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4章 黃泉斷流（四）
「外面那種東西？」
木門斑駁破敗，石牆幽光沉沉，配合上綴生尖刺的白骨，這樣一幕無疑堪稱驚悚。
但對於莉莎來說，第一時間感覺到的，卻是這處寂靜之地終被打破的放鬆感，看著付前小聲確認。
「是，靈灰那邊的報告裡還是沒有瞎說的，這些東西確實會遊蕩進來。」
付前依舊沒有含糊其辭，隨口做出判斷。
「那先下手把它幹掉？」
「畢竟從前面的經驗看，它們的攻擊性無一例外都很強，我們就算想和平相處它也未必答應。」
沒有了後顧之憂，莉莎教授姿態也是奔放起來，躍躍欲試。
「有道理，不過有沒有可能它其實並沒有發現我們，只是湊巧要爬出來？」
付前點頭但是並沒有動。
啊？
付前的看法明顯有些出乎意料，不過莉莎還是十分響應地再次觀察。
卻見密密麻麻的細肢，說話間已經是於空中飛舞，浮游般把後面部分一點點帶出來。
確實是外面那些東西。
而伴隨著這份變化，她也是再次確認了判斷。
因為那細肢後面連接的，赫然是肋骨環抱般形成的長條狀身軀。
而透過其中的點點縫隙，可以清楚地看到長條內部的碧色微光。
跟外面那些一樣，靈與骨的組合。
甚至與此同時，它的身體結構隱隱都印證了付前的判斷——赫然是沒有任何腦袋或眼睛的部位。
已經幾乎完全游弋出來的身軀，看上去就像是被梟首的白骨蚰蜒。
出門之後它也是沒有往這邊做任何關注，而是飄往了另一個方向。
只不過莉莎的吃驚並不是這個——付半神什麼時候這麼平和了？
目標沒有主動攻擊就不出手，很難想像居然會遵循這樣的原則。
收回目光，這份疑惑被她毫不含蓄地用表達出來。
「你覺得它在做什麼？」
對此付前只是隨口反問，並在說話間已經是邁步上前。
……
「它也在找屍體？你覺得跟著它可能會更快地找到？可它找那東西做什麼？」
一邊麻利跟上，確保一直處於庇護下，莉莎教授的悟性那一刻也是驟然閃耀，低聲發問。
「不知道，但看上去確實不像普通的遊蕩。」
付前下巴示意了一下，那個身軀已經又進入了另一扇門後。
「另外這是不是也可以解釋，這麼多空地方，但為什麼屍體不好找？」
確實……
對方姿態堪稱隨和，完全一副討論的語氣。
但缺少依據判斷的情況下，竟依舊讓人情不自禁感受到其中合理性。
「不過有沒有可能它是判斷出我們的危險性後，故意做出這種姿態來迷惑？」
當然這並不妨礙莉莎提出了自身另一個猜測。
「錯失一份材料沒關係，那種情況下一直跟著走可能會浪費時間。」
「如果真是那種情況，我反倒覺得更值得了。」
付前卻是示意不需要過分擔憂。
「一個擁有那種級別神智的造物，我會更加傾向於看看它在這下面做什麼。」
……
未做多少掙扎，莉莎稍一思索，就讓自己成功被說服，同意了付前的行動策略。
雖然理論上來說，對方壓根不需要說服自己。
這個深度沒了對方的庇護，自己已經寸步難行。
「你覺得這裡真的曾經有亡魂生活嗎？」
此時兩人已經是到達了那隻白骨蚰蜒最初出現的門外。
通過縫隙看進去，可以看到制式古怪，但真的像是日常居所的布置。
當然毫無疑問的，其中既沒有人也沒有屍體，以至於莉莎教授一時有些感慨的問道。
「確實有些難以想像，這裡會像我們生活的世界那樣複雜的運行。」
目光掃過各處，付前搖頭。
「不過如果真的存在死後的世界，相比於眾多傳說中的罪孽審判，我倒覺得這種形式更可愛一些——莉莎教授好像有什麼感想呢？」
說到一半，付前瞥了對方一眼，而後者果然表情詭異，很像是誤解了不喜歡罪孽審判的原因。
「放心這跟個人層面的擔憂沒有關係，我這種應該是直接跳過審判過程的。」
而不等對方解釋，付前已經是嘆了口不被人理解的氣。
「明白了——等一下好像有點兒不對勁。」
對方自黑得如此自然，莉莎一時也是唯有感嘆，不過下一刻驟然警惕。
那隻白骨蚰蜒本來已經是很快從第二個房間爬出來，繼續遊蕩，沒有收穫的樣子。
然而按照原計劃準備跟上的她，卻是突然發覺到了異樣，手上皮膚正在迅速黯淡。
「那種死亡侵襲的感覺好像又來了，還算輕微，但是——」
她回頭看著付前。
「你取消了防護？」
「沒有。」
付前搖頭。
「那怎麼會……還是說這種凋零的力量太強，已經不能完全阻擋？」
眉頭緊鎖，莉莎警惕地打量著四周，並迅速有所收穫。
「會是它嗎？」
下一刻她衝著不遠處一根石頭立柱示意道。
石柱尺寸並不誇張，表面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痕跡，不過它的頂端赫然是蹲著一個人面獸身的雕塑，不管是五官還是背後雙翼，線條都十分粗糙。
「是。」
付前的回應同樣簡潔。
「石像鬼？可我怎麼看都是個普通雕像？」
莉莎一時反而是被搞得不自信了。
「確實是個雕像，但不普通。」
付前一副場外指導的姿態，並提醒她要小心。
「從剛才我們進入一定範圍開始，它就以一種特別的方式，在定向地吸取生命力。」
「原來是這樣……那想辦法毀掉它？」
對付前的判斷完全沒有懷疑，莉莎瞬間全神貫注地盯著那東西，快步靠近。
「可以試試，但要小心，畢竟吸收了生命力後，這東西完全沒有活過來的跡象。」
付前不置可否。
「那不是好事？」
莉莎一時不解。
「只是覺得不能白吸收了，不活過來的話，總歸要有一個方式釋放的。」
付前則是繼續秉承動口不動手的原則，一副神機妙算的姿態，就差捻著下巴上不存在的鬍鬚。
而事實也沒有辜負他，幾乎是話音剛落，一團幽綠火焰就從石像口中射出，直奔莉莎的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