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9章 節60.八月八日
八月八日，傍晚。
第一波鼠潮蔓延到了地獄山腳。
像是烏雲貼著地面飄蕩，鼠潮在灰岳山脈之間鋪滿。
再樂觀的人望著這一幕都很難有任何好心情。
眾人的呼吸變得粗重，碰見白龍都想比試比試的獸人把腦袋塞進褲襠，地精縮進地底，這樣就看不見讓精絕望的鼠潮了。
他們心裡希望鼠潮或許注意不到他們，但地獄山的改造很明顯，它們想不注意山頂幾乎不可能……
翻湧的鼠潮只用了幾十分鐘就徹底將地獄山包圍，天色徹底黯淡之前，灰岳山脈化作了一片被海水分隔的群島。
根據奧爾帝國送來的地圖，其他五十幾個聯軍就分散在周圍的「海島」上。
最後一抹黃昏消失在地獄山營地，黑暗逐漸吞沒了山巒間的黑色潮水，也藏起了開始攀登地獄山的鼠潮。
他們又要在夜晚戰鬥了。
往好處想，夜晚方便吸血鬼出動。
費米讓圍在防線的士兵們抓緊時間休息，地獄山山頂和山腳的落差足有千米，地精們這些天又把所有通往山頂的捷徑破壞。現在的地獄山易守難攻，奴隸鼠光是想爬上來就要筋疲力盡，無往不利的老鼠潮也幾乎爬不上來。
營地中央的巨型篝火熊熊燃燒，輻射的熱量驅散高空的風寒。
沒人有心情休息。地獄火士兵們抱著愛槍，小心翼翼地擦拭著槍膛和扳機，檢查彈藥。
蒼白的月亮升上天空，借著逐漸滑向山腳的月光，費米看見已經有鼠人爬到了山腰。
「地獄火停止休息，遊俠們準備拋射！」
遊俠加起來只有不到五十人，但不是精靈就是精英，加上鼠人密密麻麻，根本不需要瞄準。
遊俠們身邊的箭矢堆積如山，讓火槍兵們羨慕的隨意拋射。
他們看不見殺傷，但不斷發出破空聲的箭矢在這戰爭前夕帶來難得的安全感。
某個時刻，貝利爾站出來說：「我聞到鼠人那股腐臭味兒了……讓法師放光照術和顯形術！」
費米嗅了嗅，吹上來的山風確實帶著一股難言的怪味。
正在射箭的精靈法師尤彌爾釋放光照術，升起的魔法光輝倏然照亮營地周圍，接近澆灌了水泥的山坡的鼠人無所遁形。
士兵們看見了箭矢的軌跡，它們如細雨般落下，每時每刻都有鼠人被從天而降的死神奪走生命，滑落的時候又撞倒身後的同伴。
這個距離，槍口抬高應該也能拋射到鼠人……
費米借來一旁副官的魔法火槍，借著光照術瞄準一隻鼠人，槍口微抬，屏住呼吸……
砰——
數秒後，地獄山的第一道槍聲響起，目標鼠人面前十幾米的岩石擦出一道火星。
費米把槍還回去，接過又一把魔法火槍，將槍口抬高，幾乎沒有猶豫就扣動扳機。
砰——
被瞄準的鼠人旁邊，一隻埋頭爬山的鼠人後頸突然爆開一團血花，失去生機，將身後的好幾隻鼠人撞倒下去。
「槍口上抬到鼠人頭上約一米處！」
費米舒出口氣，回頭和士兵們喊道：「該給鼠人帶去死亡了！」
已經按捺不住的士兵們就位。
除了端起的魔法火槍，他們還背著另一把槍。
這是安南要求的：銅須一天工作二十四小時，全靠藥劑撐著不睡覺就是為了再趕製出五千支魔法火槍，讓士兵們輪流使用，避免炸膛的悲劇再次出現。
稀稀拉拉的槍聲開始響起，並不整齊。
戰爭是士兵們的老師……比如他們意識到齊射並不能造成更大的傷亡，只會讓前面的鼠人身上多好幾個血洞。
而持續射擊會讓殺敵最大化。
即使如此，鼠人仍然成排倒下，它們的滾落又撞倒更多同伴，像是激起的海浪。
持續響起的槍聲掩護了一直沒扣動扳機的洛克倫。
不是他看見鼠人摔成肉泥的慘狀感到不忍，而是他的手抖個不停。
肯定沒人能想到……在訓練期名列前茅的洛克倫居然會怕的連槍都舉不穩……但他真的很害怕，之前在森林營地和鼠潮交戰也是，他怕自己回不到美好的自由城，怕再也見不到尼婭……
但她和孤兒院的孩子們玩得很好，即使自己死在這裡，她仍然能很好的生活吧……
這麼想的洛克倫忽然發現自己的手不再顫抖，他差點以為是鼓舞起了作用……直到夢幻的精靈法師，看向那道釋放起群體祝福的精靈法師。
洛克倫有些失落地收回目光，深吸口氣，恢復訓練時的專注，瞄準鼠人——
隨著槍聲不斷，鼠人的戰線開始後退。
但戰爭教會他們的另一個知識就是：正如貴族晚餐會有開胃菜，鼠人的進攻同樣有一個前奏
老鼠潮——鼠潮——混編鼠潮——鼠人祭司、精英鼠和莽鼠組成的精銳鼠潮——
鼠人就是靠著這套樸實無華的技巧在南方無往不利，甚至連神靈都只能把它們趕出家園。
地獄火目前最多只經歷了第三階段，而黑色守望當初在第四階段堅持了兩天。
現在依託地形，他們避開了麻煩的老鼠潮，直接從第二階段開始，而且依然遊刃有餘。
「我能試試嗎？」貝利爾忍不住說道。
費米盯著在水泥坡來回拉扯的鼠潮，頭也不回：「你會用？」
「差不多。」
正好一隻精英鼠出現在視線里，費米把自己的山銅火銃給他。
「怎麼不一樣？」
「『開罐器』的威力比普通火槍大。」費米說著山銅火銃的外號，指向差不多三百米外的精英鼠，「試試那隻鐵罐頭，槍口瞄準腦袋上方約……30厘米。」
「什麼是厘米？」
「就是抬起十寸。」
貝利爾會意，描向遠處比螞蟻大不了多少的精英鼠。
砰——
山銅火銃的巨大槍聲讓周圍士兵抬起頭，看見是貝利爾又收回目光。
費米望向遠處的精英鼠，它的胸甲和胸腔一起炸開，未消化的食物和腸子嘩啦流淌出來。
不愧是大師劍士，貝利爾的手穩得要命，哪怕是第一次開槍，用的還是山銅火銃這種後坐力能讓普通人脫臼的火槍。
「費米，這玩意兒比大劍好用！」貝利爾震驚地舉著山銅火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