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身踩碎那隻流體人形，當然不是因為它的冒犯。
別人或許看不出來，但付前的眼力，把握可是精準得很。
對方雖然膨脹，離自己的身高還是差那麼一點點兒的。
平視一說，不過欲加之罪。
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前面一系列操作，確認合作夥伴的誠意和投入後，付前也隨之設置了清晰的項目目標——配合測試，最大限度尋找暗月痕跡。
如果真的能夠找到暗月，那麼將一定程度證明，關於萊爾汀和迷霧都是真實的猜測。
也是關於教宗最悲觀的可能。
幾乎能確認天球教團把自己關進這場噩夢，目的就是為了這個，但他們具體的操作方式，明顯連阿米拉三人都不了解。
甚至有理由懷疑，這正是教團不告訴他們更多的原因。
不必要的知情人越多，越有可能給測試增加干擾項。
針對這種情況，付前的選擇是自行觀察推導。
比如說哈莉特，還有剛才的人形流體。
前者明顯比上次見到時情況嚴重得多，而那個詭異流體受刺激爆發後，快速攀升的壓迫力，明顯也很不尋常。
教團精心設置的這場噩夢，果真如同前面說的溫床，對「污染」具有良好的培育作用，甚至因此對應到它們的源頭。
既然如此，理論上來說一直處於燃霜狀態下的自己，應該出現更多關於暗月的痕跡——然而沒有。
一直等到剛才，付前依舊沒有觀測到哪怕一絲這樣的異常。
針對這種情況，他的選擇是加大運動量，跟另一個污染源頭直接對抗。
還是當著一個靈敏探測器的面。
以此最大限度增加自身「暴露」的概率。
……
看得出來，付前的問法給不止一位觀眾帶來了不解。
「我並不確認你對自身的衡量標準。」
就在這份群體困惑中，獵人西蒙略一沉默，終於回應。
「但在我看來你的情況很穩定，包括精神狀態。」
居然還會陰陽怪氣呢，西蒙老兄的人性還沒有完全流失掉嘛。
為對方表示高興的同時，付前心中也是一聲嘆息。
所以即便這種情況，這位易感人群還是沒有在自己身上發現異樣嗎？
猜測錯誤，暗月並不存在於這個世界？
「感謝。」
並沒有輕易下結論，付前禮貌道謝，下一刻看向四周。
「我前面的邀請依舊有效，歡迎隨時來我的教堂……你們也是。」
說完這句，甚至沒有理會眾人的反應，付前走進了大門，再次端坐布道壇。
……
剛剛結束的一番交流，明顯讓阿米拉他們摸不著頭腦。
那位瘋狂的暗月使徒，言行實在難以預料，完全不理解到底意欲何為。
但有一點可以明確，那個巨型身軀蘊含的力量，強大到挑戰常識。
看著那被踩出的深坑，僅餘一條腿的雷金納德，扶著旁邊一根立柱保持平衡，終於是清理了一下身上爛泥。
「我們接下來怎麼做？這裡面的人狀態好像都不穩定。」
說話間他打量著四周。
剛才的暴力一幕後，原本已經陷入混亂的廣場人員，居然是沒有繼續四散奔逃。
不少人甚至真在打量著洞開的教堂大門，若有所思。
很明顯最後的邀請，對象也包括他們。
「感覺異變隨時可能會再發生。」
為自身和雷金納德雙雙治療著傷勢，阿米拉贊同了後者看法，甚至更加悲觀。
「我們的狀態都不好，再有剛才的情況怕是應付不了……難道真的要躲到那裡面去？」
「意義是什麼？」
明顯早就考慮過阿米拉的建議，雷金納德往背後看了一眼。
「雖然不能自己脫離，但確認是個夢的情況下，死亡大概率還是能讓我們醒過來。」
「更不用說再過一會兒，裡面說不定比外面還危險。」
說這話的時候，雷金納德指的是周圍的觀眾們。
他意思很明顯，這群人說不定也會做同樣的選擇，導致小教堂里比外面還熱鬧。
「那趁著還有最後一絲餘力，去確認那邊的情況？」
沒有否認雷金納德的說法，阿米拉略一思索，指著天邊陰影。
跟剛才相比，它們似乎更加迫近了。
「……感覺上倒確實更有意義一些，問題在於雖然能治療你的傷，但我沒辦法讓你的腿長回來，或者先把你送到教堂里，我跟西蒙閣下過去查看一下？」
……
沒有說話，雷金納德臉上卻是有著明顯的抗拒。
看得出來，他很不願意單獨面對小教堂里那位。
「不用過去。」
就在這時，一直沒開口的西蒙突然插了一句。
「它們來了。」
來了？
阿米拉二人因為這說法困惑不已時，西蒙卻是沒有解釋的意思，也沒有再理會手臂上的異樣，抬頭看向遠處。
嘩——
下一刻，蘊含特殊韻律的沖刷聲迴蕩在廣場間。
那是……
聲音入耳，阿米拉瞬間反應過來西蒙的意思，轉頭跟著望去。
真的來了？
映入視野的場景，讓她呼吸一時都有些發緊。
已經看得很清楚了，天邊的陰影果然是圍繞小鎮四周的濃霧。
而此時此刻，它們真的如同漲潮，層層迭迭涌了上來，眨眼間已經是淹沒了不止一排建築。
甚至下一刻真的跟海浪一樣，又緩緩退了下去。
接著再度湧來，淹沒更多……
「那是什麼？」
震撼一幕下，人群中傳出一聲驚呼。
而順著那位指的方向望去，類似情緒很快被激發傳染。
隨著濃霧的再一次落潮，不遠處的屋頂上，居然是有一隻巨大的，形似蚌殼的物體張開，縫隙中伸出一隻又一隻的紅色腕足。
「那邊也有！」
被這一幕震撼的同時，又有新的驚叫出現。
很快廣場上的人們就發現，濃霧沖刷過的地方，居然真的如同海潮，留下眾多古怪造物。
其中大部分像是各種生物體的詭異融合，部分甚至能看到非生物體的特徵。
「棄子。」
迎著阿米拉二人的徵詢目光，獵人西蒙微微點頭，肯定了那些東西的性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