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凌晨四點,天際泛白,陸星從噩夢中驚醒。
託付叔的福,他又夢到了彭明溪。
陸星看了一眼窗外,夏季天長,夜色褪去。
他長舒了一口氣,伸手握住了放在床頭上的沙漏,直到指尖泛白。
「原來我沒忘。」
陸星失神的盯著正一點一點往下落去的沙子。
人在受到創傷之後,會下意識的遺忘這段記憶,因為太痛苦了。
遺忘是一種對自我的保護機制,唯有忘記才能讓靈魂得到短暫的安寧。
陸星不是傻子,付叔也不是傻子,客戶們更不是傻子。
從小在錢堆里長大的,有幾個是善茬?
不付出一些代價,憑什麼大把大把的錢花在你身上呢。
付叔願意付出身體的代價,來換取簡單的工作難度,但是很容易得到身體創傷。
陸星邁不過去這道坎兒,於是他只能選擇受到更多的精神創傷來補償。
身體的創傷尚可痊癒,精神的創傷在往後的餘生里會不斷陣痛。
陸星站起身去衛生間洗了一把臉。
他撐在洗手台邊,盯著鏡子裡自己的臉,一滴滴水珠落在洗手池裡。
「彭明溪,你都死了,還來煩我?」
當初第一次入行聽到薪資,他只覺得自己這個錢賺的太容易了。
可是開始照顧彭明溪的時候,陸星才知道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好賺的錢。
遊戲新用戶提著一把卷刃的刀就被送到了滿血暗黑大boss的面前。
通過這場試煉之後,陸星再面對所有客戶都波瀾不驚,遊刃有餘。
這算什麼?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
當初合約到期了,彭明溪又犯病了被送進了ICU插管子,陸星就直接走了。
沒想到啊。
居然死了。
陸星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轉身回到了書桌前開始寫題。
他其實早就已經知道自己的水平在哪裡了,現在寫題也只是為了保持手感而已。
說句很不要臉的話。
他覺得如果這幾年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學習上的話,他獲得的成績會比現在翻一番。
可惜沒如果。
現在也很好了,他知足了。
七點十五分,房門被敲響。
咔嚓。
陸星打開房門,正對上小學姐亮晶晶的眼神。
小學姐右手端著餐盤,左手戳了戳他的肩膀,驕傲的說道。
「家庭版煎餅果子我做出來了!」
「黑子說話!」
噗。
陸星沒繃住笑出了聲。
上次小學姐嘗試在家做煎餅果子,結果到最後倆人喜提兩張破爛大餅。
他當時一邊吃餅一邊說小學姐沒有擺攤天賦。
合著小學姐一直對這事兒念念不忘呢?
金黃的煎餅果子上撒著黑芝麻,交相輝映,好看極了。
陸星接過餐盤豎起了大拇指,立刻誇讚道。
「好好好,大眼崽,很有精神!」
有的時候,他是真的覺得小學姐是先天cos聖體,這眼睛大大的,又甜又可愛。
果然。
在聽到他的話之後,小學姐果然睜大了眼睛。
嗯。
有的人就是天賦好,哪兒哪兒都大。
不服不行啊。
倆人一塊兒吃完早餐之後,已經七點四十了。
小學姐提了個粉粉又可愛的單肩包,喝完最後一口牛奶,擦去奶漬,中二的說道。
「我吃飽了!」
「早八啟動!」
陸星在廚房裡輕笑了一聲,停下手裡的動作,把一盤切好的火龍果插上牙籤端了出去。
「啟動之前先吃兩塊兒火龍果,每天都要活力維C。」
其實他之前吃火龍果就三個動作。
拿火龍果,迅速剝皮,直接吞噬。
但現在沒辦法。
人小學姐化了妝,哪兒可能吃的這麼狼狽。
她給自己做早餐,自己給她切點兒水果,有付出有收穫才是正常的一段關係。
「嗯,怎麼不走?」
陸星疑惑的看著遲遲不走的小學姐。
寂靜了一秒鐘。
小學姐又返了回來,啵得一聲親在了他的臉頰上。
「我上課了!」
說完,她直接落荒而逃。
沒有被關上的門被風輕輕吹動。
陸星愣了一下,笑著起身去合上了房門,房門再次緊緊關閉。
處理完火龍果之後,陸星有條不紊的洗盤子,清理廚房水槽。
其實洗碗也是個挺有門道的事兒。
不能僅僅只洗碗,洗碗時候濺在台子上,地板上的水漬也最好擦乾淨。
包括切過蔥姜蒜的菜刀和案板,如果不處理,下次就能成功吃上帶蒜味兒的西瓜了。
廚餘垃圾不丟出去的話,放久了又會生蟲子。
這種繁瑣又重複的事情,很容易消耗人。
陸星見過很多的夫妻在結婚之前甜甜蜜蜜的。
可是結婚之後。
女孩覺得男孩只用在外面上班就好了,什麼事兒都不管,還能跟兄弟們出去喝酒亂搞。
男孩覺得女孩只用做點簡單的家務帶個孩子就好了,還不用去面對業績和領導的折磨。
感情就這樣被雞毛蒜皮的小事兒磨干磨淨。
女孩感受不到男孩在工作上業績上的折磨和壓力,男孩理解不了女孩在繁瑣重複生活里的崩潰和難過。
這個世界上是沒有感同身受,可是會有對愛人的心疼。
當所有問題撲面而來的時候,當所有新鮮感和激情都退卻的時候。
才是真正考驗是否能白頭的時刻。
「不過幸好,遇到的是我。」
陸星嘚瑟的笑了一聲,為自己的專業素養感到驕傲。
八點鐘。
陸星出門掃了個共享電車去學校。
資料是昨天要填的,可是他昨天在帝都,於是就跟李娟芳請了個假,今天來填。
資料填寫完畢,陸星跑去檔案室存檔,檔案室在八樓,他果斷的選擇了坐電梯。
他是真的不愛爬樓梯啊。
主要是因為之前剛開學的時候,有個浪貨學長想泡學妹,於是幫人學妹搬行李。
沒想到啊。
行李箱和行李箱的密度是不一樣的。
人家學妹的行李箱是實心的,是zip格式的,是需要解壓的。
浪貨學長想提著行李箱一口氣上三樓。
結果。
氣沒上來,人下去了。
陸星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做了兩個決定。
第一,不幫人搬行李箱.zip。
第二,能走電梯就不走樓梯。
叮——
清脆一聲提示,數字跳到二樓,電梯門打開。
陸星往後挪了挪,站在了電梯角落裡。
他最喜歡站在這裡,既有安全感,又可以觀察人群。
片刻之後。
沒人進來?
陸星抬頭,撞進了一雙熟悉的眸子裡。
行吧。
夏夜霜,又是你!
陸星下意識的抿起了嘴,保護自己的嘴唇。
媽的。
說實話,這個暴走火車頭根本不懂親親,上次直接給他嘴都創破皮了。
陸星見夏夜霜遲遲不打算進來,估計也是不想進。
於是他按下了關門按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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