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片白。
「我這是到天堂了嗎?」
菲墨這般想到。
遠處傳來鋤頭挖土的聲音。
菲墨走過去。
在這個純白空間,突兀的出現一片乾涸龜裂的土地,上空並沒有太陽,但就是會覺得烈陽當空,帶著炙烤一切的熱量。
這是罕見的大幹旱。
一個農夫打扮的大叔高舉鋤頭正在挖土。
他的氣質斯文,戴著一副眼鏡,雙手雖然有很多磨損,但可以看出是一雙握筆的手。
菲墨走近。
她看見他一邊開墾,一邊在使用標尺測量,同時把信息記載在羊皮捲軸上。
在這個魔法當道的世界,竟然還有這樣親自躬行的研究者。
「請問,您這是在做什麼?」
聞聲,那位大叔停下手裡的活,抬頭看向銀髮少女,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鏡。
他的眼睛越來越不好使了。
回答道:「尋找地下水。」
菲墨想到流金之城五年前的那場災厄。
她忍不住問:「是為了城裡的人們嗎?」
大叔笑容和藹,說:「我想我快找到了。只要能找到水源,嘉德之城的子民就有救了!」
原來是叫嘉德之城嗎?
菲墨忽然有些生氣,說:「你救了他們,他們真的會感謝你嗎?」
大叔想了想,說:「我並不需要他們的感謝。身為城主的屬臣、民眾的主官,這是我的義務,應做之事。」
「即便因此付出生命?」菲墨冷著臉問。
大叔笑起來,笑著笑著咳嗽起來,枯瘦的身體佝僂著,說:「哪有這麼嚴重,我也不想考慮這麼多,願意這麼做,就這麼做了。」
「咳咳,小姑娘,」大叔指向菲墨的身後,說;「你的朋友在叫你了……」
眼前的景象逐漸模糊,漸離漸遠。
……
……
「菲墨!菲墨!」
「你醒了?」
莉莉娜激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菲墨眨了眨眼,望著旅店的天花板,全身無力。
沒死,回來了啊。
她扭頭虛弱的看向莉莉娜,「我昏迷多久了?」
「失蹤了五天,回來後又昏迷了兩天。」莉莉娜把菲墨額頭上的降溫濕帕子取下來,問道:「餓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菲墨點頭,她覺得她現在能吃下一頭野牛獸!
「那條蛇呢?」菲墨沒看見它。
「冰鱗神和你一起回來後就陷入沉睡,現在還沒甦醒。」莉莉娜說,「想吃土豆泥嗎?」
「嗯!要加蜂蜜!」
菲墨支撐自己坐起來,靠在床頭。
和神孽種一戰,她還以為自己要完了,幸好撿回一條命。以後她才不會再這麼賭命了!
只是不知道布置這些古魔法陣的傢伙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莉莉娜為她準備好了食物,還讓旅店的老闆送了不少來。
菲墨邊吃邊問莉莉娜,她被魔法陣傳送走後都發生了什麼。
莉莉娜說,只有她和烏普、小泮活下來了。小泮被她抓了起來,關在隔壁房間,烏普大叔雖然撿回一條命,但人差不多廢了,被他的妻子帶走了。
「城主府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那三個魔法師還在到處找偷寶物的賊。少城主在幫忙找的同時,還在四處尋找『德雀夫人』的下落。看樣子是遇到了什麼難題。」
猜到原因的菲墨心情很好的笑笑,「確實是個難題呢。」
用完餐,菲墨起來活動活動身體,躺久了渾身痛。
「對了,日落長河的魔法陣被破壞後,魔法師那邊有動靜嗎?」她一邊拉伸修長筆直的腿,一邊問。
莉莉娜收拾餐具,說:「沒有的,日落灣的屏障很奇怪,把所有動靜都掩蓋下來了。」
「這樣嗎」
菲墨隱約有了一個猜想,現在只剩再次進入城主府核實,順便看看那個被擱在廚房的裝著寶物的盒子還在不在。
不過在此之前,菲墨去到隔壁房間,看望被關押的小泮。
儘管她有一片魚鱗護體,但陣法的反噬還是很大,她虛弱的縮在角落,仿佛隨時都會咽氣。
房間被打開,菲墨站在逆光處。
「呵。」小泮嘲笑了一聲,「你終於來了,想怎麼報復我?刀剮還是火刑?還是想先折磨我的精神?」
重新偽裝成平凡姑娘的魔女,微微睜大了眼睛,驚訝道:「我有這麼惡俗嗎?」說著關緊房門,抽了一把椅子坐在俘虜的面前。
確實,儘管外表是普通的,但她的言行舉動無不帶著貴族的優雅。
小泮面如死灰,「我可不奢求你放過我,畢竟我差點殺了你。換成我也不會這麼『善良』。」
菲墨笑了,說:「你大概沒有聽過一句話,『做人要有格調,做事要有格局。』」
「既然你的目的是毀了這座城,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為什麼不能合作?敵人的敵人難道不該是朋友嗎?」
「在達成我的目的之前,我不介意讓你活著。」
小泮不可思議的盯著她,「你說你也要毀了這裡?」
「嗯算是。」菲墨說,「我需要更多的領土和勞動力。」
「我是魔女,這你也看出來了。同時我還是邊境之城的領主。」菲墨笑道:「我可在盤算著怎麼發兵打下這座城呢。」
「我是一個『善良』的人,攻打這座看起來民泰安康的城鎮,總得有什么正當理由吧。」
畢竟當初高調占領邊境之城,是因為那本來就是她的領土。
而流金之城雖然是無主之地,但這裡的居民生活祥和,無理由攻打他們,必然會被其他領主忌憚,不利於維持表面關係。她還不想在尚且弱小的時候樹敵過多。
小泮越聽越覺得魔幻,自己的觀念仿佛被推倒重建了一番。
小泮:「真的嗎……戰爭?可你不是說你『善良』嗎……」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坐在椅子上的少女用手支著下巴,點頭道:「對啊。所以,等你們把這座城弄得亂七八糟的時候,我再帶著我的軍隊從天而降,你說,是不是天降正義?」
小泮啞聲了。
她竟然覺得,她說的沒錯!假如自己的祭獻沒有失敗,這座城必然已經化為煉獄,不需要攻打就是一盤散沙,到時候她只需要阻止魔法陣帶來的災難,這座城就是她的了!
而她完全有能力阻止魔法陣,平息這場災難。
名和利,雙收!
眼前的少女,神情天真無比,誰都可以欺騙她的樣子,但實事上,從她踏入這座城的那天,毀掉這座城的計劃就已經開始。
小領主可從未想過依靠邊境之城的、只訓練了兩個多月的「花架子」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