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陌雖跟沈怡佳和百里錦同路,但基本還是單獨結算。入了城沒多久,唐棣就來向沈怡佳稟報,宇文陌還有些商隊的事務要處理,暫且不同沈怡佳他們住在一處了。沈怡佳若有任何需要,隨時到商隊的會館中去尋他即可,他會在出發前同沈怡佳匯合。
沈怡佳只讓唐棣一定要照顧好宇文陌,要讓宇文陌好好休息。宇文陌那裡什麼都不缺,她也幫不上其他什麼,也用不著太客套。唐棣因上次的諦聽事件,見到沈怡佳自己都覺得有些尷尬,但見沈怡佳談吐進退有度,決口不提那日之事,亦沒有任何遷怒和抱怨,當真有些佩服沈怡佳的人品,忽然明白了宇文陌為什麼會覺得沈怡佳是可以跟他共享榮光的女人。
宇文陌不與她住在同一個地方,倒讓沈怡佳微微鬆了一口氣。她還有些關於刺殺的細節問題要同百里錦再確認一下,如果宇文陌同住在一家客棧里的話,難保他還會不會用諦聽來竊聽沈怡佳和百里錦的談話。再像上次一樣,讓青龍或者靳羽芒去將宇文陌的人都請走的話,抓到對方用了諦聽尷尬,抓不到對方用諦聽就更尷尬。
入住的客棧名為杏花雨,當真雅致至極。客棧大廳之中不似一般客棧的熱鬧紛亂,只有古琴聲悠揚,偶有幾句吟誦詩詞之音傳出。客棧在正門旁邊專門開了一個大門直通到後院,與大廳相隔足有丈遠,保證進出客棧的馬匹和馬車等交通工具所發出的聲響打擾不到大廳之中的客人。
進了後院才知道這客棧為什麼要起名為杏花雨,一切布置應是請了著名的園林工匠來主持的施工設計,處處都透著精巧。怪石、假山、池水和一株株杏樹向配合,假山、矮牆和竹林灌木像呼應,當真是曲徑通幽。將南方的園林和北方的杏樹巧奪天工地結合在一起,設計者的心思當真讓人讚嘆。
此時,一株株杏樹上掛滿了金黃色的杏子,院子裡飄著杏果的甜香。若是在春天杏花怒放時,微風抖落重重花瓣,當真下一場杏花雨,又是怎樣絕美的想像。皇家園林設計講究大氣莊嚴,與這小院的精緻是大相逕庭的兩種美,但這個院子的設計竟然不必皇家園林遜色多少。
沈怡佳當真感嘆:高手果然在民間啊。
百里錦早就傳令弟子,在杏花雨里訂好了房間。這裡的入住率極高,百里錦訂到的房間剛好夠他們這一行人入住,他是算準了宇文陌就不會跟過來麼?
等到都將行李整理妥當,沈怡佳就讓靳羽芒去將百里錦請了過來。
房間的門窗大敞著,院子裡的景致盡數收入眼底,沈怡佳他們住在後院的兩個幽靜小院中,各個小院都要相隔一段距離,很好地讓每一位住客都能享受到寧靜雅致的感覺。
有靳羽芒和青龍在外,這一次他們的談話不用再擔心被誰聽到。
百里錦的臉上還是掛著溫柔的笑意,進了房間之後卻不忙跟沈怡佳說話,自去淨手後,點了塊香方丟進香爐中,坐在古琴旁輕輕撥動琴弦。
古琴發出的聲音要比古箏更沉穩悠揚,沈怡佳自己也算是精通音律了,但是百里錦彈奏的這首曲子她竟然完全沒有聽過。琴聲如泣如訴,悠揚婉轉,像是在午夜裡發出的幽嘆,又像是女子思慕出征的郎君時低唱的盼歸曲。
沈怡佳知道這首曲子是百里錦故意要彈給她聽的,很多話百里錦此時不能對她說出口,她也不能去聽。百里錦是借著琴聲向沈怡佳訴說著心聲,將無法用言語表達的內容都用另一種形式向沈怡佳表達出來。
最後一聲琴音還在樑上纏繞,百里錦就在琴音中輕聲問沈怡佳:「佳兒,你有什麼事情要問我?」
沈怡佳當真討厭極了他的這幅模樣,將所有的心緒都拋給了沈怡佳,自己偏要做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仿佛被攪亂心池的只有她沈怡佳一人。
可是,此刻就將這感情同百里錦分辨清楚麼?沈怡佳做不到。
等到琴音散盡,院子裡的一隻鳥兒鳴叫了一聲飛走了,沈怡佳等到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才開口去問百里錦:「關於這場刺殺,說說你的發現吧。」
「主使不是宇文陌。」百里錦說得極為肯定。在一把名琴面前提這些俗物,當真有些折辱風雅了。百里錦慢悠悠的起身,將香爐還未燃盡的香方熄滅,走到沈怡佳的旁邊坐定。
沈怡佳的目光就隨著百里錦在房間裡轉了小半圈,百里錦的動作極為優雅,如一片流動著的月光,帶著皎潔明亮的光芒,又絲毫不會讓人覺得刺目難忍。
百里錦的說法著實讓沈怡佳有些意外,以百里錦的立場應抓到宇文陌身上這樣的把柄,藉此機會讓沈怡佳和宇文陌的距離再拉開才是,為什麼要替宇文陌卻辯白?沈怡佳沒有追問,只已目光詢問百里錦,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佳兒,你一直用這樣的目光看著我的話,我會以為你此刻就已經瘋狂的迷戀上了我。」百里錦頗為無奈的說道。
沈怡佳險些嘔出一口老血來,百里錦還是什麼話都敢說啊,但還是收回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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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百里錦這麼調笑了一句,室內的氣氛反倒輕鬆了一些,等到沈怡佳臉上的尷尬少了幾分的時候,百里錦才繼續開口道:「百里錦如果是自己想要佳兒的命,不會蠢到策劃這一場刺殺之後,自己還要呆在案發現場。離開現場,將他的人手都帶走,他能施展的空間反而更大。而且以百里錦的智謀和行事作風來看,他若謀劃什麼必定力求一擊而中,亦會經過長時間的謀劃將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都考慮進去。這一次的刺殺雖然動用了一些精銳力量,借了天時地利,但是這個計劃還是不夠周全,而且特別倉促,顯然不是宇文陌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