟲子完全是一片一片的爆開。

  蜂湧而至的蟲子撐不過速死光環和靈魂衝擊,揮舞的蔓藤沖不破蓋拉德的長劍,源源不斷的爆裂火球轟在樹幹上,現在問題來了,到底是安格先把生命之樹掃斷呢,還是他先把魔力耗盡呢?

  這個問題一直持續到生命之樹燃燒起來,變成一根頂天立地的大火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