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夏忍了忍,停下筆,沒繼續寫題目。
她手裡拿著粉筆,微微轉頭,聲音放得很輕,對陸燃說:「你小點聲,會吵到同學。」
話音落下,喻夏又看向黑板,在心底默默計算著。
陸燃低笑了一聲,他偏了偏頭,漫不經心地往教室裡面掃了一眼。
儘管他的眼神淡淡的,但下面的同學都不敢抬頭看了。
陸燃略微靠近,聲音低低的:「你放心,沒人看。」
現在也沒人敢看。
喻夏望著黑板上的題目,但公式都要記不起來了。
喻夏微皺著眉:「你少煩我。」她看都沒看陸燃一眼,專注地算著題目。
陸燃扯起唇角笑了笑,看著喻夏。
清晨的陽光落在講台上,喻夏的皮膚顯得愈發白了。她的身上安安靜靜地籠著一層輕淺的光。
陸燃也沒繼續找喻夏講話,只是站在那看她。
喻夏目不轉睛地盯著黑板。
她的眼裡就只有那道數學題,仿佛不準備再搭理他。
數學老師的視線,瞥向講台。
看到陸燃靠在一邊,一直在找喻夏講話。
老師抬高聲線:「陸燃。」
「你不要影響同學做題,罰站就要有個罰站的樣子。」
陸燃無所謂地開口:「班長成績好,我在和她交流題目啊。」
「這不是老師你昨天說的嗎?」
數學老師一口氣堵在胸口,轉而跟喻夏說:「喻夏你專心寫,別理他。」
底下的同學雖然沒敢再抬頭看,但是心裡倒是在暗暗尋思。
誰不知道,陸燃的成績很好,儘管因為上次缺考,期末成績不好,但是他們都知道陸燃的水平。
不過,大家也知道喻夏高一的時候總是年級第一。就是不知道以後的全班第一會是誰?
數學老師看到喻夏還在寫,看上去並沒有受到陸燃的影響,就放心地轉過身去,看同學做題。
老師一轉頭,就看到孟子誠鬼鬼祟祟地探頭,往黑板的方向看。
孟子誠一臉好奇的表情,注意力都沒放在寫題上。
老師呵了一聲:「孟子誠,你看什麼看,題目做好了?」
孟子誠趕緊收回視線,低下頭胡亂在紙上畫著。他心裡想著,這都什麼題目啊,看都看不懂,還怎麼寫。
數學老師知道孟子誠的軟肋:「你再開小差,下道題我就叫你上來做。」
孟子誠把頭低得更低了,他各科成績都是倒數的,尤其是數學。每次考試的選擇題都是連蒙帶猜,更別提做大題了。
講台上,喻夏已經算到最後一步了。
粉筆劃在黑板上,是清脆的沙沙聲。她彎著身子,慢慢地在黑板上寫下最後的答案。
陸燃一直靠在牆上,在旁邊看喻夏。
喻夏能察覺到那道視線。
或許是因為分了心的緣故,她的數學答案算錯了。
陸燃雖然隨意地倚在那裡,但是把黑板上的解題過程都看清楚了。
他低低地叫了聲她的名字:「喻夏。」
「這道題的答案好像不太對。」
喻夏愣了一秒,她快速掃了一眼,很快發現最後一步算錯了。
她知道剛才自己分神了。
喻夏立即拿起板擦把錯誤答案擦掉。她握緊粉筆,有點緊張,手微微一滑,最後幾個數字有些寫歪了。
改回了正確答案後,喻夏把粉筆擱在黑板槽上。
喻夏轉過身,準備走回自己的位置,陸燃還站在那裡,打量著她。
喻夏小聲講了句:「謝謝。」
陸燃挑了挑眉:「不客氣。」
喻夏走下講台,經過陸燃的前面。
這時。
陸燃也挪動了腳步。
喻夏低頭默默地走著,陸燃就這麼跟在她的後面。
兩人走到他們的課桌那邊,坐了下來。
隔著一條過道,隔壁組孟子誠的視線瞥了過來。
這幾天陸燃的表現,孟子誠都看在眼裡。
剛開始他以為陸燃只是不服管教,欺負小班長,現在想想,還真是有那麼點意思了。
平時陸燃對女生的態度都不怎麼好,這回該不會是動了春心吧。
教室裡面的聲音漸漸大起來,底下同學開始討論題目。
趁著這機會,孟子誠調侃了句:「喲,燃哥,講台上就這麼好啊。」
戴池附和了句:「也不看看是誰在上面呢?」
「是吧?燃哥。」
陸燃看也沒看他們,隨口道:「廢話真多。」
……
一個周末過去了,月考快到了。
喻夏一直在認真複習,不過陸燃還是每天照常打球睡覺。
籃球場。
陸燃半眯著眼,站在三分線處,雙手控球,原地一跳。
籃球飛出,準確地落進籃筐。
陸燃撿了球,重新回到三分線處,再次投球。
一遍又一遍。
每次籃球都能絲毫不差地投進筐中。
這時,籃球場來了一個人,那人是顧湛。他這次來,是專門來找陸燃的。他本就對陸燃有惜才之意,現在更加堅定了他的決心。
顧湛叫了一聲:「陸燃。」
陸燃轉頭,淡淡瞥了顧湛一眼,沒有理他,很快就移開了視線。
顧湛知道陸燃的性格,他並不在意,繼續說道:「陸燃,我知道你籃球打得很好,你有沒有興趣進籃球隊?」
陸燃懶得理他,抬手,手肘微曲,手中的籃球飛出。
籃球應聲入網。
幾秒後,籃球落下,敲著地面,發出沉悶的咚咚聲。
陸燃右手懶散地攬著籃球,左手插在褲袋裡。
經過顧湛旁邊,他不耐煩地說了一句;「沒興趣。」
陸燃腳步不停,往前走去。
絲毫沒有理顧湛的意思。
顧湛不死心,他往前幾步,跟了上去:「全國高校籃球聯賽要開始了,我們在找適合的人。」
顧湛是高三生,標化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他不會參加高考,會去美國讀大學。
但顧湛一直有個心愿,他想在高中畢業之前,讓青中進入進全國高校籃球聯賽的總決賽,拿到冠軍。
陸燃打籃球很好,所以顧湛希望他能加入校隊。
陸燃腳步一頓,側著身子,看都沒看顧湛一眼。
他不耐地挑了挑眉:「就這些,說完了嗎?」
顧湛誠懇地說:「我希望你能再考慮一下。」
話音剛落下,陸燃已經往前走去。
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
下午第一節課是體育課,喻夏和林之言並肩走出操場。
日光灼熱,一出教室,她們的身上就出了一身細細的汗。
太陽高懸著,晃得刺眼,塑膠跑道被陽光曬遍,隱約能看見蒸騰的熱氣。
喻夏的手不時捂著肚子,眉頭緊皺著。
林之言察覺到不對,她看向喻夏:「你身體不舒服?」
喻夏搖了搖頭,聲音有些虛弱:「我來例假了。」
林之言看著喻夏站不穩的樣子,擔憂地扶著她:「上星期老師說過要考八百米的。」
喻夏輕輕地點頭,嘴唇抿著,臉色蒼白。
她也在擔心這件事,但沒想到,今天吃完午飯後就來了例假。
體育老師說過,這次的八百米成績要交到市裡的,任何人都不能請假。
更何況按照喻夏的性格,她也一定會堅持跑完。
林之言只能想著待會多看著她點。
「你要是實在堅持不住,一定要和老師說,不要勉強自己。」
體育老師吹了一聲口哨,要求全部同學集合。
林之言等到喻夏走進了隊伍中,才回到自己的位置。
老師拿著點名冊,站在隊伍前面,點完名後,老師開口。
「今天女生八百米測試,男生踢足球。」
等男生散了後,老師揮了揮手:「大家去起跑線吧。」
塑膠跑道的中間是足球場,一群男生在裡面踢足球。
炎炎烈日下,男生的興致依舊很高,在草地上飛奔著。
老師說了聲開始,全部女生從起跑線出發,逐漸散開。
因為喻夏身體不適,落在了後面。
小腹不時地傳來疼痛,喻夏痛得冷汗都流了出來。
她手扶在腰上,咬緊牙,想快點跑完。
「燃哥,燃哥。」孟子誠大聲地叫了一聲。
足球滾到陸燃腳邊,停了。
陸燃沒去接。
下一秒,班裡的其他男生上來把足球踢走了。
孟子誠跑過來,用肩膀撞了下陸燃:「想什麼呢?球傳給你也不接。」
陸燃半眯著眼,視線落在外圈的塑膠跑道上。
他別開了眼,緩緩地說:「剛才走神了。」
喻夏已經跑過了陸燃的面前,她緊抿著唇,臉色發白。
等跑到終點的時候,喻夏雙腳發軟,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跑道曬得燙人,這時也顧不了這麼多了。
林之言知道喻夏身體難受,趕緊過去把她攙起來。
下課後,喻夏去了洗手間,林之言先回教室,準備幫喻夏泡杯紅糖水。
「燃哥,走了。」董嘉和朝陸燃揮了個手。
陸燃抬了抬下巴:「你們先走。」
孟子誠他們也沒多問,直接去了超市。
喻夏剛從洗手間出來,就看到了站在樹底下的陸燃。
樹葉茂密,枝葉間漏出一點點陽光來,細小的,斑駁的。
陽光落在陸燃身上,他穿著短袖。
露出來的胳膊上有汗,黑髮有點濕。
陸燃靠在樹上,微垂著眼,好像在等人。
他隨意踢著地上的落葉,有些不耐煩。
有一下,沒一下的。
漫不經心的樣子。
下一秒,陸燃的腦袋往後仰了仰。抬頭的那一瞬間,他看到了喻夏。
他挑了挑眉,掛上一個吊兒郎當的笑容,帶著點痞氣。
喻夏準備走了,陸燃直接走了過去。
喻夏剛才去洗手間洗了把臉,稍微清醒了些,但是被冷水一刺激,肚子又是一陣抽痛。
她的臉色依舊不好,她想要快點回教室。
她看著陸燃走過來,以為他有什麼話要講,停了下來。
陸燃好似不經意地問:「喂,你不舒服啊?」
喻夏搖頭,高高繫著的馬尾輕微搖晃,她開口:「我沒事。」
陸燃歪了歪頭,垂下眼看她:「這還叫沒事?」
喻夏不知道怎麼回答陸燃的問題,自然沒理。
她低頭往前走,想要避開這個尷尬的問題。
喻夏走多遠,陸燃就跟幾步。
喻夏一路走,陸燃一路跟。喻夏一直不說話,陸燃的眼睛始終盯著她。
過了一會,陸燃出聲:「我們去校醫室。」
喻夏仍舊是搖了搖頭,只是徑直往教學樓的方向走去。
陸燃步子頓了幾秒,直接上前,一把拉住喻夏的手腕。
天氣熱,喻夏的校服袖子微微挽著,纖細的手腕露出一小截來。
陸燃愣了一下。
她的皮膚細嫩,像是一道柔軟的風划過他的手心。
喻夏的身體一晃,在原地停住。
她的手腕被拽著,陽光照過來,陸燃的手指扣得很緊。
喻夏很快反應過來,趕緊把手縮回,想要掙脫。
陸燃抓得緊,喻夏根本沒法掙開。
喻夏肚子原本就痛著,還被陸燃拉著不放。
「放開。」她說話的聲音帶著點委屈。
陸燃哦了一聲,但手還是沒松。
喻夏半句話都解釋不上來,她的臉被夏天的風吹得更燙了。
陸燃微微彎腰,俯身低頭,視線和她持平。
他的聲線微壓著。
「你告訴我到底哪裡不舒服,我就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