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

  池淵找的人效率很高,他到公寓睡個覺的功夫,人已經把名單發到了他郵箱上,還留了兩句話。

  -zxcv:錢還是以前那個數,轉到這個帳戶[卡-號]。

  -zxcv:對了,名單是按照顏值排的順序,你正著來看到第三十個就行了,往後都不是你的菜。

  「……」

  池淵有些無語,罵了聲髒話,手扒拉著鍵盤,迅速敲了兩句話發過去。

  -菜你妹,老子辦的是正事。

  -再說了,我是那種亂來的人嗎?

  對面不知道是沒看見還是看見了不想回,反正是一直沒回,池淵堵著一口氣,挪動滑鼠開始下載郵件里的附件。

  進度條一閃一閃的,速度不是很快,池淵等著無聊,伸手從旁邊的鐵皮盒裡摸了袋糖拆開。

  白桃味道的果汁軟糖,外面一層薄薄的膜,裡面軟軟的,口感十分q彈。

  池淵慢條斯理地嚼著糖,看著進度條的狀態從正在跳轉到完成,點了點滑鼠,解壓保存打開一步到位。

  名單的個人信息很簡單,池淵也不在意這些,點開一張關一張,連著看了五六張都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又想到發件人說名單是按照顏值排的順序,忍不住吐槽道:「什麼垃圾審美。」

  話落,又點開一張,右上角的照片加載了三四秒才出來。

  池淵眸光頓了下,牙齒一用力,咬破了嘴裡的糖,酸酸甜甜的味道充斥在整個口腔。

  他看著屏幕,緩緩念出兩個字:「聞槳……」

  池淵從來不打無準備的仗,既然把人對上了號,秉承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原則,他聞槳的個人信息截了個圖又給對方發了過去。

  -我要這個人的全部信息,家庭背景情感經歷這些都給我查查。

  對面這會倒是在線了。

  -zxcv:我們是正經的私家偵探事務所,不查這麼不正經的信息。

  -zxcv:加錢另算。

  池淵:「……」

  有錢能使鬼推磨,更別說是人了。

  四個小時後,池淵又收到一封來自zxcv的郵件。

  這次的個人信息對比上一份來說詳盡了很多,池淵花了二十分鐘瀏覽了一遍,最後盯著無任何情感經歷七個字發愣。

  這個人幾乎挑不出任何差錯。

  從小到大都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一路頂著別人家孩子的光環考入平城醫科大學,畢業之後就進入溪城第一人民醫院的急診科實習。

  工作穩定、私生活簡單空白、雖然家境和池家幾代積攢下來的家境相比算不上太門當戶對,但按照池母的保准,這簡直就是為池家量身定做的兒媳婦。

  當然,這些都是在不需要考慮池淵想法的前提下。

  畢竟他在家裡的地位……

  哦,他沒有地位。

  「……」

  池淵想到自己的處境,忍不住有些頭疼,腦袋一下一下輕磕在椅背上,琢磨著有什麼應對辦法。

  冬天入夜早,才剛過六點,公寓樓外林立的大廈就已經亮了粼粼燈光,車水馬龍的街道,車燈和路燈交相輝映,消減了幾分不夜城的浮華氣息,多了些煙火氣。

  池淵出門的時候接到了池母的電話,問他到哪了,他抬眸看了眼小區大門,睜眼說瞎話,「快了,已經在路上了。」

  池母沒懷疑,「行,注意安全。」

  「嗯。」

  掛了電話,池淵把手機往旁邊座位上一丟,將車窗開了道小縫,心情好得不行。

  他已經想好了,既然這個所謂的聯姻對象滿意到讓人挑不出任何毛病,那他就自個兒豁出去當這個不受滿意能被挑出毛病的人。

  這製造毛病的第一步便是當著眾人的面公然抗婚。

  所以他掐著點,故意等蔣遠山和聞槳進了池家的門,才嚷出了那句在網上衝浪衝來的瞎話。

  畢竟是放了十足十信心嚷出來的狠話,震懾力也還是有的,但也僅有那麼一點。

  話音剛落了個尾,同在二樓的池父最先回過神,怒罵了聲:「混帳東西,說的什麼玩意。」

  池淵活了二十四年,還是頭一回見池父用這種口氣說話,一時半會還真有點沒過過來神。

  站在一樓客廳的池母倒是習以為常,笑容溫和的將蔣遠山和聞槳迎進門,拉著聞槳坐在沙發上,「最近老爺子陪著老太太出遠門不在家,他沒人管,說起話來就有些放肆,槳槳你別在意。」

  聞槳輕笑著搖了搖頭,「不會。」

  說話間,池父帶著池淵來到客廳,大約是池父說了什麼又或者是做了什麼,也就幾分鐘的光景,這會的池淵看起來比之前正常了許多,收斂起吊兒郎當,禮貌得體地和蔣遠山問好,嗓音略低。

  聞槳似乎一時間很難將眼前這個人和剛剛那個在樓上叫嚷著要死要活的男人聯繫在一起,於是不自覺地多看了他一眼。

  池母大概是會錯了她這一眼的意思,溫聲提醒,「池淵,這是你蔣伯父的女兒,聞槳。」

  關於聞槳為什么姓聞而不是跟著父親姓蔣,是因為當初蔣遠山為了和聞宋結婚,入贅了聞家。

  這一點,池淵有在聞槳的信息里看到過,後面還記了點當年的一些八卦,不過這不重要,他也沒細看。

  這會兒,池淵掀眸看向坐在對面的女孩,目光輕淡,聲音也淡,「你好,池淵。」

  「你好。」聞槳回。

  簡短的熟悉之後,池庭鍾和蔣遠山順其自然地聊起當下的一些時政,池母俞宛拉著聞槳問了些她工作上的事情。

  池淵坐在那裡,看著池母越來越滿意的神情,只覺得自己未來有一場硬仗要打。

  聊了一會,池淵有些坐不住,礙著池父的威嚴,沒敢明目張胆的開溜,給自己尋了個正當理由,「我去廚房看看張姨晚飯準備的怎麼樣了。」

  池母攔住他,「你往廚房鑽什麼,你又不會做。」

  池淵順水推舟,「那你們聊,我回房間呆會。」

  「正好,你帶槳槳一起去你房間玩會吧。」

  池淵下意識拒絕,「這不太好吧,孤男寡女的,而且我房間也沒什麼好玩的。」

  池母絲毫不給面子,「有什麼不好的,再說了,槳槳是醫生,你在她眼裡頂多就是個標本。」

  「……」

  池淵一副被噎住的模樣,抿唇咬牙深呼吸,直落落站起身,垂眸看著聞槳,「走吧,親愛的聞小姐。」

  聞槳:「……」

  行,標本成精了。

  池淵的房間和尋常男生的沒什麼區別,頂多就是面積擺設闊綽了些,其他的大同小異。

  進屋後,池淵直奔主題,「聊會?」

  聞槳坐在他對面的單人沙發上,問他:「聊什麼?」

  「咱倆的事。」池淵伸手從桌上拿了個橘子。

  「我們倆……」聞槳帶了點笑,「好像沒有什麼事吧?」

  池淵:「那還不是遲早會有的事。」

  「你看起來好像很期待我們有什麼事的樣子。」

  池淵手一頓,橘子掉在桌上,順著滾到聞槳面前,他強撐著面把橘子撿回來,說:「誰期待誰心裡有數,反正我不期待。」

  聞槳「嗯」了聲,像是想到什麼,點了點頭,「看得出來。」

  池淵不用猜都知道她腦袋裡裝的是什麼,忍住想起身就走的衝動,半開玩笑道:「現在當醫生的都這麼會說嗎?」

  聞槳看著他像小孩子一樣非要爭贏了才算數的做派,突然有些疲於應對,「算了,我讓讓你。」

  「?」池淵疑惑的看著她。

  「我很期待。」話落,聞槳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報了之前的仇,「行了麼,親愛的池淵小朋友。」

  「……」池淵大概沒想到聞槳是這麼個路數,當下便愣住了,等回過神,聞槳已經走了出去。

  他把橘子丟回果盤,垂下眼帘笑了笑,自言自語道:「原來不是小白兔啊。」

  晚上吃飯時,池庭鍾和蔣遠山由於在席上相談見歡,直至散席也還在暢聊,池母知曉聞槳的工作時間,眼見著天色見晚,便藉口讓池淵先送聞槳回家。

  池母的心思只差沒寫在臉上,只不過池淵正好也準備找理由開溜,倒是沒拒絕,拿了外套和車鑰匙就往外走。

  池母拉著聞槳,將人送到門外,言語之間儼然已經把聞槳當成兒媳婦,「你和池淵年紀相仿,但我看得出來你比他要穩重許多,平日他要是有什麼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和伯母說,我替你教訓他。」

  聞槳沒把池母的話往心裡走,只乖巧的應了聲好。

  台階下,等在車裡的池淵久不見人來,降下車窗,胳膊墊著窗沿,清冷的眉目被夜色揉碎,聲音不高不低,「再不走等會路上該堵車了。」

  「就你著急。」池母說了他一句,隨後拍拍聞槳的手背,「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聞槳點點頭,禮貌告別,「伯母再見。」

  等她上了車,池母也轉身回了屋,池淵關嚴窗戶,點開車載導航,問:「住哪?」

  聞槳答非所問,「不用麻煩了,等出了這片,你隨便找個路口把我放下就可以了。」

  「得了吧。」池淵發動車子,輕笑出聲,「我可不想讓你上明天的法治社會頭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