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祁鶴,我可大老遠都聽見你那聲音了,你和誰聊得這麼針鋒相對呢?」
高跟鞋踩過地板的聲音愈來愈近,梁懷洲指節幾乎是扣緊手中杯子,看著出現在視野中的女人。
她娉婷而來,一襲黑色斜肩禮服,掐得纖腰盈盈一握。
那張令他魂牽夢縈六年的臉,比起六年前,褪去少女青澀,變得嫵媚動人。
梁懷洲眸子半眯,薄唇上揚,不動聲色抿了一口酒。
總算知道回來了。
「Sally——」
宴祁鶴餘光瞄眼面色如常的梁懷洲,放下手中酒杯,推開人群,走到宋知歡身邊,自然不過的攬住她纖腰往人群里走,「還困嗎?要不要開間房休息會兒?」
宋知歡很少聽宴祁鶴叫她這名字,疑惑看他一眼。
「你哪根筋錯了?」
宴祁鶴沒搭話,帶著她走到人群中心。
身邊傳來大伙兒的談笑聲:
「宴二少和Sally小姐可真恩愛…」
「喲,難得見整天遊戲花叢的宴二少還能有這麼溫情的一面。」
「能不溫柔嗎?」說這話的是段辰。
他看眼一邊的梁懷洲,再瞄眼絲毫沒注意到梁懷洲的宋知歡,決定助攻發小,「宴二可是追了Sally好多年,前兩年才抱得美人歸。」
聞這話的宋知歡眉心微斂,總覺得哪兒不對勁。
「Sally小姐…」
這聲音。
宋知歡貝齒咬緊唇角,指尖無意識的抓住裙擺,偏頭,迎上男人似笑非笑的視線。
男人身形高大,寬肩窄腰,被緊束在黑色高定西服下。留著寸頭,劍眉凌厲,金絲邊眼鏡下的狹長黑眸,泛著興味看著她。
雅痞浪.盪,沒有一點兒斯文紳士的樣。
宋知歡回神,紅唇彎起一抹淺笑:「懷洲哥,好久不見。」
她做到了。
在梁懷洲面前,依舊維持落落大方的姿態。
梁懷洲眉骨抬了抬,長腿邁開,走到宋知歡面前,黑眸緊盯著她:「好久不見…」
鼻尖忽然嗅見一點兒香水味道,宋知歡這幾年閒暇時分,會研究香水彩妝。
這是Dior狂野男士香水後調,香草純香中縈繞著淡淡龍涎香的味道。
她恍然想起,年少那會兒,梁懷洲最是討厭這些香水味,嫌棄不夠爺們。
六年一過去,他倒是穿得人模狗樣,跟個圈裡的公子哥沒什麼區別。
西裝香水,樣樣皆有。
宴祁鶴注意到她的走神,箍住她纖腰的手臂用力,溫聲低語:「不舒服嗎?」
「沒有,」宋知歡搖頭,嘴角漾起一抹淡笑,問宴祁鶴:「祁鶴,你怎麼沒告訴我今天宴會有我哥在?」
她唇角笑意淡淡,宴祁鶴看見那雙澄清杏眼裡的怒意。
可這會兒,他只能進,不能退。
宴祁鶴唇角上揚,抬手幫她將碎發別在耳後,溫聲:「我怎麼知道,累了嗎,要不要過去坐下,拍賣會馬上要開始了,聽說今晚拍賣品有你喜歡的那條項鍊…」
宋知歡不難聽出宴祁鶴話里意思,他這是拿項鍊和她賠罪。
她正要說話時,不合時宜的女聲響起。
「懷洲,你在這嗎?我找你好久了。」
宋知歡偏頭,看清來人,是陳知晴。
陳知晴避開她視線,走到梁懷洲身邊站定,軟聲道:「拍賣會要開始了,我們回去吧。」
宋知歡眉尾微揚,看著站在對面的梁懷洲和陳知晴,怎麼看都不順眼。
她想,女人總是對自己曾喜歡的男人,有種天性使然的占有欲。
哪怕她不要了,也不能讓別人來染指。
特別是這個人,還是她最厭惡的人。
宋知歡揚唇,淡嘲道:「好幾年不見,懷洲哥的眼光什麼時候這麼獨特了?」
梁懷洲看她,別有深意的笑:「我眼光一向獨特,你不是不知道。」
話裡有話,讓宋知歡一拳砸在棉花里。
心尖陡然浮上一點兒煩躁,和一丟失落感。
年少起,梁懷洲總是站她這邊,替她出氣。
今天卻是替陳知晴說話。
果然,時間是把殺豬刀,令某人變得眼瞎。
「您這次也太獨特了點兒。」
她似譏嘲的看了一眼陳知晴,抬指攏過耳邊長發,歪頭,聲音含了三分軟意:「我腿疼,扶我回去。」
「梁總,失陪。」
宴祁鶴與梁懷洲目光相對。
火花相撞,空氣之中,像是有火.藥味在蔓延。
在場之人,都是人精,誰看不出三人之間的糾葛。
拍賣會即將開始,先前圍繞在門口的一眾人,轟作鳥散。
梁懷洲唇角勾起漫不經心的弧度,望著宋知歡的方向,她似乎在和宴祁鶴說什麼,姿態親密。
他捏緊手中杯身,一飲而盡,又擱了酒杯在桌上。
「懷洲哥,姐姐已經有未婚夫了,你……」陳知晴看著他這樣,忍不住開口,「你要不就放下她…」
「關你什麼事?」梁懷洲懶懶抬眼,輕蔑看她,「要繼續待著,就閉嘴。」
只要她回國了,那就來日方長。
陳知晴不甘的咬唇,「是…」
她望眼宋知歡的方向,眼神難掩嫉妒,明明同是陳盛和的女兒,憑什麼宋知歡就生來比她過得好?
先有梁懷洲喜歡她,後又有宴家二少鍾情她。
老天爺,總是生來不公。
拍賣會開始,宋知歡百般無聊的靠在座椅上看著台上,裙擺下的雙腿交疊翹起,手指有下沒下的在座椅扶手敲打。
「阿歡…」宴祁鶴討好的把她喜歡的蛋糕推過去,「我錯了。」
宋知歡轉頭,倦怠的掀了掀眼皮,冷聲:「滾。」
她最討厭別人算計她。
她閉眼聽著偶爾響起的叫價聲,低低的竊竊私語聲,恍然聽見台上司儀道:「今夜第十件競拍物品,由XX捐贈,著名珠寶設計師Cikey作品『唯戀』,起拍價——五十萬…」
一錘定音,競拍開始。
宋知歡睜眼,看見台上那條項鍊,簡單大方的款式,只以粉鑽加以碎鑽以作點睛,是Cikey向來的設計風格。
她聽見陳知晴聲音:「六十萬…」
宋知歡換了個姿勢坐,手臂撐在座椅扶手上,支著臉,她舉起號碼牌,緩緩出聲:「一百萬。」
反正花的又不是她的錢,她才不心疼。
宴祁鶴聽她一叫價,就把價格提高十倍,肉疼得慌,「歡呢,爸爸窮,你悠著點。」
「宴二少,不是最愛我這未婚妻嗎?」宋知歡偏頭看他,嘲道,「為我花點錢,怎麼了?」
「……」
宴祁鶴瞄一眼宋知歡精緻小臉,紅唇上揚,眼底沒有溫度,明顯還在生氣。
他咬牙:「你花。」
宋知歡輕飄飄睨他一眼,輕哼一聲,低頭玩著手裡的號碼牌。
Cikey的作品雖然在圈內很受名媛貴婦追捧,可僅一條項鍊,也不值百萬價格。
霎時間,宴會廳內有點兒安靜。
台上司儀到底是見過陣仗的,立馬走流程問有無人再加價。
在錘音第三聲要落下時,梁懷洲聲音響起:「三百萬…」
眾人目光望去,男人靠在座椅上,黑色西裝褲包裹的長腿交疊,姿態慵懶,神情散漫。
有人忍不住議論起來:
「梁家這位平日參加宴會,都是帶個男特助,今日帶了宋小姐來,他兩人好像又是青梅竹馬,怕是要一擲千金為美人了。」
「看這架勢,有點兒像。」
「梁宋兩家本來就是世交,聯姻也不出奇。」
「……」
說話的人,刻意壓低聲音。
宋知歡只聽見「一擲千金為美人」,冷冷扯唇,嗤笑一聲,「五百萬…」
場廳再度安靜,只有頭頂水晶燈光線亮如白晝。
梁懷洲翹著腿,雙手合十支著臉,偏頭看她,唇角上揚,帶點兒笑意。
宋知歡迎上他視線,眼神挑釁。
梁懷洲忽然朝她眨眼,那眼神溫柔,似乎穿過人海,讓她望見他眼底有自己倒影。
宋知歡驀地轉頭,聽著台上司儀敲錘定音,宣布:「第十件拍賣品被4號桌宴先生以五百萬價格拍下…接下來將競拍今夜第十一件物品……」
拍得項鍊,宋知歡依舊神情懨懨,把手裡的號碼牌丟給宴祁鶴,問:「什麼時候結束,我困了。」
「還有一小時。」宴祁鶴低頭,看一眼手腕上的黑色機械腕錶。抬頭看一眼宋知歡,勾唇,「你中計了…」
「嗯?」宋知歡掀了掀眼皮,疑惑的看著他。
宴祁鶴看一眼一旁嘴角噙著得逞笑的梁懷洲,咬緊後槽牙,微傾身,與宋知歡耳語:「梁懷洲故意讓陳知晴叫價,再出聲抬價,目的就是讓我錢包大出血。」
「哦,又不是我的錢。」宋知歡困得沒了意識,只敷衍應一聲,伸手推開宴祁鶴,「離我遠點,熱得慌。」
宴祁鶴輕笑一聲,拉開兩人距離,餘光瞥見——
梁懷洲眼中冷意。
他滿意彎唇,脫下身上外套給宋知歡搭上,「你要覺得無聊,可以出去走走醒醒神,等結束後,我再給你打電話。」
宋知歡微微打了個哈欠,應下:「行。」
她披著宴祁鶴外套起身,小心翼翼拎著過長的禮服裙擺,離開宴會廳。
那邊梁懷洲看見宋知歡出去,擱下手中酒杯,追了上去。
宴祁鶴餘光瞥見,要起身時,一邊段辰走過來,與他耳語:
「西郊那塊地,梁氏還沒拿下。」
宴祁鶴只嗯了一聲,神色沒有變化。
作者有話要說:宴祁鶴:梁懷洲想追回宋知歡,等於上晉江看車——想桃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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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在家,作息不規律,經常熬夜通宵,昨天心臟特別不舒服,就沒寫文,今天會多更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