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童年陰影

  應梨回到家，心情複雜地目送著郁錚的車離開。

  她不知道這齣戲該演多久，可好像就連她也分不清什麼時候是真，什麼時候是假了。

  傍晚，季妍帶著炸雞可樂過來，美其名曰這時候應該吃點高熱量的東西。

  「我聽說了，郁錚將你帶去宴會公布了你的身份，這招厲害啊。」

  應梨咬了口雞腿，瞥了她一眼：「還有更厲害的事呢。」

  「什麼事？」

  「易思遠和葉嬌也參加了那場宴會，然後我們碰面了。」

  應梨嘆氣。

  季妍驚訝地挑了挑眉，「我後悔了，我應該也去參加這個宴會的。」

  應梨撇嘴：「……你是想去看戲吧。」

  季妍一臉趣味：「我聽說你哥也在，怎麼樣怎麼樣，打起來了嗎？」

  應梨歪了歪頭，思索著道：「應該不算打架，只是易思遠單方面被我哥打了一拳。」

  「應祁哥可是跆拳道黑帶啊，那易思遠被打廢了沒有。」

  季妍語氣激動，「我要是在現場，一定要在旁邊補一腳。」

  應梨覺得季妍要是在現場肯定會唯恐天下不亂，到時候整個酒店的人都會過來圍觀。

  想到那個畫面，她就覺得不可以。

  「瞞著我哥到現在，也該告訴他了，就是沒想到在那種場合。」

  應梨扶額，「不過幸好沒出什麼大事。」

  季妍眯了眯眼睛，似是想到了什麼，「就是說郁錚也看到了易思遠對吧？

  他什麼態度？」

  應梨彎著眸回：「幫了我很多。」

  季妍起鬨地噢了一聲，「我現在覺得你們跟真的差不多，要不直接結婚算了。」

  應梨拿起手邊的雞腿就塞進了她的嘴裡，「吃，別說話。」

  季妍咬了一口，邊嚼邊說：「我這不是熱心地給你提意見嘛。」

  應梨：「……」

  真是謝謝您嘞。

  ……

  第二日，舒若晴打電話過來約應梨見面，她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下來。

  到了西江療養院，應梨帶了些蜜餞過來，因為舒若晴說想吃點甜食。

  今天的舒若晴沒有化妝，蒼白的臉更顯憔悴，也將進來的應梨嚇了一跳。

  「阿姨。」

  她趕忙來到床邊坐下打量著，可越看卻越覺得難受。

  舒若晴不宜移動，靠在床頭看著應梨溫柔地笑：「聽說你的蜜餞是親手做的，我很想吃。」

  應梨快速調整好情緒，將帶來的蜜餞打開給舒若晴嘗一嘗。

  甜味將嘴裡的苦澀壓了下去，舒若晴彎了彎唇角笑著說：「真甜，我很想嘗嘗小梨的菜呢，只不過卻不能吃。」

  「以後肯定會有機會的。」

  應梨承諾道，「到時候我給阿姨做一桌滿漢全席，保證阿姨會喜歡的！」

  舒若晴笑了笑，對於「以後」這個詞卻沒有回應，因為她沒有多少以後了。

  「不知道小梨對我們郁家了解多少，我今天找你過來主要是為了跟你說一些郁家的事，也希望你對小錚不會有誤會。」

  說了一長串的話，舒若晴也有些喘。

  應梨卻疑惑：「我對阿錚沒有誤會啊。」

  許是舒若晴也知道所謂的傳聞，應梨又補充了一句：「我對外界說的那些事是一個字都不信的。」

  「那些傳聞我聽過，確實有很多人誤解。

  可這是郁家的家事，沒必要對外宣揚，因為都是些不好的事。」

  舒若晴緩緩開口，思緒也跟著飄回到了過去。

  舒若晴和郁毅的婚姻經父母包辦，兩家雖然家世有些差距，但舒家是書香世家，喜結良緣後也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

  婚後不到一年，舒若晴懷了郁錚，郁毅在身旁照顧，細心體貼。

  朋友都覺得她幸運有福氣，嫁入豪門又得了個好老公，還沒婆媳關係的煩擾。

  舒若晴也是這麼覺得的，郁羨出生以後，她的身體不如當年，也就將心思都放在了兩個孩子的教育身上，可漸漸地卻發現了不對勁。

  原來在郁老爺子面前孝順恭敬的老公突然像是來了叛逆期，經常吵架不說，偶爾還會夜不歸宿。

  她雖然照顧兩個孩子，但還是有心想要緩解二人的關係，卻被郁毅直接拒絕。

  舒若晴從來都沒想過郁毅會出軌，還是跟保姆。

  看著二人在廚房打情罵俏，素來冷臉的老公竟然還會露出那樣的笑容，她的天好像也跟著崩塌了。

  郁老爺子在商場多年，自然不允許這樣的醜聞被宣揚出去，保姆直接被趕走，而郁毅也被勒令在家閉門思過一段時間。

  舒若晴經此打擊，也變得有些渾渾噩噩。

  可沒想到的是，郁毅竟然寧願放棄君耀也要跟保姆在一起，她沒再忍住，哭著向他質問，他們這麼多年的感情到底算什麼。

  郁毅冷淡又冷漠地回：「我從來都沒喜歡過你，只是父親讓我娶你，我才娶的。」

  舒若晴徹底心冷，她選擇放棄。

  郁老爺子卻不同意，「你犯了錯沒想過道歉，卻想一錯再錯。

  那個女人不過是看中了你的錢，你不要再執迷不悟。」

  郁毅去找了那個女人，也說了離開郁家與她生活的話，卻沒想到那個女人直接拒絕了他。

  「我怎麼也不會想到，他竟然會因為這事而跳樓自殺。」

  舒若晴緊握著應梨的手，可那雙手毫無血色，冰冰涼涼仿佛她涼透的心，「我來不及阻攔，更……」

  舒若晴閉了閉眸子，有些說不下去。

  應梨將心裡的震驚壓下，輕聲說道：「阿姨，你不要說了。」

  這傷疤一樣的往事，再說一遍便如同剜掉疤痕，再展現血淋淋的一面。

  有多痛苦，只有當事人才有體會。

  舒若晴緩了緩，緊握著應梨的手仿佛在汲取力量，「那天，小錚剛剛放學，而他的爸爸就當著他的面從樓上跳了下來。」

  應梨睜大了眼睛，腦子瞬間便一片空白。

  因著這樣的話，也久久無法回過神來。

  「我真的恨他，懦弱無能，卻給孩子留下了一輩子的陰影。」

  舒若晴想起那天的畫面便無法釋懷，忍著眼眶中的淚水便說：「那時候小錚才12歲，我花了足足一年的時間才將他從陰影里拉出來，是我對不起他。」

  應梨呼吸跟著緩了下來，腦海中浮現郁錚的臉龐，冷靜沉穩，很難想像那樣的人會有這麼無法言說的傷痛。

  可越想，她也越心疼他，少年咬著牙獨自硬撐，慢慢成了優秀的繼承人。

  這麼多年，他獨自承擔了太多。

  「他當初整整一年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一整夜都在做噩夢，我花著耐心慢慢開導他。」

  舒若晴平復好情緒，才繼續開口，「他太習慣一個人承受了，後來被他爺爺教導成為合格的繼承人也是。

  明明在別的男孩子還在玩樂的年紀，他卻要看那些難懂難記的數字和文件了。」

  「阿姨也很辛苦。」

  應梨紅著眼眶說道。

  舒若晴輕輕笑道：「我算什麼辛苦，不過我現在放心了，因為有你在。」

  應梨抿著唇，突然有點難受。

  要是舒若晴知道她和郁錚是假的，肯定會很失望吧。

  舒若晴拍拍她的手，「他很善良也很優秀，希望你們能攜手扶持。

  當然，也有一點點小私心，他的童年我無法給他一個圓滿。

  但希望今後的日子有你陪著他，會很幸福。」

  ……

  再次和郁錚見面，應梨隻字未提舒若晴跟自己說過的往事，但對舒若晴的病情卻很擔憂。

  「郁總這兩天去看過阿姨嗎？

  總覺得她似乎更加憔悴了。」

  上次和舒若晴聊完以後，應梨回家的心情很沉重，可聯想著她的身體狀態，倒是能理解舒若晴為什麼這麼急切將這些事告訴自己了。

  「去了一次。」

  郁錚每天都會聽江姨報告，也知道舒若晴最近食慾下降得厲害，「我準備明天找王醫生聊聊。」

  應梨覺得不安，默默在心裡祈禱會有好結果。

  第二日，郁錚開車去了西江療養院。

  他原本準備先去看舒若晴再去找王醫生，可到了病房門口，裡面的聊天內容卻讓他停下了腳步。

  「夫人，你今天心情似乎好了很多啊。」

  江姨笑著說道。

  舒若晴聲音雖弱卻能聽出笑意：「是啊，你是不是也覺得他們很配。」

  「那肯定啊，應小姐又乖又漂亮，和郁總簡直是絕配。」

  舒若晴語氣驕傲地說：「我也這麼覺得。」

  郁錚在門外也抿唇笑了笑。

  「不過……」舒若晴聲音里多了絲低落，「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他們結婚的那一天，總覺得自己堅持不到那一天。」

  「夫人，你別瞎說。」

  「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得很，就是怕會留下遺憾，可我不想給他們壓力……」

  郁錚神色微斂，轉了方向朝王醫生的辦公室走去。

  「我覺得你應該讓郁羨早點知道這件事。」

  「他在拍戲，我怕會影響他。」

  郁錚擰眉。

  王醫生嘆氣：「情況並不樂觀，建議你們早做準備。」

  郁錚強撐著精神去了病房，舒若晴見到他也開心地招手讓他過來。

  「小梨給我帶的蜜餞很合我的胃口，我好像吃飯都吃得多了，你去跟她說說能不能多給我帶一點。」

  舒若晴捏了捏胳膊，「以前總想減肥，但現在感覺胖一點比較好。」

  郁錚微微笑道：「好，我去跟她說說。」

  「夏天快來了，我需要新衣服，你得給我買。」

  舒若晴眯著眸子笑道，「說不定出去玩的時候還能穿到呢。」

  郁錚溫聲點頭：「想要的東西可以讓江姨給你列一張清單，到時候我給你全部買齊。」

  「那好啊。」

  舒若晴開心地拍了拍手，然後推了推他：「你今天難得有時間就別在我這裡待著了，去陪陪小梨吧，我可不想打擾你們小情侶。」

  郁錚在這裡陪了舒若晴一會就被她以要睡覺的名義趕走，他開著車心裡卻比往常任何一次都要沉重。

  翌日，郁錚與應梨約在咖啡廳見面，他剛到，靠窗坐著的應梨正彎著眸子朝他招手。

  應梨見他過來也笑眯眯地說：「這家的咖啡很香的，今天由我請客哦。」

  郁錚坐下，臉色沉靜，語氣慎重地開口：「應梨，你能跟我結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