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位在下課鈴響後就換得差不多了。
這節課間我沒有出去，只是在座位上假裝看著書。
我不知道此時的我應該做什麼，是為我魯莽的行為道歉，還是對此事閉口不談，和周夢茹聊聊別的話題。
我想這種尷尬的氣氛總是要打破的，便在心裡默默組織語言，放下書，鼓起勇氣看向周夢茹。
但我沒能開口。
周夢茹好像對剛剛發生的事情並沒有多在意，她此時正有說有笑地和后座的賀硯書聊著天，絲毫沒有察覺到我的目光。
「那還是不要去打擾了。」我又將書拿起，心思卻絲毫不在書上。
好在這種尷尬的氣氛並沒有持續多久。
下午的最後一節課是英語，因為寫字速度比較慢，我又要跟著老師的節奏來聽課，所以我沒能在上課的時候寫完筆記。
我一向不喜歡把課上的知識拖得太久，便沒有和羨羽他們一起去吃飯，而是留在座位上安靜地做著筆記。
「喲，這麼努力啊，不去吃飯在這做筆記。」有一隻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猛然回頭。
周夢茹正彎腰俯身，一臉笑意地看著我。
「她開完會沒有直接去吃飯?明明班會課才發生那件事，現在居然能若無其事的和我打招呼?」我感到一絲緊張和尷尬。
「啊……啊，當然不是，我只是用一小部分吃飯的時間去彌補我上課的不足罷了，做完這個筆記我就去吃飯了。」
「這樣嗎?我還以為你是特意等我開完會和我一起去吃飯呢。」周夢茹表現出一副很失望的樣子，徑直向門外走去。
「等等!主要是我覺得你開完會會和你那幾個朋友一起去吃飯，所以其實你現在回到班裡都是我沒想到的。」
周夢茹頓住腳步：「咦，不要解釋，你就說想不想和我一起吃飯吧。」
「當然想啊，為什麼不呢?你正好和我說說會上的事。」我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回答的毫不猶豫。
「行，那我等你做完筆記。」
「好~馬上了。」
……
「所以你們那個學生會幹部會議到底說了什麼啊。」飯桌上，我和周夢茹面對面坐著。
「其實也沒什麼，主要是告訴我們學生會幹部的職責，其他雜七雜八的都不是很重要。」周夢茹有些自豪，「跟你講昂，以後上課安靜一點哦，不然我可要記你的名字了哦。」
「咋，你們學生會幹部還要關注班上的紀律情況啊。」
「那當然，我們每節課都要關注班上有沒有人講話，然後把他們的名字記下來交到政教處。我們班就我一個人有這種權利呢。」
「咦?這麼厲害啊，那我上課要更安分些咯，不然一個不留神就出現在你的本子上了。」
「哈哈哈哈，那名字被交到政教處是很慘哦，其實我還挺想看你被罵的。」
「滾吶!」
……
今天這頓晚飯是我在學校里吃過最慢的一頓晚飯，剛吃飯的那十分鐘我們幾乎沒怎麼動過筷子，直到聊的差不多，飯都有些涼了，我們才開始好好吃飯。
本來還說等下兩個人一起去操場散步，結果吃完晚飯離上晚自習就只剩五分鐘了。
第一節晚自習是周老師的課，作為班主任，她上課的前幾分鐘肯定是會和我們講一些學校的新規則新制度的，其中就包括這次學生會幹部會議的內容。
「今天下午最後一節課，同學們也都知道，學生會幹部舉行了一次會議。在這次會議上學校提出了一個新規則，每個班選了一個學生會幹部會實時記錄班上的紀律情況。」
「我們班是周夢茹同學負責這件事。」
「如果有人講話，周夢茹同學就會把相應的名單交到政教處，政教處會按照名字的多少進行相應處罰，所以大家多注意一點昂。」
「好了，現在開始上課。」
看著講台下一眾同學幽怨的表情，我不禁感到有點好笑。
畢竟我們班紀律那是出了名的差。
這個新規則倒是不錯，至少多少能改變一下我們班的紀律情況吧。
「欸，我跟你說，我今天在回家的路上發現一件特別有意思的事情。」課上到一半，羨羽有些坐不住了，壓低聲音想要和我聊天。
「好好聽課吧，老師上課不才說了學校的新規則，你想被罰?而且就算沒有新規則我們也要遵守課堂紀律啊。」我當然理解羨羽的做法，他對學習不是很感興趣，安靜的坐40分鐘聽課對他簡直就是折磨。
「沒事，新規則就新規則唄，能怎麼樣嘛。你要實在怕那個新規則，你就不要回答我，我和你說話就好了。」
好清晰的腦迴路。
於是羨羽不管我同不同意，直接開始了對我的單向「輸出」。
我還是有些擔心，但畢竟嘴長在人家身上，咱也管不住。
我用餘光看了一眼周夢茹，她在往我們這邊看，但從眼神上看，應該不是在看我。
看了大約十秒鐘，周夢茹回過頭，在紙上記著什麼。我知道，是在記講話名單。
「還挺負責的嘛。」我將目光重新放在黑板上。
「等等，那她剛剛在我們這邊看，豈不是記的是羨羽的名?」不過羨羽確實一直在說話，被記倒也正常。
後來的兩節課我也沒再怎麼關註記名這件事了，我知道只要我不講話，這件事就與我無關。
回到家，我照常打開手機，第一件事自然是瀏覽QQ和微信消息。
家校交流群的信息格外的多，我並不是很詫異，畢竟期中的成績剛出完，有很多東西會發在群里。
點進去，果不其然，上面全都是關於期中考試的信息，只有一條來自周夢茹的信息格格不入。
那是今天晚自習講話的名單。
上面赫然寫著好幾個羨羽的名字。
還沒等我把名單看完，QQ群就發出了一連串的消息。
這個QQ群是周夢茹開學一個月後建的，因為群里沒有老師，所以平時聊天也比較多。
名單上沒我的名字，也就沒什麼好看的了，於是我直接點進了QQ群。
「@周夢茹，你確定就只有這麼幾個人講話了嗎?晚自習那麼吵你沒聽見嗎?明明大部分人都在講話好不好，就只記我們這幾個人?」剛點進群聊，我就看見羨羽在群里質問周夢茹。」
「那你就說你有沒有講話吧，我記你名記錯了嗎?你晚自習那兩節課一直在跟羅錦年講話，羅錦年沒搭理你，你還一直說，我不記你我記誰?」被這樣無端指責，周夢茹自然沒好氣。
「那講話的就我一個?賀硯書就坐你後面，他講話你會聽不到嗎?你怎麼沒記他的名字?」
「首先，我沒那麼大本事，不能關注整個班裡每個人每秒鐘的情況，我當然是看到誰講話就記誰。難道非要我細細去聽每一個同學有沒有講話?那我還用不用上課了。」
「然後，你講話的聲音真的很大，次數也多，別人起碼是講的悄悄話吧。」
「最後，我當然能聽到賀硯書講話，但他也只講了一兩次，而且是在問題目，聲音也不大，這種情況也需要記?」
……
雙方各執己見，吵了起來。
雙方的想法我都能理解，這也是讓我最頭疼的地方。
一個是陪伴了我幾年的好朋友，一個是我喜歡的女生，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但又因為和雙方有這層關係，兩個人的想法我又都能夠理解，我無法站在任何一方。
而作為中立，我實在不知道該以什麼方式去阻止這場矛盾。
「行行行，說不過你，退群了。」
「羨羽，說話了就說話了，這是事實，別人記你沒有問題。我也知道你是什麼意思，你是覺得自己被針對了，不公平，但有一說一，你的聲音確實相較於別人更大，更有辨識度一些，所以被記也在情理之中。」
「但只記這幾個人確實不太應該，不過這更多的是人手不夠的原因吧，我明天去和老師說一下，讓老師多安排幾個人來管紀律、記名字。」
我和羨羽的消息幾乎同時發出。
我點開群成員一看，羨羽確實退群了，我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我的最後一條消息，但是周夢茹肯定看到了。
周夢茹給我打了一個語音電話，剛接起電話，我就能隱約聽見裡面有抽泣聲。
「這個學生會幹部我真的當不下去了。」
「是我做錯什麼了嗎？」
「我真的是看到他們不止一次講話了我才記的名啊。」
「不說羨羽，其他幾個被記的同學也來找了我，他們硬說自己沒有講話，說我在亂記。」
「我又能拿什麼證明他們講話了?」
「這明明都是幾個講的最明顯的了，他們還是會說自己沒有講話，那如果我把就講了一兩句悄悄話的人也記上了呢?那時候來找我的人，討厭我的人不是會更多?」
我欲言又止，畢竟我也不太會處理人際關係，對於這種情況我也很頭疼。
但這個時候什麼都不說才是真的腦子有問題。
「沒事的，你要想，他們上課都那麼明目張胆的講話了，素質高的人肯定少啊，而且誰都不想受罰嘛，當然會不承認自己講話了。」
「大部分人在犯錯的時候應該都不會承認的吧。」
「至於羨羽這件事的解決方案我也在群里說了。別去想了。」
「以後你記還是好好記，別管他們的非議，作為副班長，我想我也有記名的權力。」
「如果以後有人跟你說記名記的不合理，你可以來找我，我去和他談。」
……
電話的那端始終沒有再說話，我也沒有掛電話，只是靜靜等待著她的心情平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