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NO.121：只不過不是很配穩定就是了

  巴爾獸X與奧默.林頓的對視。

  雙方都是難以辨認情緒的臉，但就語聲而言，後者確實帶著些許笑意。

  儘管他本該是最無法笑出來的。

  畢竟在那惡魔的腦後，正抵著三道黑洞洞的槍口。

  握著那柄兇器的女士，其面具下的三眼猩紅，自有一份不善的怒火。

  此情此景——

  乍一看倒像是巴爾獸X與貝爾斯塔獸達成一致，同在威脅著那惡魔。

  連那氛圍也是實實在在的兇險，足以壓得人喘不過氣。

  三者也皆是一動不動，仿若時空也在此凝滯。

  是呆滯麼？

  不，是等待。

  在這死寂般的等待中。

  巴爾獸X，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奧默.林頓。」

  「請說。」

  「這是你算好的？」

  「倒也不是。」

  「……」

  深深地凝視著那被黑色火焰圍繞的白點，巴爾獸X抬起了雙臂。

  比起一般人類而言要長上太多的雙臂，在抬起時仍和普通人類一樣，是解除威脅的弱勢訊號。

  「我不會在合作基礎上，要求互不攻擊。」

  「你聽到了，搭檔。」

  話落後，奧默也確實感受到了腦後的槍管收了回去。

  事實上，就算是貝爾斯塔獸真開槍了，也很難傷得了奧默。

  究極體固然是數碼獸常規認知的最高戰力，貝爾斯塔獸也絕非究極體中的墊腳石，但奧默這幅姿態雖是刻意縮小作人類等身，卻也是僅次於【三卡融合加拉特隆王】的硬。

  他都能用手掌擋下對方的蒼蠅彈丸，那覆蓋著鱗甲的後腦勺總不會比手掌脆弱。

  能和初代奧特曼搏鬥不落下風的美菲拉斯。

  上帝創造的巨獸，承載大地的貝希摩斯。

  再加上奧默那副鱗甲厚實，明顯有朝著攻擊、防禦特化的魔人尊容。

  三者融合造就的模樣，便是這幅——雖像個法師一樣有著兩頁的技能欄，但也絕對是阿古茹那般的法坦定位。

  但重點並不在於此，而在一個態度的表現。

  開槍便意味決裂。

  對一位手持雙槍，意氣風發的魔女牛仔而言，生活就是率性幹練的風格，是稱心如意的結果。

  事實上，貝爾斯塔獸作為究極體的一員，在人類群體中的數碼世界愛好者中有著相當的人氣。

  既是因為她的力量、姿容，更是因為她那能包容許多的性格。

  她們通常都有許多意氣相投的同伴，只要合得來便算是兄弟姐妹，那麼如何能算是合得來呢？

  只要看得順眼就行了。

  但反過來說。

  只要不順眼，那便也該開槍了。

  他與貝爾斯塔獸那稍有些熱絡的友好關係，或許就將止於他自己的那麼一句話上。

  對此，奧默並非毫無自覺，倒不如說，他很清楚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

  畢竟他雖然不清楚巴爾獸X的情報，但對貝爾斯塔獸，對女巫獸，倒是足夠了解。

  所以當奧默說出那句話後，巴爾獸X面對的不僅是對方的開價，更有一份帶著幾分瘋狂的暗示。

  奧默以最直觀，也看起來最草率的方式，展示了雙方立場上的不可調和，但就算如此，他也還是表現出，願意給對方一個達成目標的機會。

  踩在快要離心離德的那條線上。

  愚蠢？

  這種判斷，巴爾獸X不會做出，因為他正是確信對方已經不須他再試探，方才來此接觸。

  而要刨開愚蠢這一理由來解讀對方的行動，他便感受到了壓力。

  而這壓力之中，未嘗沒有殺意。

  這個魔人輕描淡寫地攔下了貝爾斯塔獸的技能，此舉未嘗不是一種帶著威脅意味的武力展示。

  倘若自己的回答不能讓人滿意，自己或許就會被留在這兒。

  而自己若是選擇讓對方稱心，他也大可以說自己沒想那麼多，那只是隨手，而非威脅。

  正基於此，巴爾獸X，肩負著壓力，也是唯一的一份壓力。

  然後便有了如上的話語。

  「這可是你說的！」

  比起奧默的通知，貝爾斯塔獸已經在瞄著巴爾獸X那被大氅與羽翼塑造出過大幻覺的身軀。

  想著先給哪裡開洞。

  「倘若你要此刻就攻擊我，合作也難以進行。」巴爾獸X淡淡道。

  「嘖。」

  貝爾斯塔獸咂了咂嘴，不爽地目光打量了幾秒那不卑不亢的巴爾獸X，繼而一巴掌拍在一旁的奧默腰間：「我去邊上望風，有事就喊！」

  雖然見識過對方一巴掌按下自己的子彈，但貝爾斯塔獸仍是以保護者自居。

  很刻板的人類與數碼獸關係認知.JPG

  方才那過激的威脅也仿佛沒有發生過似的。

  不過當目光對上時，那三隻眼的下意識避讓，還是顯出這位大姐並非真正意義上的問心無愧。

  「我會的，去吧。」帶著幾分笑意的回應才像是真正沒有受到影響。

  而這反而讓對方更加尷尬。

  貝爾斯塔獸匆匆離去，倉促的步伐足以暴露這位女牛仔心中的不平靜。

  目睹著這一幕，直至對方遠至不會聽到這邊談話的距離，巴爾獸X才淡淡開口：「你確實和我不同，你能很輕鬆的和她相處，甚至找到了駕馭她的方法。」

  「用駕馭這種說法，未免有些失禮，」以兩層手指反握形成的食指略略搖晃，奧默微笑道，「我更願意將數碼獸視作一個人來看待。」

  事實上，他那猙獰的面甲，其正面的弧度確實宛若笑容。

  只不過得稱作獰笑。

  巴爾獸X倒是不至於被那種視覺效果給嚇到，他的回應也仍是淡然：

  「哪怕它們會被自身的設定所束縛？」

  「人也常常被過去所束縛，」惡魔坦然，「他們的過去構築了他們的『設定』。」

  「很有說服力的說法，讓我覺得你不像你自己口中那樣年輕。」

  「有沒有可能，我只是在挪用別人的語錄，哪怕是那年紀越大也是——」奧默聳了聳肩。

  「事實上只有經歷波折不斷的年長者才會有那種臭脾氣，這年頭的年長者生活大多比較平順，反倒是和藹者居多。」

  「也就是說你滿口都是假話？」

  「這理解就有些過度了，我只是見人說人話而已。」

  「那我問你，貝爾斯塔獸的反應是否在你的預料之中？」

  「在。」

  「你是不是打算談不攏就直接動手，把我留在這裡？」

  「這種做法很常見對吧？」

  「對，但你之前說這不是你算好的。」巴爾獸X盯著對面的惡魔，一刻也不放鬆。

  他意識到了對面與自己最大的不同。

  他是Baalmo，有著七十二柱魔神之首的稱謂，也曾是迦南宗教的主神，在數碼世界被稱作高貴之王，是對所有知識都知之甚詳的博識者。

  但對面卻是個Mephisto/Mefilas，《浮士德》中的巧言佞色者，其名在希伯來文中被稱作『破壞者—撒謊者』，其性格與形象都十分複雜。

  大家的能力或許相近。

  但，

  相近的或許也只有能力。

  「當然不是，我沒算到貝爾斯塔獸會遲遲沒開槍，我還以為她會更乾脆一些。」

  「畢竟…我所知的西部時期所謂牛仔，在面對可能的背叛時，表現還該更乾脆一些。」

  相較之下，貝爾斯塔獸那順應兩人對視的等待，倒是意外的耐心。

  很難說是因為女巫獸狀態常駐的知性所致，還是因為她的重情重義壓過了對背叛可能的憤恨。

  奧默不太確定，不過剛才的眼神躲閃倒是挺可愛的。

  雖然這大抵不是重點。

  「或許她相信你呢？畢竟你也沒打算背叛她對吧？」

  巴爾獸提出一種不太現實的可能性。

  雖說有著『當你注視深淵時，深淵也注視著你』這種說法，但對於自己摸清女巫獸←→貝爾斯塔獸秉性時，對方是否也反過來確定了自己……

  這可能性實在是有些低了。

  倒也沒有瞧不起對方智力的意思。

  女巫獸的情報整理足以證明她的能力。

  但對他人的觀察分析是個長期積累的過程，積累的不只是對目標的觀察，更是生活中無時無刻的觀察。

  這個技巧無法以學習的方式速成，只能不走尋常路——科技側可以插晶片並增加邏輯算法，源能方記憶傳導並增添人格思維迴路什麼的。

  女巫獸自己還是算了吧。

  更別說，進化究極體也會對能力與思維方式造成些許影響。

  哪怕她是憑著自己捋順的黑暗數據達成人工進化，最低程度的影響不可避免。

  不過那通常不被視作缺點，

  畢竟從成熟期跳躍至究極體的力量與技巧落差，也同樣是這種『數碼獸設定影響』起效輔助的結果。

  而貝爾斯塔獸的設定補正，會讓她變得……不是那麼知性.jpg

  指望這位女牛仔分析總結自己的人格模型，大抵是種奢望。

  不過巴爾獸X明顯不是認真提起這種可能，因為他在說出那話後的下一秒，就語鋒一轉：

  「分明我會是比她更好的合作選擇，你完全沒必要遷就那傢伙的橫衝直撞。」

  話題最終還是轉到了自我推銷上，這倒也符合奧默對他的判斷。

  巴爾獸X，在尋找著一位比月馳象徵更好的合作者。

  這份『更好』，當然不是指性格，而是從他希望達成的目的而言。

  當他主動來接觸自己，奧默就知道他是想跳槽了。

  「這也是我們另一處的不同。」

  惡魔的語聲終於沒有了笑意，而是與巴爾獸X一致的冷淡。

  「比起所謂的自由，我更樂於穩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