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一直都在錯過時機……」
少年垂首,回顧的不只是近期,亦是過去。
不僅僅是戀愛,人生自始至終都如一款模擬養成遊戲,生來便會面對許多的選擇,而在面對選擇時,別說做出像樣的選擇了,更多人甚至會錯過選擇的時機。
這就與電子打牌任意馳騁,現實打牌常常錯過時點的牌佬一樣,現實並沒有那麼貼心的提醒與等待。
不論是遲鈍還是膽怯,猶豫或是無知,哪怕是沒有選擇,也會作為一種選擇,作為你的行為,無從辯駁。
而少年也清楚這一點。
「雖然都是我自己的錯。」
垂下的眼帘帶著幾分低迷的情緒,也令青年手中的金屬造物傳來同樣低迷的呼喚。
「裕太……」
事到如今,有著隔音結界,古立特這麼出聲也沒事,更別說還是蠻小聲的呢喃。
但奧默還是以雙手捂住了那東西,任由那邊女孩同樣呢喃著:
「時機…」
「然後呢……就算錯過了時機,也能維持和六花的關係,所以就一直覺得那樣也挺好的……」
『他好像有點著急。』奈特聽出了尾端語速的急促。
『緊張嘛,不奇怪,』畢澤吐槽道,『誰第一次不是這樣呢——』
『閉嘴!』X2
這次是茜和奧默同步對著奈特和畢澤以手刀,讓不遠處的沉略略抬眼,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轉而看向這邊的男女。
嘎古拉還是更喜歡吃普通點的。
他注視著那說出:
「但是今天不一樣。」
後,便抬起頭來,以那對澄明的藍色雙眼注視著女孩側影的少年,聽他沉默了一下,乾脆道:
「從高一的時候開始,我就一直喜歡六花。」
「太晚了啊……」
「啊…」
只是側頭看向另一側,以灑落的黑髮遮住了面頰的女孩,以這份聽不出情緒的回答,令男孩的目光怔然,繼而沉默。
「是嗎……嗯…」
「壞了!裕太要——」
「閉嘴…等著!」
好兄弟內海完全不想看到裕太再哭一場,卻被奧默猛然抬手捂住嘴的同時,那份力氣也讓內海想邁步都掙不開。
而奧默自己,則是見那轉到了六花邊上,正小心翼翼的蹲身抬頭,看著六花表情的茜,對著這邊露出嚴肅的『OK』手勢後,方才鬆開了些手來。
「但是,還好花了那麼多時間……因為這樣…」一直都仿佛牆壁有什麼強烈吸引,能令她目不轉睛的女孩,在此刻方才回過頭來,抬手攆著額前的劉海,以遮掩紅霞蔓上的臉,「我才也喜歡上了裕太……」
這話聲音極輕,但就算如此,在這幾乎所有人都在屏住呼吸的當下,卻也是清晰無比。
而最先做出反應的,無疑便是睜大了些眼睛,面部血液同樣加快,微吸一口氣後開口的少年!
「請和我交往!」
「嗯…拜託你了。」
提不起音量的拘謹回應,以及那女孩默不作聲地,側身挪近半步的動作。
在兩位少年少女間那緊張至極的,唯有嗚咽與鼻息聲流露的沉默對視中——沒有親密接觸,沒有直接Kiss,只有一人垂首,抬拳捂額,一人揚首,抬拳捂脖的羞恥。
然後在下一刻——
uni-verse的低鳴不知從何處奏響。
「WOWWOWWOWWOW!!!」
「哇!!」
「畢,畢澤桑?!」
陡然自半空出現的青年,猶若四老外般的興奮,迎來女孩男孩的驚愕,以及後者幾乎高到幾乎變聲的質疑。
可是還沒等這對剛成的情侶興師問罪,就有好似更生氣的女孩衝上前來,興師問罪!
「你們兩個!為什麼就這樣!!!」
「新,新條桑?!」
「茜?!」
「恭喜啊,裕太。」一面微笑,一面抬手在半空劃著名什麼的奧默說著。
而他的一旁,是少見地露出些許笑意的奈特,回應以更幹練地話語。
「恭喜。」
「恭喜。」沉也開口。
「奈特桑…沉桑……」
「還有我哦!」內海一把攬過裕太的脖頸,「雖然很不禮貌,但還請容我回頭再謝罪吧,現在要先恭喜!這下我不用看裕太慘兮兮的樣子了!」
然而這一切都無法遏制新條茜的『怒意』。
「這不是重點哦!你們!!不要打岔!!!裕太君!六花!!」
「到!」
「啊,啊…什麼?」
被少女那副無比嚴厲的神態搞得有些霧水的六花,和那嚇得好似立刻站起軍姿的裕太,下一秒便聽對方嚴厲道:
「你們兩個!告白之後就這樣嗎!」
「誒?」
「牽手啊!牽手!!」正如之前在體育館前,就差就地打滾的茜小姐,在此刻大聲強調道。
甚至走到奧默面前,一把拽過他那還在半空划來划去的手。
把那一臉無奈地垂首瞥了眼她,旋即換左手在半空點劃的奧默,『拽』到這對後輩面前。
「告白才不是說完就完事了咧!」
「呃…唔……」正在猶豫要不要順著損友說的話做的六花,倒是先被裕太握住了手。
「那,那就這樣,就對了對吧,嗯……」
看似是順應對方要求,但實際是不是抓住機會……奧默在敲字之餘瞥了眼裕太,心說你現在開始倒是一次時機都沒錯過。
「這只是第一步!第一步!你們還要這樣!!」
茜說著,猛然拉低了奧默的衣領,蜻蜓點水般的掠過,繼而回頭:「Kiss呢!」
迎著倆看愣的男女,她還在喝問。
而還保持著略略俯身姿勢的奧默,手指都還懸在半空。
「喂喂?看得見嗎?這是幾?」畢澤伸出兩根手指在對方暗紅的眼前晃。
「畢澤。」
「嗯?」
「剛才是不是……」
「你被非禮了。」畢澤嚴肅道。
「不能算是吧?」
一旁的奈特以微妙的目光瞥了眼那還在數落倆人的新條茜,現在的他,甚至能說出:「他倆人也在交往的。」的話來。
「那就是性騷擾,在我們那兒哪怕是夫妻也能有人告報案!一碼歸一碼!」
「這種時候你正常得又不像是個正常人……」奧默嘆了口氣,扭頭瞥了眼茜,稍稍嘗試,衣領也就掙脫了對方那已經沒再捏緊的手。
「而你的反應倒像是第一次。」畢澤陰惻惻地湊近那簡單整理著衣襟和領帶的奧默。
「你倆怎麼回事?」
「你看她待會兒回過神來是什麼反應吧。」
奧默沒好氣地說著,扭頭看向一旁的沉:「你靠這麼近幹什麼?」
「需要我回答嗎?」
「……算了,隨意吧,我先離開一會兒。」
「上廁所?」畢澤問。
「可以那麼認為。」放棄解釋的奧默,擺了擺手,另一隻手裡還捏著原初接收器地走下樓去。
僅僅只是下了七步台階,就感受到了至少六重的數據交疊的混亂,繼而聽到那熟悉的聲音:
「你走過了。」
自己的聲音自然是熟悉的,尤其是那聲音還不像執行長那樣成熟,也不像獸之王那樣帶著強烈異質感,仿佛盔甲里空的,祂在深淵中發聲那般。
觀測者的外表與聲音看起來與他最為相近,只是他出現的瞬間,那若有若無的歌聲也變得清晰起來,令奧默的表情也變得微妙。
さあ顔を上げて/來吧,仰起頭來
僕に見せて/盡情向我展現
君が持ってるユニバース/你所擁有的宇宙
剛剛裕太告白成功後偷偷放歌的傢伙找到了!
奧默完全相信當初大決戰時偷偷放《uni-verse》的也是他,只是這麼想來……
「你的變化還挺大。」
「托你的福。」觀測者淡淡道,似乎那些亂七八糟的操作不妨礙他繼續板著p臉。
「托我的福啊?那也挺好,不過現在你應該不是來聊裕太的告白吧?」他說著,目光瞥向那看著自己就有些畏縮地,躲在對方背後的黑茜。
自己很可怕麼?
算了……
對此心知肚明的奧默,也懶得去做意義不大的安撫,只是重新看向觀測者,聽他淡淡道:「是來道別的,既是對你,也是對古立特。」
「你是…」奧默手中的原初接收器亮起些輝光,從中傳來那一度被六花媽媽稱作『聲音很帥!』的話語,「一開始跟我說話的那位先生?」
「一開始?」
「啊,在我還未被大家救出的時候,這位先生跟我說過只要等待就好。」
「沒想到你居然聽得出來。」
「您的聲音很有辨識度,是壓抑得很令人悲傷的聲音。」
「……」
「噗……」
「你也有資格笑我?」觀測者冷冷地瞥了眼奧默。
「現在的我怎麼都有資格吧?」
「……總之,看到最後的我,也該離開了,接下來就是她的選擇時間。」
「轉移話題是吧?」
「黑茜,做決定吧。」
無視了奧默話語的觀測者,扭頭看向一旁的黑髮女孩,並自顧自的對奧默說明道:
「雖然不需要我介紹,但值得說明的是,她原本的世界已經毀滅了,現在的她可以留在這裡,畢竟那個新條茜大概會隨你一起回去,但是——」
「但是她不願意留在這裡的話,你能捎她一程,」奧默懂他意思,「那這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他聳了聳肩,看向那畏畏縮縮的黑髮女孩。
「要她選擇的話,至少也要換成我不在的場合吧?現在倒像是在逼迫。」
「是她不願意見那幾個高中生,或者說,覺得自己沒資格見,」觀測者淡淡道,「而且她還想對你道謝。」
「做不到的話,不用勉強自己。」
「不,謝…謝謝你……」
終歸還是從觀測者身後走出來的黑茜,特地小心翼翼的,從台階上走下,走到與奧默同以高度的台階,對他鞠了一躬。
然後很快地就跑回了觀測者身後。
「謝謝你…改變了新條茜…帶來了新條茜,也謝謝你,拯救了這些宇宙。」
「所有人都有出力,包括你,也謝謝你自己,給自己一個和其他人道謝的機會如何?」
「不,不行……等哪天,有機會再幫到他們的話,我或許能夠堂堂正正的出現在他們面前吧……」
「就像茜一樣?茜可是在那邊半途就想著回來道歉了,送你的東西也是很早就開始準備了。」
「……到時候,我會試著拜託觀測者先生的。」
「?」觀測者扭頭,「我只打算把你送到你想待的世界,你並不具備多少觀測價值。」
「我想待在有至少認識的人的世界,除了這裡。」
「……你送她去你那兒唄,」看著倆人互動就很微妙,奧默扯了扯嘴角,「以你的天賦,數據領域開個門也是隨手為之吧?」
「是這個問題嗎?」觀測者不快道,「你分明清楚未來的隱患。」
「你怕麼?」
「……」
「有人給你趟過前路的前提下,你還是怕麼?」
「……走了,黑茜。」
「欸?」
「掉隊的話,我不會管你。」
「啊,請等等我。」
對著詫異看來的黑茜無聲的攤了攤手,奧默看著那小姑娘跟著觀測者沖入那數據碼構築的空間漣漪中,無聲的笑了笑,旋即道:
「古立特,遇到關照一下吧,如果有機會的話。」
「啊,當然,雷克斯桑正好在四處巡遊,聽說那位公主有不少想去的地方,也包括你們那裡。」
「我自然是歡迎客人的,但可別趕在我太忙的時候啊。」
「好的。」
標題暫時回到之前的理由,是因為還存在有需要·出場的小隔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