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10在小小世界中期盼著黑夜
過去的愛慕織姬,走在幾乎算是臆想的極端道路上。
出於內疚,出於類似於災後倖存PTSD般的心理,常在自我譴責中生活、跑步、訓練,就連參加比賽也是要為了獻給妹妹以星星而奔跑——仿佛這樣就能得到些許放鬆。
姐妹間天然的那細微卻也真實存在的感應,沒能成為治癒心靈的紐帶,反而成為了信號時好時壞的電話線一般——成為讓誤會滋生、加深的病灶。
也讓那本該穩立於既定軌道的織女一,化作脫軌的彗星,奔行於自我毀滅的道路。
到如今,自我的臆斷已被破除,極端化的負面情緒亦被破解,就連與妹妹的聯繫,也在茶座頻繁的協助下逐漸穩定。
逐漸變得和其他賽馬娘一樣,開始和朋友們一起吃飯、玩耍(雖然總是垮著一張臉,好像是被人綁架過來的一樣)、偶爾露點自己的小脾氣。
臉上也時不時能出現笑容。
從那醒目的個體,變成『群體的一員』。
這麼看來,往日那位雖是朝著毀滅狂奔,卻又如此閃耀奪目的愛慕織姬,便是完全不存在了。
即便對方還在堅持著訓練,有著趕上波旁的每日全勤度,女神們也已對此不抱期待,達莉阿拉伯更是直接懷疑奧默也放棄了她,想著或許誰贏他都無所謂。
做出了選擇,為了更順利的人生而放棄夢想——就像那些提前退役、轉校的馬娘們一樣,太多的賽馬娘都走過這條路。
這倒是讓奧默不免感到幾分遺憾。
雖然他早已明白「神明」這個概念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唯有少數『唯一神』的宗教信仰對象方朝著全知全能所塑造,而更多『多神信仰』中的「神明」總是如人般各有優缺——
——不論性格、力量。
那份極限都是那樣地顯而易見。
全無哲學、精神概念上的神性可言,也無全能者那般洞徹人心。
但當他聽到達莉阿拉伯說出那句話時,他回答得輕描淡寫,心頭卻是免不了嘆息。
「真是片面啊……」
「……訓練員?」
正捧著手中咖啡的茶座,聞言而疑惑抬頭。
九月八日的西區,是茜小姐無比期待的颱風假期time。
自然,也同樣會覆蓋中央特雷森學院。
但委實說,在這種颱風天,就算是放假,就算是不少重金打造的街道安設結界、法陣來免遭颱風襲擾,學生們也還是大多不想出門。
速子會在睡懶覺與做實驗之間猶疑,而茶座卻會來到活動室。
畢竟活動室本就是給訓練員與賽馬娘交流、休閒的地方——四捨五入就是個休閒娛樂場所。
更別說這活動室的前身是速子的實驗室+茶座的雜物室。
安靜、互不干涉。
過去的茶座正是喜歡在這裡呆著,宛若獨處般的沉浸在自己的小小世界裡。
添上訓練員、速子、波旁也沒關係,畢竟奧默這個隊伍,不論是訓練員還是賽馬娘,都突出一份『靜』的特質。
即便是偶爾會異常吵鬧的愛麗速子,在活動室里也會專注於實驗、書籍,顯出不可思議的安靜。
當然,此刻倒是還沒這位的出現。
只有那位本該休假在家,卻還是出現在窗邊的訓練員。
至於據訓練員所說,在半小時前來過,此刻大概正和米浴同學她們一起在健身房訓練的波旁……茶座更在意其實是米浴同學在健身房是怎樣的畫面。
以那嬌小的體型推舉重物……雖然不擔心危險,但想想就覺得怪異。
不過委實說,她這一米六不到的,覺得別人一米五不到的畫面怪異,也就五十步笑百步了。
分明正處於長身體的時間段,但最近除了作為全隊巔峰身高的波旁長了4cm,抵達166大關外,茶座和速子的身高測量還是沒什麼變化。
也讓速子一度『蠱惑』過茶座,要不要協助她研究增加身高的藥。
若是順利的話下一步就是改體型了哦!——這種誘惑自然沒有成功,畢竟說到底,界門區的醫美領域也不是沒有對身高、體型方面的調整服務。
真有想法的話,何必依靠速子這種濃郁民科性質的實驗產物?
當然——這是理性者的結論。
作為有著高中部與初中部這倆未成年學區的綜合學院,不太理性、知識儲備也不夠充足的學生也不難找,這對昔日的愛麗速子而言就是天然的『狩獵場』,到處都可以抓豚鼠12345號什麼的。
在奧默看來,這就是作業布置得少了。
極東學校在布置作業方面確實遠比東炎溫和太多,但好在中央特雷森是個賽馬娘學校。
他還可以讓賽馬娘去跑步。
自打愛麗速子的訓練日程開始,就再沒抓過任何壯丁試藥——雖然也有她直接鎖定奧默灌藥的原因,但更多時候她是沒空再開那些雜七雜八的實驗的。
即便留出了休息時間,精疲力盡之下也不想動,一度讓賴床占據課餘時間的主流。
然後在訓練時天天抱怨實驗時間不足,豚鼠君簡直是魔鬼。
總是能讓茶座看了也不免露出笑意。
畢竟…雖然總是嘴裡這麼說,但速子沒有逃避或抗拒訓練,本身便是其鬥志的證明。
看著這樣的她,再一想過去那總是在逃避著跑步、校內比賽的渾噩馬娘,倒像是種錯誤的記憶。
而之所以有著這般不可思議的變化,也正是訓練員的功勞。
但他其實並沒有做過什麼大刀闊斧的教育,速子也沒有經歷怎樣的心靈爆震……
一直很安靜,也對人際無比木訥的黑髮女孩,以那暗金色的眼瞳看得分明。
以她特有的敏銳靈覺,與那對能夠看清靈魂的眼睛。
觀察著身邊人的『色彩』與『波動』,見那灼熱的紅破開原本黯淡的灰,速子的那份明顯變化她在過去一直不好形容。
直到上周為止。
她有幸被訓練員帶去了白山,更與考察隊一同抵達過那火山口內部,得以目睹那份如出一轍的畫面。
那是土石之下洶湧的熔岩,在微弱負能量的影響下,彰顯著危險且瘋狂的生機。
太像了。
泵動的瘋狂與危險,那正是速子本來深埋的執念,而不是再造的全新靈彩。
訓練員他……
「茶座,你最近有被織姬同學的妹妹拜訪過麼?」
「……有,她來找我聊過天。」
「這兩天下雨天呢?」
「……沒有,她…好像在訓練。」
「哈…好麻煩一小孩。」
看著訓練員仍是看著窗外,只是目光逐漸抬起望遠,眼中逐漸浮上暗紅與黑隙的模樣,茶座給他遞去了咖啡。
「謝謝,不過抱歉我得離開一會兒。」
那漂亮的眼睛挪了過來,對上視線,令目不轉睛的暗金色的雙眼平穩起伏。
「…嗯……,帶上傘。」
「會的。」
男人晃了晃手腕處露出些許的銀光,旋即消失在了教室里。
也令黑髮的女孩兒站起身來,看向了窗外,便見那撐著鐵灰色『傘面』的男人走在遠方的道路上。
而在那更前方,也更遙遠,更小塊的訓練場中,有一顆幽藍色光點在隱隱閃爍。
看起來一點都不熾熱,但卻一樣有著旺盛的生機。
訓練員他……和以往見過的許多訓練員都不一樣。
雖然他還在看書,還在學習,還不像那些有名的訓練員們那樣能夠不藉助工具的輕易制訂訓練計劃。
但他卻能拽出大家心中深埋的執念。
瘋狂的執念、壓抑的執念、勝利的執念,總是不太好看,總是與溫柔無關,就像千明學姐口中的「鬼」,也像降靈科常常解構的惡靈。
既可以是焚濁一切的瘋狂,也可以是幾近徹骨的寒冷,還可以是近乎無情的自信。
它們沉浸在女孩各自的心底,是被壓抑的渴望,是她們猶自不可放棄的小小世界,唯有待在那裡,才能安穩的呼吸。
當它被拉起,即便表面看起來毫無變化,落在茶座眼中,也是整個人都不再與昨日相同。
但她們都沒有被帶出自己的世界,僅僅是被夜色包裹了起來。
……不管什麼顏色摻在一起都會變黑色,如夜一般的黑色中又有無數生機旺盛的光點。
正是因為這樣的訓練員在,才會很想讓黑夜一直持續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