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真的是找我的嗎?沒說什麼事?」
「沒有,颺哥就說如果五分鐘你還沒出來,我就去敲門。」
齊鳴豪不修飾的將盛颺的話原原本本的抖了出來。
蘇夏:?
這是什麼奇奇怪怪的指示?
難道是擔心她在裡面聊太久了,讓他等?
可是……
蘇夏看了眼半掩著的門。
他自己都還沒出來呢。
蘇夏四周看了眼,準備找個不近不遠的地方站著等,結果路過那道門縫的時候,忽然聽到裡面傳來一聲尖細的呵斥。
「現在怎麼不說話了?!盛颺!你來之前我是不是都跟你說好了的?結果你就給我來這麼一出?燦星是哪兒對不起你了?你要這麼打自家公司的臉?!」
追盛颺的粉絲對這道聲音都不會陌生。
是燦星的當家金牌經紀人,黃燦山。
因為傳聞他手握八百營銷號,人送外號「黃八百」。
蘇夏之所以記得這個聲音,是因為這位經紀人比自家藝人戲都多。
平時微博的小作文寫的比日記還勤,一副生怕天下太平的攪屎棍模樣。
之前還參加了一個經紀人的綜藝節目,把自己矯揉造作、陰險毒辣的作風發揮的淋漓盡致。
可以說,現在盛颺不甚樂觀的路人緣都要拜這位經紀人所賜。
要不是自家愛豆業務能力實在抗打,顏值逆天,怎麼經得住黃八百那麼造?
蘇夏對黃八百實在沒什麼好觀感,再加上他又提到了盛颺的名字,她的腳尖下意識頓住,停在了半掩的門前。
門內安靜了幾秒。
蘇夏光是想像,都能猜到自家愛豆估計一副高級厭世臉,愛答不理的樣子。
果然,就聽到他淡到幾乎有點嘲諷的聲音響起——
「我只答應來參加節目。至於其他的戲,可從來沒答應要配合著演。」
「所以你就跟節目組對著幹,選了那個蘇夏?!!!」
光是聽著那在破音邊緣廝殺的質問,蘇夏都能感受到黃八百有多麼生氣。
她豎起耳朵,不自覺的往門邊貼了貼。
突然非常好奇愛豆會怎麼回答。
然而還沒來得及等到答案,就又聽到黃八百的椒麻雞聲——
「算了,先不說這個。後面我跟節目組商量看看,能不能改一下賽制,弄一個換人環節,把青青換到你的組。」
蘇夏:?
怎麼就先不說了!
就這麼沒有求知精神!
你就不能再堅持一下?
而且換人又是什麼騷破天的操作?
你怎麼不乾脆讓沈青青做導師得了!
「我的隊裡,有她沒我。你看著辦吧。」
蘇夏還沒緩過怒氣,就聽到裡面那道冷冷的聲線。
語氣很淡。
似乎光聽聲音都能想像他臉上一划而過的厭煩。
「盛颺!你的合約還剩不到一年,參加這個節目可是你順利解約的條件!而且當初要不是我,你可就……看在那個情分上,你多配合一點怎麼了?」
解約????
蘇夏腦子一炸,當場就想包下所有的煙花來放他個三天三夜!
可炸完,又一個咯噔。
當初?
當初怎麼了?
門內又安靜了幾秒。
靜到蘇夏以為他不會開口的時候,聽到他似乎舔著牙根哂笑了一聲——
「就非得配合著演那些虛假的戲?」
「盛颺,這個圈子就是這樣,你不是早就看透了嗎?哪兒都是爛的,你還指望出淤泥而不染不成?」
「……」
「那就讓它爛吧。大不了,我退出。」
蘇夏咬著舌尖深吸了一口氣,不知道他說的「退出」是退出節目還是什麼。
耳朵又往門上貼了貼,想聽的再仔細一點。
結果門突然從裡面拉開。
她一個踉蹌,栽進一個清冷微硬的懷裡。
!!!
鼻尖沾著熟悉的雪松味道。
蘇夏手情急之下正好撐在他勁瘦的腰間。
指尖隔著幾層衣服都能感受到極具韌性的線條。
像薄而利的竹葉刀。
她盯著近在咫尺的一顆金屬扣,眨了眨眼睛。
「抱夠了嗎?」
「?」
蘇夏掀起眼皮,從下往上,就看到愛豆優越的下頜線,挺直了鼻樑,以及……
正一瞬不瞬盯著她,幽深淺淡的眸子。
!!!!!!
蘇夏一個鯉魚打挺,猛地從他懷裡掙扎出來。
立正站好,雙手背後,耳尖到脖頸紅了一片。
「抱……抱夠了。」
嘶!
不會說就閉嘴吧。
蘇夏閉了閉眼,根本沒眼看此刻他是什麼表情。
盛颺倒是沒什麼多餘的表情。
只順手關上身後的門,然後一隻手慢條斯理的扣著剛剛被弄開的扣子。
「你怎麼在這?」
蘇夏睫翼顫了一下,一掀眼皮,就看到他扣扣子的動作,大腦又宕機了。
邊組織語言,還邊分神回想了一下:她剛剛有那麼生猛嗎?連愛豆扣子都扒了????
「不是……你說我五分鐘還沒回來,就讓他敲門的嗎?」
蘇夏指了指旁邊的齊鳴,一臉無辜。
盛颺動作一頓,臉上終於泛起了一點難以言說的表情。
他看向齊鳴,偏偏那個傻子還好意思晃著手機一臉邀功的傻樂——
「颺哥,我設了鬧鐘的!一秒都不差,剛好五分鐘去敲的門!」
「……」
盛颺看傻子看的眼睛疼,扣好扣子,抬腳就往電梯口走。
蘇夏頓了一下,才急忙跟上。
只有齊鳴一頭霧水的愣在原地。
剛剛颺哥是不是瞪他了?
是不是?
他可太冤枉了!真的是五分鐘!整整好!
電梯口,盛颺倏然停下腳步。
蘇夏跟得緊,差一點撞上他的後腳跟,還好及時剎住車。
「怎麼了?」
見他站著不動,蘇夏上前一步,抬手按下按鈕。
「你現在可以坐電梯了?」
盛颺看著她的動作問道。
蘇夏按住按鈕的指尖一僵,猛地回頭看他。
電光火石指尖,她忽然明白了之前在電梯裡他眼底的擔心是怎麼回事了。
所以他還記得她密閉恐懼症的事?
那,在電梯裡刻意找她說話,是因為擔心,在幫她轉移注意力?
蘇夏倏地收回手,背在身後,掐了下掌心。
她接受心理治療的那幾年正是他練舞練得最瘋狂的時候。
也是那時候開始,她最常看見的就是他朝前奔跑的背影。
所以他並不了解她後來的治療情況。
「已經好多了,現在坐車和搭電梯問題都不大。」
蘇夏盯著自己的腳尖,輕聲說。
「是嗎?」
盛颺這個高度,只能看到她微微顫動的睫翼,想起剛剛在電梯裡她不安的神色和微白的唇,還是有點不放心,「不用勉強,我們可以走樓梯。」
蘇夏一時沒反應過來。
倒是一旁一直安靜如雞的齊鳴猛地睜大了眼睛。
我們?
哪個們?
三十多層啊我的哥!
duck不必吧?
現在追女孩子都得這麼拼了嗎?
「不用不用,我只要不是一個人,一般沒問題的。」顯然蘇夏也被他的提議嚇到,趕緊擺手,「而且剛剛上來的時候,我也好好地,你都看到了。」
見她沒有勉強,盛颺不再堅持。
正好電梯上來,他抬腳剛準備邁進去,身旁忽然閃過一個快到模糊的身影。
齊鳴一個側身衝進了電梯,然後一手擋在門側,一臉劫後餘生的表情。
盛颺這才想起來還有帳沒跟這個二百五算。
齊鳴見自家老闆臉色凍人,以為他還在質疑自己工作不到位,趕緊積極地要為自己正名:「哥,剛我真的是掐著點去敲的門,不信你問蘇夏。」
盛颺:「……」
他就不該抱有一絲期待。
電梯裡,因為齊鳴把底掀的太徹底,一時間沒人說話。
蘇夏手還背在身後。
她無意識的輕碾著指尖殘留的一點溫度,偷偷朝身邊的人看了一眼。
腦子裡太多問號,但好像說什麼都不太合適,最後到嘴邊的話就變成了:「盛……PD,你說五分鐘就來敲門,是有什麼急事嗎?」
……
這次連老師都不喊,直接換PD了。
盛颺微側過臉輕掃了她一眼。
看著那張鯊人不償命的側顏,蘇夏忽然覺得自己應該去考哪壺不開提哪壺專業。
保證高分錄取,滿分畢業!
她的臉上划過一絲懊惱,眼底卻依舊清凌澄澈,像是常年盈著一層薄薄的水光,被光一照,就晶瑩璀璨。
盛颺晃了一下神,然後轉著脖子收回了視線。
「你以前可不是這麼叫我的。」
蘇夏:「……」
他怎麼就這麼糾結稱呼這個問題啊!
「那個,我現在長大了嘛。」蘇夏乾笑了一聲,「而且現在場合也不一樣了。」
這種到處都是攝像頭的地方,她要再對著他喊「盛颺哥哥」,大概早就被噴的頭都掉了吧。
「場合不一樣?」盛颺垂眸似乎回憶了一下,然後轉過頭輕扯了一下唇角,「那——『哥哥好棒,媽媽愛你』呢?」
「噗——咳咳咳——」
蘇夏拍著自己的胸口,差點沒被他輕飄飄的話刺激的背過氣去。
被自家愛豆當面複述羞恥的應援口號。
簡直慘無人道!!!
「你沒事吧?」
盛颺看著她手忙腳亂的模樣,眼底終於化去了剛從辦公室出來的陰霾,不自覺的勾了下唇。
蘇夏擺著手示意自己沒事:「那個、那個是應援口號啊!不一樣的!那就是表達粉絲對偶像的一種喜歡你知道吧?是表明自己媽粉的身份!」
蘇夏握著小拳頭表明粉籍,說完才發現他輕蹙了下眉心,臉上表情又淡了下去。
她疑惑的歪頭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蘇夏覺得他似乎不太開心。
從之前的直播她就覺得不太對勁。
他只有在最開始公演的時候,站在舞台上時眼底是有光的。
其餘大部分時間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漫不經心,又冷淡疏離。
有時候甚至會流露出明顯的厭煩,比如剛剛在辦公室里。
好像在舞台上的他和在現實中的他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可又明明一樣的不羈肆意。
蘇夏忽然發現自己似乎並沒有自以為的那麼了解他。
也是,他們中間遺漏了快十年的光陰。
這十年,她看到的,從來都只有他的背影。
此刻,他安靜的站在電梯中央。
長身而立。
半晌,他忽然低聲哂笑,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淡——
「我有什麼可喜歡的。」
似乎只是自言自語,又好像是極淡的疑惑。
透過對面的鏡子,蘇夏甚至看到他臉上一晃而過的嘲諷。
眉眼微耷,偏薄的唇抿成好看的直線。
眼尾的那顆淚痣似乎都蒙上了一層輕霧,淺淡了幾分。
蘇夏可算看明白了,他是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可喜歡的!
可他怎麼會有這種荒謬的錯覺呢???!!!
「哥哥你是不是對自己有什麼天大的誤解?!你的歌,現在都還在各大音樂榜單榜首掛著!你的演唱會,哪回不是秒殺!還有你微博的粉絲,即使一個月都發不了一條微博,也都快突破八千萬了!」
「當然我並不是抱怨哈,只是小小善意的提醒,替廣大小太陽們表達希望哥哥不多多,也偶爾營一下業的美好期待!」蘇夏吹著專業彩虹屁的同時,還不忘夾帶一下私貨。
「即使這些都拋開不管吧,咱們就看臉!長成你這樣的,就算什麼都不會,只是個花瓶,也能成為萬千少女的夢啊!」
「你怎麼會覺得自己沒有東西讓人喜歡呢?」
蘇夏覺得自己就像是孩子受到質疑的親媽,不跟人一點一點掰扯清楚,就沒完!
孩子本人也不行!
「那你呢?」盛颺忽然看著她問。
「啊?」蘇夏還在出離疑惑中,一時沒反應過來。
盛颺問完似乎也愣了一下。
「沒什麼。」他重新轉回頭,垂在身側的手指按了一下指關節。
「……我、我當然是都喜歡啊!」
蘇夏反應過來,剛剛流利的彩虹屁一去不復返,磕磕巴巴的緊張起來,「我是你的鐵桿粉絲嘛,那個,小時候我就說過啦,我會永遠支持你的。嘿嘿,我沒食言吧……」
蘇夏閉了下眼睛,忽然覺得電梯裡的溫度有點高。
她耳根的薄紅慢慢蔓延至脖頸,給修長的天鵝頸渡了一層胭脂色。
鴨羽似的睫翼輕顫,卻又像是為了表明衷心似的,視線倔強的平直著。
盛颺看著她緋紅的臉頰和耳後的小月牙,又聽她提到小時候,忽然輕笑一聲:「這麼算起來,你是我第一個粉絲?」
「當然了!」蘇夏一聽自己獲得了官方頭號粉籍身份,立馬尾巴快要搖到天上去,「我早就知道,盛颺哥哥一定會實現夢想……的!」
「……」
蘇夏高聲喊完「盛颺哥哥」就知道晚了,此時對上他似笑非笑的表情,終於繳械投降。
她咬著唇頓了片刻,然後在他如有實質的目光中乖巧的打商量:「那……我可以在公眾場合喊你PD,私下叫回哥哥嗎?」
「你說呢?」盛颺看著她,「難道以後回家了,當著我媽的面,你也要叫PD嗎?」
「或者老師?」
「……」
不說這個還好,一提蘇夏又心虛了。
「訂婚的事……還沒好好跟你說聲謝謝!」蘇夏歉疚的抬頭,道完謝又馬上補充道,「不過你放心,等到我家裡事情解決了,我會主動提出……解除婚約的!」
「咳——————————咳咳咳咳咳!!!!」
盛颺還沒來得及開口,身後忽然響起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兩人這才想起來,後面還一直站著個人。
於是相當有默契地轉頭看過去。
站在角落,突然被驚天大瓜砸的暈頭轉向的齊鳴覺得自己太難了!
他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電梯裡!
他應該在電梯底!!!
作者有話要說:每天都水深火熱的齊鳴:我為什麼要坐電梯?走樓梯難道不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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