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的時間,被之前的對話占據過半。
如此餘下的片刻,是不夠講述一段故事的。
奧默也無意將那剩下的幾分鐘用於八卦,於是那對話的最後,都是迅速且簡潔的你問我答。
確認這個世界與那黑幕之間的關聯與否。
確認關聯不大的話,又是推薦該從何處入手。
若是不知何處入手的話……
那麼…
那麼……
這對話很難繼續下去。
在那對話的最後,蛇紋西裝的青年已是目不忍視般地,抬手掩面。
而那披甲的身影則是坐如雕塑,一語不發。
任由難堪的沉默,侵蝕著餘下的時光。
而那邊還在獨自美麗的伊莎瑪拉……雖然也有歪頭看向這邊,卻也讀不懂氣氛,繼續哼著自己喜歡的歌。
說真的,雖然奧默對此已有所預期——畢竟就在不久前,對方就提及過『習慣了直來直往』的事件處理方式。
那時的奧默就已聽出了弦外之意,遺憾於這位異宇宙的奧默.林頓也墮入了『俗物』的行列中去。
棄置了往日的生活方式,荒廢了那些知識與寶貴的邏輯習慣。
喜歡用超級大腦來下達使用超級力量的指令。
但大腦鈍化總該有個限度。
對方在交流時的精準咬字與迅速適應,逐漸流暢的事實,足以證明這傢伙只是看著孤僻沉默,而內心戲仍和自己一樣多。
光憑這一點,獸之王就不至於完全淪落至那名為「俗物」的深淵中去。
但結果……
「你就給這點線索然後交給我查?」
放下了掩面的手,奧默咬牙切齒地,盯著那好似打算就這樣用沉默來硬撐完登場時長的,堂堂獸之王。
堂堂獸之王,破案效率就這?
「我認為這不能怪我,」他甚至開口就是嘴硬,「我來這個世界不到半小時。」
「不到半小時倒是先掀了七分之一的城市土地?」奧默不由嘆息。
理解了直來直往的含金量後,便不得不承認,這活確實不能交給他。
不過更要緊的是——這種傢伙居然和自己是同一個人?
他要開始理解迦勒底的企業文化了。
「這麼精確的數字?」尚不知自己被鄙視嫌棄的獸之王,還在詫異。
「我有在用吉爾巴利斯獲取當地訊息。」
「不錯,正是這樣的你最適合處理現狀。」
「這就是你跑20m就讓我接力3000m的理由?」
「咳…」
獸之王假咳了一下,先從那勉強支撐著他的高凳上起身,同樣聽到急促腳步聲的奧默亦是回首看向那聲源,也就是酒吧的入口處。
便見一位拎著大包小包的黑衣女人推門而入,在迎上三對目光時,頭頂的黑色馬耳倒是驚得晃了晃。
「首,首領,這位是?」女人有些緊張,盯著奧默的雙眼卻是充斥著激動。
這倒是讓認得出那張臉的奧默表情微妙。
「不難辨認吧,白仁,」獸之王平靜道,「你應該有從我的資料中見過這幅模樣。」
「而且這個『我』,也一樣熟悉你。」
「……」這話倒是讓奧默斜過眼來,看著這個分明沒有低頭,卻也一樣有注意到自己反應的傢伙。
看似直來直往,結果狡猾的細節倒是不少,真的很難相信這傢伙只會掌握那麼點情報。
說到底,這傢伙過來不到半小時就直接與人開戰的原因是什麼?
是他發現了問題?還是問題找上了他?
奧默琢磨著這個問題,打算直接在當下發問時,對方倒是先一步開口:「時間到了,我們也該離開了。」
「等一下,我還有個問題。」
「關於那幾個怪獸使的話,」抬手以便伊莎瑪拉握著跳下高凳的獸之王,回過頭來,「是那個紅頭髮的傢伙,沒幾句話就直接對我動手,然後,伊莎瑪拉也有些激動。」
「他們應該化作養分的一部分。」注意到奧默投來的目光,那銀髮紅瞳的女孩友善地補充說明。
「就這樣,我需要一個理由將這樣的她打發到別處。」獸之王遺憾的嘆了口氣。
「總之,這裡交給你了,走了,白仁,愛麗小姐大抵等得不耐煩了。」
「呃,誒?首領您一次說這麼多話?!」明顯比奧默記憶中那位看起來更加成熟的成田白仁,最先注意到的是獸之王那流暢且長的一句話,再然後又有些慌張道,「不對,首領,能給我一點時間嗎?」
「……兩分鐘以內,還有,袋子給我。」
「喔,麻煩您了。」
好似猜到她要做什麼的獸之王,無奈地抬起鐵爪划過面頰,旋即接過成田白仁遞過的大袋小袋,引著伊莎瑪拉走出了酒吧。
後者身後還跟著一群脫離人身,留下一群昏迷人的『飛魚』群。
「那麼,我也告……」
「林頓大人!」
「大,大人?」
奧默本想跟著一起離開這一副犯罪現場般的地方,卻被驟然衝到面前的成田白仁一句話給喊得愣了一下。
雖然他很想尊重不同世界的可能性,但這與記憶那位反差極大的待遇還是有些吃不消。
幾乎OOC般的熱情,完全OOC般的低姿態,以及……
在那副好似某種制服般的修身長衣所表現出的,仿佛被二創畫師經手後的強化曲線。
那迫近的面孔,甚至有著幾分見鬼般的羞澀,與那同年齡匹配的成熟嫵媚。
這下馬娘DD和老球迷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心猿險些掙脫意馬的拉拽,卻是陡然見到對方猛然低頭,以全力以赴的姿態,遞出了手中的照片與油性筆。
「照片上的是您對吧!拜託了!請給我簽個名!」
短暫的沉默著,奧默看著對方遞出的照片背面,而對方也偷瞄了一眼,趕緊把照片翻轉過來,讓他得以看到那尼吉卡利斯在黑暗裡衝刺揮拳的定格照。
你這拍攝角度……你用什麼拍的啊?
奧默心頭微妙地吐槽著,而最近已經習慣了記者,也開始逐漸遇到一些粉絲後,已然初顯端倪的素養,還是讓他乾脆接過了照片。
「確實是我在操作,它叫尼吉卡利斯,還有個稱號,要一起簽上嗎?」他問。
事到如今,OOC的衝擊已經夠多了,他選擇接受現實,不再思考一切的緣由。
「務必!拜託了!」
奧默聞言,筆跡迅捷地給簽上了天權罰判的繁體東炎文與Nijikalis的羅馬音,只是在名字上略作猶豫後,劃上他那只在部分簽名中出現的,如同爪痕般的署名。
「喏。」
「天權罰判尼吉卡利斯……好的,萬分感謝!不得不提,您簽的名也和首領一模一樣,唔,我這不是將您做代替的意思,」察覺話語中的歧義,成田白仁又連連鞠躬,「我只是,只是希望怪——」
「沒事,我沒生氣,也不在意,你先別這樣。」
「啊,好的。」
還沒過多久就又有了掩面欲望,看著對方那副有些卑微的模樣,奧默心頭的悸動早已被惆悵覆蓋。
有種出現了厚障壁的感覺。
她到底經歷了什麼?
意氣風發的獨狼是如何變作這般模樣?
是只在『自己』面前這樣,還是對誰都是如此?
他又忍不住重新思考,看著對方安靜下來,挺直腰杆的時候,還能從那眉眼瞧出些桀驁不馴的影子。
如此,反而稍微放下了些心來。
「你是因為什麼原因成為他部下的?」奧默問。
「我喜歡怪獸!」
「只是因為喜歡怪獸?」
「林頓先生,您這個語氣,聽著很令人生氣。」白仁皺起了眉,雙耳也開始朝後平放。
「那你可以表現得更生氣一點,」奧默嘆息,「如果我的語氣顯得輕浮,我願意道歉。」
「可就算如此,您也根本不懂我有多喜歡怪獸!不過我接受您的道歉。」
「我確實不懂,倒不如說很是驚訝,您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起了怪獸?」
「從首領在界門區變成雷霆殺手開始!」成田白仁說著,雙手交握著激動道,「那副猙獰尖銳的尖角與利爪,我非常的嚮往!」
「……」
不行啊,看不下去也聽不下去……
這是我壓根不是我認識的成田白仁。
tips1:迄今為止,奧默身邊演技很好的千明代表、新條茜、真機伶、魯道夫象徵等人,都能被他看穿隱瞞的物事,而成田白仁……
她都沒怎麼演,但確實成功將愛好隱藏至今。
獸之王值得一提的小情報:
1.徹底失去了莫里森.林頓
2.並未成為訓練員,也並未與成田白仁賽跑過
3.懸賞金額43億聯邦貨幣,但是基地內部駐留著一道泰拉之心分節點。
4.與包括羅德島製藥有限公司、人理存續保障機構菲尼斯·迦勒底在內的大部分合法企業,完全敵對。
但與極少量員工有私交。
5.與其部下、基地一同,長期在銀河系範圍進行巡遊,與光之國辦事處的巡邏隊常有摩擦。
6.部下中的老面孔還有愛麗速子、曼城茶座、周日寧靜、拉普蘭德,其精神狀況都是主世界奧默會在另一種意義上看不下去的程度。
這也是獸之王當初沒有拒絕她們入職的原因。
7.周日寧靜是獸之王最忠實的擁躉(被劃掉,塗改成了成田白仁)
8.因為放任部下各自的興趣與愛好,導致身邊長期跟隨的只有伊莎瑪拉,習慣心靈感應,極少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