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路有多難走。

  可以說，幾乎沒有任何道路。

  整個隊伍全部憑藉老張走了十幾年的經驗在帶路。

  而……

  蘇白跟著走了足足一天的時間，才真正意識到，遠距離巡邏究竟有多難。

  僅僅是第一天，他們就被迫停下來休整了5次。

  隨處可見的危險。

  很多時候。

  不小心跌倒，因為缺氧的原因，很可能連爬都很難爬起來。

  一路上。

  蘇白雙手握緊旗幟。

  跟在張隊長身後。

  時不時便需要掏出氧氣瓶緩解因為缺氧所帶來的不適。

  所有人幾乎全部都是如此。

  除了眼前的張隊長。

  「停！」

  就在這時。

  老張伸出手，轉頭沖所有人喊道：

  「原地休息。」

  「接下來一口氣需要走到第一個駐紮點。」

  說完之後。

  眾人顧不得地上的冰雪，直接坐在了地上。

  掏出氧氣瓶，補充著體力。

  「怎麼樣？還能不能堅持的住？」

  面對張隊長的詢問，蘇白重重點了點頭。

  「能。」

  「第一次遠距離巡邏就是這樣，一會再接著走，海拔還會增高。」

  「缺氧的感覺會越來越嚴重，不要硬撐，千萬不能暈倒。」

  老張看著坐在地上的一群邊防戰士，沉聲為所有人說著需要注意的事項。

  「隊長，接下來駐紮的地方，是不是……」

  一旁的王小毛不停揉著小腿，抬頭問道。

  「對！」

  老張表情怔了怔，應了一聲。

  蘇白這才發現。

  幾乎所有人表情都不太對勁。

  前面那個駐紮營地，到底是什麼地方？

  怎麼會讓所有邊防戰士露出這樣的表情。

  似乎是看出了蘇白的不解。

  老張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沉重的說道：

  「前面就要到英烈墓了。」

  「迄今為止，所有犧牲在河尾灘，並且沒有回家的戰士，都是葬在了這裡。」

  「每一次，我們遠距離巡邏的時候，都會在這裡逗留一晚上，陪戰友說說話，匯報匯報最近的情況。」

  蘇白聽後，陷入了沉默。

  老張雖然說的時候，情緒並沒有任何起伏。

  但是。

  蘇白心裡很明白。

  能葬在這裡的邊防戰士。

  恐怕很多都是已經找不到家人的。

  否則……

  部隊無論如何也會將骨灰送回去。

  生前已經付出了那麼多，無法同家人團聚。

  犧牲後……應該回去團聚了。

  不久之後。

  眾人心情沉重的上路。

  阿胖提著攝像機，緊緊跟在蘇白身後，時不時回頭將隊伍走過的道路記錄下來。

  而所有正在觀看直播的人。

  望著越來越難走的道路，每個人心裡很是擔憂。

  「這還是距離營地不遠的地方，路已經難走成了這樣，後面還有那麼多天，真不敢想像！」

  「看的我太心疼了，光看缺氧的狀態，就知道蘇白他們忍受多大的痛苦了。」

  「是啊，怪不得遠距離巡邏很危險，嚴重缺氧生活15天啊，每天還要走幾十公里的路程，這一般人誰能堅持的住？」

  「晚上怎麼辦？就算是有帳篷，估計也不會暖和到哪裡去吧？」

  「這就是責任，看到他們的付出，我真是感覺到有些羞愧，更應該珍惜生活，不要愧對這些人的付出。」

  每個人看著鏡頭內時不時就會有人跌倒的隊伍，內心感慨萬千。

  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幾個小時之後。

  「彭……」

  「呼……呼……呼！」

  蘇白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抓著紅旗，不停喘著粗氣。

  咬著牙，硬撐著又站了起來。

  「再堅持堅持，馬上就要到了！」

  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所有人綠色的軍大衣上，已經沾滿了凝結的冰霜。

  遠遠望去，儼然變成了雪人一般。

  蘇白回頭看了一眼。

  內心更是震動。

  所有人眉毛上凝結了一層厚厚的冰渣，已經完全看不清容貌了。

  但是……

  哪怕是艱苦到這個地步。

  蘇白一路上也不曾聽過一人埋怨，就連腳步都不曾停下過。

  每一次跌倒，旁邊人拉起來後，迅速又跟上了隊伍。

  這就是夏國邊防士兵的忍耐力。

  曾經蘇白以為在風雪中執勤站崗幾個小時一動不動，就已經很辛苦了。

  如今看來。

  跟遠距離巡邏比起來，站著一動不動甚至可以說是一種享受了。

  最起碼靴子裡不會有冰渣。

  走了這麼久的時間。

  蘇白能明顯感覺到，自己整個靴子裡面已經濕透了，並且結上了冰。

  同樣的。

  所有人恐怕都是如此。

  不過，幸好馬上就要到第一個駐紮地點了。

  很快。

  所有人來到一個背風的岩石下。

  「趕緊扎帳篷，按照分工開始燒水做飯。」

  老張放下背包，下達了命令。

  顧不得疲憊，所有人扎完小小的帳篷後。

  再次忙碌了起來。

  「彭……彭……彭！」

  幾個戰士不停鑿著旁邊的冰塊，丟進身後的小鍋里。

  另一邊。

  剩餘的人已經用攜帶的燃料，點燃了煮飯高壓鍋。

  而，食物也很簡單，凍起來的一些蔬菜乾肉，在鍋里煮開之後，泡著硬幹糧，這就是眾人的晚餐。

  應該說，不僅僅是晚餐。

  這半個月的時間，每一頓飯吃的都是這個。

  在所有人全部吃完之後，迅速又將鍋碗洗乾淨。

  仍舊是沒有休息。

  紛紛走出了岩石後。

  表情肅穆望著遠處的一個懸崖邊。

  「走吧！」

  「給老戰友清理清理積雪。」

  老張沉吟了一聲，領著眾人緩緩走了過去。

  蘇白同胖子走在前方。

  看著已經被大雪掩埋的墓碑，同所有戰士一起。

  跪在墓碑前，用帶著手套的雙手，不停挖著墓碑旁的積雪。

  所有墓碑距離的很近。

  幾乎是一個貼著一個。

  不過。

  同以往見過的墓碑完全不同。

  每一個墓碑都是面向懸崖外的雪山，背對著眾人。

  「這是……方隊長的墓碑！」

  突然。

  張隊長指著眼前的一個墓碑，輕聲說道：

  「你囑咐我的事情，我已經辦到了。」

  「我答應你，明年一定會回去，看看咱媽。」

  「呼……你就安心吧。」

  輕輕擦了擦墓碑上的字，張隊長長嘆了口氣。

  抬頭看著眼前已經全部清理出來的墓碑，緩緩站起來。

  「全體都有！」

  「咱們給老戰友敬禮！」

  「我們來看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