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教授來了。」
瞬間,柳卿卿整個人緊繃了起來。
這個名字如雷貫耳,她不得不緊張,畢竟怕老師是刻在DNA里的基因。
宋教授......宋君竹......
對啊!
柳卿卿離家出走的大腦終於回過神來,她察覺到了不對勁。
她明明是來找宋教授的,怎麼會在醫院裡碰上陸星呢?
「宋教授是我的客戶。」
陸星跟柳卿卿相處的時間不長,但也足夠他能讀懂柳卿卿無聲的疑惑。
於是他給出了解答。
「周六周日我本來要陪宋教授的,只是因為宋教授人在帝都,所以我的時間自由了很多。」
說到這裡,陸星笑了一下。
「說起來,你還算是沾了宋教授的光,否則我周六周日都沒有時間陪你。」
他說得隨意又自然,可聽得人卻如墜冰窖。
柳卿卿僵硬的站在病床邊,渾身血液發冷,她突然想到之前借車去送陸星。
「所以上次我送你去機場......」
「對。」陸星彎起嘴角,「是去見宋教授。」
「還要多謝你,替我節省了打車的路費。」
轟隆——
白色閃電劃破長空,直到此時此刻,柳卿卿才明白她對陸星的了解甚少。
他是怎麼做到用這麼風輕雲淡的語氣,說出來這麼刺人的話的?
聆聽著越來越近的高跟鞋聲音,陸星衝著愣住的柳卿卿擺擺手。
「站遠一點。」
「為......」
「現在是宋教授的時間,所以你站遠一點。」
柳卿卿的「為」字還沒有說出來,就已經被陸星打斷。
不過。
話是被打斷了,但是動作沒有被終止。
柳卿卿看著在陸星說出指令的瞬間就已經做出相應動作的自己,覺得她比想像中還要更聽陸星的話。
陸星滿意的看著病床與柳卿卿之間拉開的距離,笑了笑說道。
「感謝配合。」
咚——
在最後一道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脆響消失後,陸星和柳卿卿同時看向了門口。
天色昏沉,狂風如怒獸般咆哮,暴雨似銀箭般傾瀉,寒星點點。
就在這喧囂與狂亂當中,病房的門被慢慢推開,一個高挑的身影悄然降臨。
宋君竹套上了一層Burberry雙排扣翻領風衣,扣子沒有扣上,於是鑽進長廊的細風吹起她的衣角,拂過她的黑色捲髮。
「柳卿卿嗎?」
冷靜中帶著漠然的聲音響起,柳卿卿像是拉滿的弓弦,緊繃到了極點。
「宋教授,是我。」
「嗯。」
宋君竹掃了一眼離病床三米遠的柳卿卿,並對這個距離相當滿意。
在門口停留片刻,高跟鞋的脆響再次響起。
宋君竹邁著從容不迫的步伐往病床方向走著,一邊攏了攏長發,一邊用最不抱歉的語氣說著最抱歉的話。
「剛才有事耽誤了,等久了嗎。」
「......沒有,我也剛到。」
柳卿卿低著頭,她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站在她面前的是宋教授,是學院裡每個人嘴上說太兇了不喜歡,但實際上會偷偷的路過辦公室一睹盛世美顏的存在。
而現在,這樣的人,成為了她的......
柳卿卿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該用什麼詞語準確定義她與宋教授之間的關係。
情敵嗎?
宋教授也會喜歡一個人嗎?
黑色漆皮高跟鞋出現在柳卿卿的視線里,她抬頭,跟宋教授對視。
對視的第一秒,柳卿卿想逃。
宋教授本身就很高,可她還穿著至少七厘米的高跟鞋,再配上濃顏冷傲的五官,仿佛天下所有的東西她都不放在眼裡,所有的珍稀寶物也只是破銅爛鐵。
在這樣富有壓迫感的視線下,柳卿卿低頭窘迫的拉了拉白色短袖的衣擺,想要瞬間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像生存在白天鵝身邊,用來襯托白天鵝潔白與美貌的醜小鴨,在白天鵝張揚明媚的展現美貌的時候,她這隻醜小鴨只能儘可能的把自己縮小一點,這樣就能遮蓋住她濺上幾顆泥點的衣擺,維持住她搖搖欲墜的尊嚴。
「嗯,這是列印出來的重點,你先拿著......」
宋君竹把手裡的文件遞給了柳卿卿,轉身朝著休息區走去,絲毫沒有給柳卿卿介紹病床上的人是誰的意思。
反正她傲慢的名聲所有人都知道,不介紹又怎麼了?
有的時候,宋君竹覺得名聲壞不一定就是壞事。
就像是你的名聲很好,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大好人,於是有事情就都來找你。但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你名聲很壞是個大惡人,那有人想找茬,就要掂量一下了。
之後的二十分鐘裡,陸星安安靜靜的靠坐在床頭寫題,沒有往休息區投去一絲一毫的目光,但他的耳朵還是靈敏的。
全程都是宋君竹在單方面的叮囑考試重點以及注意事項,柳卿卿只能垂著頭像一顆蔫吧的豆芽菜,默默聽著。
「我在帝都有項目,可能直到這學期結束都不會再回來了,考試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宋君竹說完注意事項,最後加了這句話。
柳卿卿原本蔫兒了吧唧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
不回來是什麼意思?
只要是宋君竹不回來,那她就還有時間能去求得陸星的回心轉意。
至少......
至少現在301還有陸星的東西在那,只要陸星回去拿東西,那麼她跟陸星就能在獨處的空間裡了!
「好了,我看這雨也不會停了,我叫司機送你回去。」
宋君竹站起身看了一眼窗外,拿起手機隨意點了兩下說道。
「走吧,我送你下樓。」
宋君竹知道柳卿卿想單獨跟陸星說話,但是她怎麼可能會允許呢,所以她連送人下樓這種屁話都說得出口了。
柳卿卿又蔫兒蔫兒的跟在宋君竹的身後出門。
在關門的瞬間,她貪婪的看了一眼靠在床頭的陸星,可陸星在低頭做題,絲毫不在意她。
柳卿卿眼眶泛酸,她寧願陸星打她罵她,也好過這樣沉默寂靜的樣子。
畢竟。
每一個決定離開的人,關門聲都格外地輕。
柳卿卿輕輕關上門。
......
天地一線,在昏沉的雨季里,一輛勞斯萊斯靜靜駐足,仿佛一座沉默的鋼鐵城堡。
車身在雨幕沖刷下閃耀著深邃的光澤,流暢的線條宛如優雅的獵豹蟄伏,隨時奔騰而出。
司機為柳卿卿撐起來一把黑色打傘,護送著她行至車邊。
在拉開車門的瞬間,柳卿卿回頭望去。
宋教授扣緊了風衣的扣子,在屋檐下吹著冷風,盯著她上車。
柳卿卿怔住了。
她以前聽費盧說過,宋教授這人公私分明,在私底下幾乎不跟任何的學生交流私事。
更別說會派這麼昂貴的車子來接送學生了。
轟隆——
閃電劃破長空,柳卿卿悟了。
到底是她柳卿卿值得宋教授的這個待遇,還是情敵這個名頭值得宋教授的這個待遇?
結果很顯然。
柳卿卿輕笑一聲,酒窩甜美。
原來是瓮中捉鱉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