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燃壓低聲音，緩聲說：「這麼多酸奶，我好像喝不完啊。」

  他的語氣像是逗一隻小貓。

  喻夏低頭看了看酸奶，把她的決定告訴他：「我會陪你喝的。」

  陸燃彎唇笑：「好啊。」

  喻夏把酸奶的蓋子輕輕撕開，拿起吸管放進去，再遞給陸燃。

  陸燃接過酸奶，抽出吸管，擱在一旁，隨意喝了一口。

  「上次給你喝的是草莓味的。」喻夏一邊拿起另一杯酸奶，一邊說，「紅棗味的也很好喝的。」

  陸燃漫不經心地嗯了聲，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喻夏身上。

  「你說得對，這次的味道也很甜。」

  喻夏輕輕地笑了：「是吧？」

  「……」

  過了一會。

  一群抱著籃球的男生走進了超市。這幾個人都是六班的，剛打完球，來這裡買點冰的東西。

  孟子誠率先發現了：「等會兒，你們快看。」

  戴池和董嘉和停下腳步，孟子誠指著不遠處：「燃哥也在呢。」

  六班的男生轉頭望去，看見燃哥坐在超市的長椅上，對面是小班長。

  他們兩人就坐在那，一瓶一瓶地……喝酸奶。

  這是不是有點不太對勁？

  孟子誠發誓，這是他生平第一次看到陸燃喝酸奶。

  「我說為什麼籃球不打了。」董嘉和笑著說，「合著是在約會呢。」

  戴池：「快別看了，要被燃哥發現了。」

  孟子誠：「對對對，別耽誤燃哥追小班長。」

  ……

  周五。

  上課鈴響起，走廊上的同學一一散開，走回教室。

  走廊空曠無人，學校漸漸安靜了下來。

  陸燃雙手插在褲袋裡，慢悠悠地往教室走。

  陸燃走到教室後門，老師的講課聲隔著門，從裡面傳出。

  這時，陸燃口袋裡的手機突然振動。

  陸燃步子停了，沒有推開門，直接站在門外接起了電話。

  「餵。」陸燃漫不經心地開口。

  手機那頭傳來急切的聲音：「阿燃，我被一群混混堵了！」

  那個男生的語氣帶著驚慌。

  陸燃散漫的神情瞬間一收，他聲音沉下：「你在哪裡？」

  教室的後門沒被推開，陸燃沒進去，馬上快步離開了學校。

  他眼底黑沉，臉上帶著絲慍怒。

  打電話來的是陸燃的髮小蔣洵。

  陸燃的家人常年在國外照看生意。陸燃一整個童年幾乎都沒有父母的陪伴。

  陸燃小時候和蔣洵做鄰居，他和蔣洵相處的時間，比家人還多。

  蔣洵性子軟，話也不多。從小就被人欺負，陸燃都會保護他。

  現在長大了之後，也不例外。

  陸燃出了校門，直接去了蔣洵告訴他的地點。

  陸燃到了巷子，把校服往旁邊一扔，大步上前。

  陸燃一把拽起其中一個混混的衣領，往後一扯。

  那人瞬間失了平衡，摔在地上。

  在打架的過程中，陸燃的手機從口袋裡滑出，重重地砸在地上，手機黑屏了。

  陸燃理也沒理，把蔣洵從角落裡拽出來。

  那些人看陸燃這副樣子，也不敢繼續打下去，退到一邊。

  陸燃這才發現，手機掉落在地。

  他把手機塞回口袋，拎起校服。

  他回頭看了一眼蔣洵，薄唇抿著，面無表情：「我們走。」

  人群中間分出條道來，讓陸燃和蔣洵過去。

  陸燃徑直走出了小巷。

  ……

  下午，陽光有些刺眼，窗外蟬鳴喧鬧，莫名讓人心頭髮悶。

  喻夏看了一眼旁邊空著的位置，心裡有些沉。

  今天，陸燃一直沒來。

  已經是下午了。

  旁邊的位置依舊是空的。

  不知道為什麼，喻夏有些心神不寧。

  卷子擺在桌上，她心裡默念著公式，紙張上寫著解題步驟。

  可是，做題的速度還是一點點慢了下來。

  就連林之言和她說話的時候，她也有些心不在焉的。

  喻夏搖了搖腦袋，努力讓自己靜下心來。

  她重新看回卷子，目光垂了下來。

  喻夏坐在那裡，筆尖慢慢划過本子。

  這時，沈憶萍走進教室，她走到喻夏這一桌，皺著眉問：「陸燃呢？他一上午都沒來嗎？」

  喻夏看了一眼旁邊空著的座位，輕輕嗯了一聲。

  沈憶萍眉間閃過一絲憂慮：「我剛才打過陸燃的手機，他的號碼是空號。」

  開學的時候，班裡每個人都填過信息表。陸燃也填了，但她沒想到這個號碼竟是空號。

  現在也沒法聯繫上。

  喻夏抬眼看向沈憶萍。

  沈憶萍接著說：「我也聯繫過他父母了，可是電話一直打不通。」

  她看了喻夏一眼：「你有辦法聯繫他嗎？」

  喻夏沉默了幾秒，輕聲問：「我試試。」

  沈憶萍走後，喻夏坐在位置上。

  她忽然想起，開學初體育課上，陸燃排在隊伍後面，那時他提了一句，過幾天要把手機號換了。

  喻夏想了想，站起身，往孟子誠他們走去。

  孟子誠正在和戴池他們閒聊，他看見喻夏過來，隨口問：「小班長，啥事啊？」

  喻夏輕聲問：「你知道陸燃的手機號嗎？」

  孟子誠愣了一會，他回過神來，拿出手機低頭翻找：「我看看啊。」

  然後，他報了陸燃的手機號給喻夏。

  喻夏存到手機後，抬眼看孟子誠：「你知不知道陸燃去哪了？」

  孟子誠撓了撓腦袋，也是一臉不清楚：「燃哥沒和我說過，他要去哪啊。」

  以前也發生過這樣的事情。陸燃曠了幾天課，之後會回來上課。他們也都見怪不怪的。

  董嘉和神情嚴肅：「燃哥會不會是去打架了？」

  大家沉默。

  喻夏抿了抿唇，轉身離開。

  身後響起孟子誠的聲音：「班長，別擔心啊。燃哥打架很厲害的，他不會出事的。」

  喻夏腳步頓了一下，又往前走。

  戴池幾人對看了一眼：「我們也去找找，看看燃哥現在在哪。」

  幾人也起身，往教室外走去。

  喻夏來到走廊，停了腳步。她撥通了陸燃的手機。

  她把手機放到耳邊，靜靜等著。

  過了一會，手機里傳出一個女聲。

  「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喻夏愣了愣，她緩緩放下了手機。

  陸燃上課沒來，手機也打不通，她應該怎麼去找他呢？

  喻夏皺著眉，認真想了想。

  剛開學時班裡填了有關家庭信息的表格，喻夏收完陸燃的表格後，看了一眼。

  她當時看到了陸燃的家庭地址。

  喻夏記性很好，現在還有些印象。

  喻夏微低著頭，默默地想著，不知道陸燃現在在不在家裡。

  她站了一會，心裡做了一個決定。

  她轉身回到教室，拿了書包，往外面走。

  喻夏走了幾步，又折回去，回到座位上，在陸燃的抽屜里拿出了作業本。

  這是今天早上發的作業，陸燃沒來，喻夏就幫他放到了抽屜里。

  她想了想，把作業本放到書包里，然後才站起身往外走。

  喻夏攔了計程車，對司機說了地址。

  車子發動，行駛在寬闊的街道上。景物飛快後退，喻夏沉默地看著窗外。

  過了一會，車子停下，喻夏下了車。

  喻夏走到房子前，她猶豫了幾秒，但還是抬手，按了門鈴。

  保姆沈姨打開門，看見站在門外的是一個女生，她有些愣住：「你是……？」

  喻夏輕聲說：「你好，我是陸燃的同學，請問陸燃在家嗎？」

  她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他今天沒有來上課，我是來給他送作業的。」

  沈姨想到什麼，仔細看了喻夏一眼，笑著說：「你是小少爺班級的班長吧。」

  裴卿和她提過，找了個女生來管陸燃，看來就是眼前這個女生了。

  喻夏點點頭。

  沈姨：「你先進來坐吧，天氣熱，站在外面別曬著。」

  喻夏輕聲拒絕：「不用了，我馬上就走了。」

  沈姨：「我知道你在學校里對小少爺很照顧，進來喝杯茶再走吧。」

  她的態度很熱情，喻夏不好意思拒絕：「那打擾了。」

  沈姨讓喻夏先坐到客廳，她端了一杯茶放到桌上。是一杯檸檬水，氣味清新。

  喻夏安靜地坐著。

  沈姨在喻夏對面坐下，這才開口：「小少爺上午出門後，就沒有回來過。」

  喻夏皺了皺眉：「您知道他去哪了嗎？」

  沈姨有些無奈：「小少爺經常不在家，我也不清楚他去哪裡了。」

  「要不你在這裡等一會吧，說不定過會他就回來了。」

  喻夏垂頭想了想，低聲說：「如果陸燃回來了，您能讓他給我打個電話嗎？」

  沈姨愣了一瞬，點頭：「好。」

  喻夏把書包放到膝蓋上，拉開拉鏈，從裡面抽出一張白紙，放到桌上。

  她彎下腰，伏在桌邊，拿筆在紙上寫了一個號碼。

  喻夏抬頭，把紙遞給沈姨：「這是我的號碼。」

  她忽然想到什麼，從書包里拿出作業本，放到桌上。

  喻夏認真地說：「對了，這是陸燃落下的功課，我幫他帶來了。」

  「您到時候也幫我轉交給他吧。」

  沈姨看著喻夏，笑了笑：「麻煩你了。」

  喻夏搖搖頭：「不客氣。」

  ……

  喻夏離開了陸燃的家，已經是晚上六點左右了。

  時間還早，喻夏也沒急著回家，在街上隨便逛了一會。

  周五的傍晚，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風裡夾雜著淡淡的暖，穿過逐漸暗下來的陽光。

  街旁的大排檔、開始做菜的人家、路邊的燒烤攤……整座城市裡瀰漫著柴米油鹽的煙火氣。

  喻夏背著書包，慢吞吞地在街上走。

  這段時間陸燃明明還挺認真的，怎麼現在又曠課了呢。

  唉。

  她默默想到這裡，不自覺嘆了口氣。

  喻夏抬起頭來，意外看到前面有個穿著青中校服的人。

  他站在人群里，個子高，十分顯眼。

  一個熟悉的背影。

  黑色短髮，雙手插兜，痞氣的、散漫的。

  喻夏怔了怔，她小跑跟上去。

  在黃昏的街道上，喻夏追著陸燃的背影穿過人群。

  喻夏的身體小小的，在擁擠的路上穿梭，顯得有點費力。

  但在喻夏走到街角的時候，陸燃消失了。

  這裡有許多條小巷子，彎彎繞繞的。

  喻夏皺起眉來，探著小腦袋，一邊四處尋找，一邊繼續往前走。

  經過其中一條巷子時。

  喻夏沒注意，突然有個人握住了她的手臂。

  她心一緊。

  那人輕輕一拽，把喻夏拉進了小巷。

  喻夏使勁掙脫。

  她的表情有些慌亂。

  那個拽她的人，什麼也沒做，嗤地笑了。

  夕陽光籠罩黃昏的寂靜小巷。

  喻夏抬眼，對上陸燃漆黑的眼眸。

  陸燃就這麼盯著她，眼裡帶著笑，唇角彎著。

  陸燃看著喻夏：「小班長。」

  他微微傾身，打量著她。

  陸燃緩慢地低頭，玩味地問了句：「一直跟在我後面，你找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