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守寡進行時(15)

  43.

  白熾燈的光線,從頭頂打下。

  宋知歡看清來人。

  ——又是梁懷洲

  她優雅又無語的翻了個白眼,瞄了一眼梁懷洲今日穿著。

  某家高奢品牌的高定淺灰色西裝,布料熨帖得沒有一點兒褶皺。寬肩窄腰,身高腿長,在一眾人里格外打眼。

  薄唇高鼻,眼角微勾的黑眸蘊著戲謔笑意。

  眼底,清晰刻著她的倒影。

  宋知歡偏頭,避開梁懷洲灼熱視線,拿出手機擺弄,低著頭,沒有要理他的意思。

  「梁總,我來給您介紹下這些人——」

  梁懷洲目光從宋知歡身上戀戀不捨收回,聽著工作人員的介紹。

  他揮手讓身後跟著的助理楊穆把買來的咖啡,分給在場眾人。

  等到宋知歡和Aimee面前,梁懷洲拿過楊穆手中袋子,遞到玩手機的宋知歡面前:「香草拿鐵——」

  宋知歡懶懶抬眼,叫來一邊陳時,「拿著。」

  陳時過來,要接下樑懷洲手中裝著咖啡的食品袋。

  「梁總,給我就好。」

  梁懷洲手一偏,躲開陳時的手。食指勾著購物繩,往宋知歡面前遞,唇角笑意痞壞,「你唇這事兒,是我不對,這杯咖啡——」

  「閉嘴。」宋知歡搶過他手中咖啡,冷冷睨他一眼,「咖啡送了,你可以滾了。」

  「……」

  四周之人,皆是倒吸一口氣。

  這可是《人魚》最大投資商梁氏的總裁,誰不知他這人平日最不好惹。

  跟著梁懷洲幾年的楊穆,眼底也有點兒擔憂,這位雖然和自家老闆看起來關係曖昧,可敢用這語氣和他說話。

  倒是——牛批。

  眾人屏氣等著梁懷洲發火時。

  他單手抄兜,居高臨下,笑看著宋知歡,眼底儘是寵溺:「遵命,馬上滾。」

  眾人:「?」

  你們這關係有點兒意思啊。

  梁懷洲轉身離開,楊穆立馬跟上。

  臨出門時,楊穆還回頭看了一眼冷著臉的宋知歡。

  在內心為她豎拇指,敢對他家這位喜怒不定的老闆發火,還能讓他這般放低姿態哄她。

  是個狼滅。

  化妝間裡有一瞬沉默,眾人目光都聚集到宋知歡身上。

  八卦,好奇,還有…敬佩。

  宋知歡嘴角扯了扯,淡然打開梁懷洲買來的咖啡,喝了一口,繼續玩手機。

  八卦歸八卦,工作還要繼續。

  眾人竊竊私語猜了一會兒宋知歡和梁懷洲關係,又開始手裡的工作。

  《人魚》的國內首映禮是下午兩點,Aimee臨時被她經紀人拉去背待會採訪要回答的稿件。

  化妝間的人走的差不多,只剩下宋知歡和陳時。

  陳時去幫她取了禮服回來,兜里手機鈴聲響起,將手裡的禮服盒放下,和宋知歡道:「歡姐,我出去接個電話,禮服在這兒,你自己換一下。」

  「我知道了。」

  宋知歡正忙著玩消消樂,聽見陳時的聲音,頭也不抬的比了一個「OK」手勢,專心闖關。

  一局遊戲玩完。

  宋知歡伸個懶腰,起身拿起放在小茶几上的禮服盒,走進換衣間。

  這件禮服是玫色絲絨面料,背部鏤空綁帶式設計。

  宋知歡對著全身鏡弄了半天,也沒系上後面的絲帶。

  倏地,聽見腳步聲靠近。

  她以為是陳時接完電話回來了,出聲道:「陳時,幫我系下背後的絲帶——」

  換衣間的門被拉開,宋知歡低著頭,在調整禮服裙擺的褶皺。

  梁懷洲看著她的動作,扯唇失笑一聲。

  還是那麼蠢的樣兒。

  都不知道問清來人是誰。

  宋知歡整理好禮服,半天也不見陳時動作,疑惑開口:「陳時,你怎麼還不動?」

  梁懷洲手指捻起她禮服絲帶,快速打了個蝴蝶結。

  弄好後,他垂眸,怔住。

  玫色的禮服襯得宋知歡肌膚勝雪,背脊骨線條優美,絲帶縷縷勾住,中間蝴蝶結漂浮著,像展翅欲飛的蝴蝶。

  格外好看。

  梁懷洲眼神暗了暗。

  宋知歡感覺到絲帶系好,開始趕人:「你可以出去——」

  「豬,轉頭看看我是誰。」

  這聲音。

  宋知歡猛地轉頭,耳垂上的流蘇耳耳鏈隨之而動,打在臉頰上,疼得她皺眉「嘶」的一聲。

  「真是個豬,疼不?」梁懷洲無語,抬手揉了揉她微紅的臉頰,一邊道,「下回叫人給你系蝴蝶結,記得問清門外是誰。」

  宋知歡揚手打掉梁懷洲的手,邊揉臉頰,邊冷笑:「當誰都是你嗎?出去——」

  「用完就甩?」梁懷洲握住她手,放在唇邊吻了一下,「首映禮要開始了,緊張嗎?」

  他眼底的溫柔,是她曾經翹首以盼的期待。

  可現在都不需要了

  宋知歡推開他,提著裙擺,推開門往外走:「與梁總無關。」

  這件禮服下半身是側分開衩設計,宋知歡行走間,梁懷洲可以看見她左腿自腳踝小腿往上,有道蜿蜒而醜陋的疤痕。

  難怪見到她的這幾天,她都是長褲長裙。

  宋知歡坐在沙發上玩手機,雙腿交疊,腳上是雙紅色的高跟鞋。

  她腿纖長而又白皙,開衩設計的禮服,襯得雙腿愈發修長。

  梁懷洲從換衣間走出來,拿過桌上的鞋盒,半蹲下,握住宋知歡腳踝,脫了她腳上的高跟鞋。

  腳踝被溫熱掌腹握住,宋知歡下意識打了個激靈,腳不安分的扭動,擰眉看著梁懷洲:「你有什麼怪癖嗎?」

  「再多說一句,我就親你。」梁懷洲唇角上挑,壞笑著威脅她。

  宋知歡唇瓣還隱隱帶著昨晚被他啃了後的疼意,索性閉嘴。

  她倒要看看梁懷洲要做什麼。

  梁懷洲見她不亂動了,握住她的腳踝,指腹浮上左腿上那道醜陋疤痕,反覆摩擦。

  宋知歡身子抖了抖,扯過裙子要去遮住腿上的疤痕,「看個屁啊。」

  在他面前,她總是想維持自己最美好的模樣。

  「是挺丑的——」梁懷洲毫不吝嗇的毒舌她。

  宋知歡沉默一瞬,唇角揚起譏笑。

  前幾天還說喜歡她,一轉眼,就開始嫌棄她腿上的疤丑。

  果然,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不過,我喜歡。」

  話音落,她裸著的腳丫套上了一隻鞋。

  她垂了垂眼,看著腳上那隻鞋。

  芭蕾舞鞋的款式,紅色,亮皮款式。

  她動了動腳,在地上踩了踩,鞋底很軟。

  今天會站很久,應該不會太疼。

  梁懷洲把另只鞋給她換上,彎腰給她整理禮服裙擺,掌心拂去裙擺褶皺。

  動作貼心,溫柔。

  「好了。」梁懷洲挺直身板,唇角漾著笑意看著她,「喜歡嗎?我讓人連夜做的。」

  宋知歡沒說話,只看著梁懷洲。

  他這六年,變化很大。

  昔年不羈一世的眉眼,變得成熟內斂。身上縈繞著的那股痞匪之氣,在人前也鮮少顯露。

  也是。

  她自嘲笑了一聲。

  六年都過去了。

  她都不是曾經的宋知歡,他又怎麼會是曾經的模樣。

  宋知歡沉吟半晌,彎唇道謝:「謝了。」

  她拿起手機,指紋解鎖,點開網銀APP,仰頭望著梁懷洲:「多少錢,我轉給你——」

  梁懷洲彎腰,手臂撐在沙發靠背上,垂眼看著她:「你現在——非要和我這麼見外嗎?」

  周身都縈繞著他的氣息,讓她逃離不開。

  她抬頭看著他,那雙眸底盛著她的倒影。

  一瞬清晰,一瞬模糊。

  就像年少時,梁懷洲從來不喜歡她,卻又總做一些讓她誤會他喜歡她的事。

  宋知歡偏頭,從梁懷洲懷裡逃走,迅速站起身,看著他:「親兄弟,明算帳。而且我們關係也沒那麼好,所以——」

  「銀行卡帳號。」

  梁懷洲順勢坐在沙發上,一邊解袖扣,挽起袖子,道了一串銀行卡號,抬眼看她:「看在我喜歡你的份上,給你打個對摺,十萬。」

  宋知歡輸入一串數字,正要指紋付款時,系統提示——「您的銀行卡已被凍結」

  宋知歡偷瞄一眼梁懷洲,眨了眨眼。

  尷尬死了。

  居然忘記哥哥把她卡停了這事。

  「怎麼——」梁懷洲偏頭看她,唇角捎著譏笑,「錢不夠嗎?」

  「誰說的。」宋知歡反駁。

  她才不要在梁懷洲面前丟這個人。

  「你等我一會兒,我叫老宴給我轉帳。」

  她可沒忘拍賣會那晚宴祁鶴答應她,包她一年吃穿報銷的事。

  號碼還沒撥出去,她手腕就被梁懷洲握住。

  宋知歡轉頭,迎上樑懷洲陰沉眼神,無辜眨眼:「怎麼?」

  「你們關係怎麼好到這地步了?」梁懷洲咬牙,每個字眼都是從牙縫裡蹦出來的一樣。

  和他涇渭分明,一雙破鞋,都要和他劃清界限給錢。

  轉頭沒錢,就找宴祁鶴。

  到底是他來遲了,還是他高估自己能在這場三人感情戰爭中勝出的資格。

  宋知歡先是愣了一瞬,然後笑出聲:「是啊,這六年都是他陪著我,關係能不好嗎?」

  她可沒撒謊。

  這六年,朋友圈裡和她玩得好的就屬宴祁鶴。

  拋去這隻狐狸沒事兒喜歡陰她一兩次,一天嚷著要追她,兩人還算得上一對好父子。

  梁懷洲看著她,想從她眼底尋出一點兒捉弄的笑意。

  那雙清澈杏眼裡,毫無雜質,除了點點笑意。

  再無其他。

  梁懷洲甩開她的手腕,轉身拿起桌上的手機,拉開門往外走。

  帶上門那瞬,他看著宋知歡,神色認真:「宴祁鶴是宴祁鶴,你是你,想還我錢,自己拿錢來,或者——」

  他唇角弧度上揚,似笑非笑的:「以身相抵,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