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在狂顫。
「————」
思維在錯亂。
「————」
大腦在震顫。
「————」
存在在紊亂。
這一個剎那裡,難以言喻的各種感覺如海嘯一般,向著方里的全身襲來。
那是無法用言語來進行形容的感覺。
仿佛靈魂本身在被什麼東西給吸引著,準備脫離方里的肉體,到外面去一樣。
連體溫都在極速下降,似死去一般。
這種感覺,本來應該非常的難受才對。
可是,方里卻有種不明所以的幸福感,猶如這樣才能得到解脫,不由自主的想沉浸進去。
「嗤…」
就在精神即將沉浸在這股根本無法形容的幸福感中時,方里狠狠的咬破了舌尖,讓一絲血跡從嘴角流下。
疼痛感,順利的讓方里的精神在即將淪陷時猛然一振,終於清醒了過來。
「這就是大聖杯的內部嗎?」
真的是太糟糕了。
如同貞德所說的一樣,這裡與外界根本就是兩個截然不同的空間,不說是物理法則和魔術法則都在這裡不通用,連時間的流速都有種似快似緩般的感覺,令得身為「人」的存在在動搖。
如此異常的空間,要是毫無對策的直接闖進來,恐怕在一瞬間裡就會被溶解掉,化作純粹的魔力,被大聖杯給同化。
哪怕是方里,若不是意志力極為堅強的話,剛剛就已經被不可言喻的幸福感給奪走了全部的思想,連人格都會被瓦解掉,只剩下肉體和靈魂,在這個聖杯中遊蕩,最終化作純粹的魔力,被儲存起來。
「那個聖人就是在這樣的地方裡面待著嗎?」
而且,還是待了那麼久。
這份信念,的確值得令人驚嘆。
畢竟,不管是多麼強大的人,在這樣的空間裡,能夠維持自身的存在都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
而天草四郎時貞似乎還向著更中心的地方前進了,如何能夠不讓人驚嘆?
方里想找到天草四郎時貞的話,那就得經過與其同等的考驗。
就算做到了,能不能在天草四郎時貞完成改造聖杯的工作前找到他,那也是一個未知數。
再怎麼說,即使方里能夠維持住自身的存在,在不同的時間流速下,能不能及時抵達目的地,都是一件需要解決的問題。
「等等…」
方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時間流速的不同嗎?」
心中閃過這麼一個念頭的同時,方里立即取出了一件道具。
「錚…」
些許的光輝頓時在上面散發而出,照亮了四方。
那是一個宛若精密的裝置一般的道具。
其名為————「零時迷子」。
能夠干涉時間因素的紅世秘寶,久違的在方里的手中重見天日。
「嗡…」
在零時迷子的干涉下,周圍的時間流速似乎變得多少正常一些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連湧向了方里,企圖將方里的存在都給動搖的不知名潮流都緩和了下去。
顯然,零時迷子作為能夠恢復存在之力的寶具,在維持方里的存在方面也多多少少起到了一些作用。
「呼…」
方里這才稍微吐了一口氣,抬起頭,環視向周圍。
周圍是一個根本沒有境界線的無邊無際的空間,連上下左右都無法分清,令得方里的感覺都開始產生了錯亂。
方里只能堅持抵抗,振作心神,往此方空間的中心部分投去了目光。
就在這一個瞬間,道路在方里的腳下生成。
並且,還是無聲無息的生成。
可是,方里卻完全沒有腳踏實地的感覺。
「在這裡的話,除了幸福感與疼痛感以外,看來是不能信任其餘的感覺了。」
就是這麼一回事。
置身於與外界完全不同的這個異空間裡,首先必須得認識自己,對自己正置身於大聖杯之中的事實產生自覺,那才能維持住自身的存在,開始設定目標。
而在設定目標以後,道路就會被創造出來。
只要相信這條路能到達目的地,那這條路最終便會通往方里心中的目標。
只是,這條路,絕對不是能夠隨便走下去的。
「你是不行的…」
「放棄吧…」
「還是跟我們一起來吧…」
有人在方里的耳邊小聲的呢喃著。
那明明是一種毛骨悚然的體驗,卻讓人不禁想順著聲音的指引,走向另外一個方向。
可方里卻對此充耳不聞。
甚至,還有這樣的想法。
「就只是這樣而已嗎?」
沒錯。
只是這樣而已。
呢喃聲算什麼?
在方里的靈魂中記錄下來的那些聲音,可比這些絕望得多了。
那是悲鳴聲。
那是慘叫聲。
那是死亡帶來的恐懼、恐怖與恐嚇。
與那些聲音比起來,這些呢喃聲根本就是再溫柔不過的東西。
想動搖方里的心?
根本不可能。
如果說,天草四郎時貞是以絕大的信念來拒絕聲音的誘惑的話,那方里就是以古井無波的心態來接受這些聲音。
「想動搖我的話,至少拿出凌駕於世界末日之上的絕望來。」
留下這樣的話語,方里開始抬起步伐。
「噠…」
第一步落下的瞬間裡,前方的道路變得扭曲,似徹底的倒轉了過來一樣,讓人心生恐懼感。
「噠…」
第二步落下的瞬間裡,前方的道路冒出了重重阻礙,有的鋪滿了荊棘,有的立起了劍山,有的出現了沼澤,有的落下了岩漿。
但方里依舊視若無睹,只是帶著平靜的表情,順著道路,始終如一的走了下去。
不顧重重扭曲的道路帶來的錯亂感。
不顧充滿痛苦的阻礙帶來的恐怖感。
明明需要趕時間,方里的步伐卻有條不紊,絲毫不亂。
天草四郎時貞估計也走過這麼一條道路吧?
而面對這條道路,天草四郎時貞可能是抱著悲壯,將一路上帶來的痛苦都給承受了下來。
但方里不一樣。
荊棘被其踩平。
劍山被其踏爛。
沼澤被其跨越。
岩漿被其撥開。
前面,天草四郎時貞選擇的是拒絕,方里選擇的是接受。
而現在,天草四郎時貞選擇的是接受,方里選擇的則是拒絕。
在這個過程中,在其耳邊迴蕩的呢喃聲也開始改變。
「這是我等艾因茲貝倫的希望!」
「豈容你奪去!」
「回去!」
「回去!」
那是歷代的艾因茲貝倫的魔術師們留在大聖杯中的執念。
「聖杯是我的!」
「絕對不能給你!」
「去死!」
「去死!」
那是往屆的聖杯戰爭的失敗者們留在大聖杯中的瘋狂。
而方里依舊對這些聲音視若無睹,只是一味的往前走著。
一直走。
一直走。
只有懸浮在頭頂上的零時迷子,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結果,這條路,方里不知道走了多久。
那或許是一秒,也或許是一年、十年、百年乃至千千萬萬年。
直到某一刻里,前方才出現了亮光。
「你果然來了啊…」
一個聲音,傳入了方里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