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車內燈光很暗,宋知歡看不清江枂表情變化。
過了好一會兒,對街的紅綠燈都從紅燈變成綠燈。
江枂指尖緊扣方向盤,轉頭,笑著看著宋知歡:「我不否認,我對你哥還余情未了。」
「但——」她抬手幫宋知歡整理了下滑的大衣,看著她,「我怎麼也不會對自己未來妹夫下手,以後就別再問這樣的問題。」
宋知歡瞄眼江枂臉上表情,她好像還是笑著。
天生帶笑的唇角,總給人一種笑臉的錯覺。
車子發動,緩慢駛入車流中。
一路安靜。
江枂開車快又穩,從外灘回到宋知遇居住的御瓏,用了僅半小時。
小區保安亭的守夜的警衛認出她們,立刻放行。
御瓏是前幾年開發的西式別墅小區,地處二環內,環境安靜,交通便利。
宋知遇在歸國前期,就以仲夏哥哥邢戰的名義購置了一套。
車子從小區門口開進地上停車庫,江枂掛了檔,取下鑰匙,轉頭看著座椅上打盹的宋知歡,抬手摸她額頭。
滾燙得嚇人。
「知知,知知…」江枂連叫她幾聲,都沒應。
最後她伸手推搡宋知歡,人才醒來。
宋知歡揉了揉眼,嗓音帶點兒倦意,「幾點了?我頭好疼…」
她又閉上眼,一副難受到了極點的模樣。
江枂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下車,對亮著燈的二層複式別墅喊了聲:「何姨,何姨……」
在屋裡的何姨立馬放下手裡活計,火急火燎跑出來。
等她出來,看見江枂把宋知歡扶著,有點兒支撐不住的樣。
「江醫生,歡歡她怎麼了?」何姨立馬上前幫她一起扶著宋知歡,一臉擔憂的看著江枂。
何姨是宋家老保姆,前幾年被陳盛和辭退。
後來宋知遇回國,宋知歡又搬來御瓏,宋知遇擔憂妹妹不習慣這裡的生活,就把何姨請回來照顧宋知歡。
有了何姨幫忙,江枂甩了甩有些酸疼的手,回答:「吹風了,有點兒發燒。」
何姨聞言,伸手摸了下宋知歡腦袋,果真燙得很。
她道:「趕緊把歡歡送樓上去。」
江枂點頭:「好。」
宋知歡燒得渾渾噩噩,只覺得周身浮浮沉沉,一會像置身火爐中,一會像置身冰窖里。
冰火兩重天。
格外難受。
何姨端著水進來遞給江枂,看著床上臉頰燒紅的宋知歡,嘆息聲:「這孩子,真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
江枂幫宋知歡餵完藥,把人放回床上,水杯擱在一邊的柜子上,對何姨道:「藥吃了,一會就會退燒,我先走了。」
窗外不知何時已經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雨勢漸大,還帶點雷鳴聲。
轟轟轟的,有點兒嚇人。
何姨見此,對江枂道:「江醫生,在下雨,你要不就…」
「不用,」江枂微笑拒絕,拿起椅子上的大衣穿上,和何姨道別:「我先走了。」
「我給您拿把傘——」
何姨轉身出了房間,給江枂找來一把黑色雨傘。
「來,給。」
江枂接過,和何姨道謝:「謝謝。」
何姨送她下樓,看著細雨中遠去的黑色越野車,嘆息一聲,又轉身上樓照顧宋知歡。
宋知歡燒得有點兒迷糊,拽著何姨的手,喃喃道:「梁懷洲……」
「歡歡,你說什麼?」
何姨彎腰,聽清宋知歡嘴裡叫的名字,微微嘆息,給她掖好被角,嘆氣:「真是冤孽。」
宋家兩兄妹,都算是她看著長大的,就是一個比一個命苦。
江枂在滬城住的公寓離御瓏不算遠,平日開車十分鐘就到了,可她今晚有點兒心緒不寧,又逢雨下得很大。
十分鐘的車程,硬生生用了半小時。
等在地下停車場找好停車位,江枂從車上走下來,高跟鞋接觸水泥地面,發出清脆響聲。
鎖好車,往電梯走去。
夜晚停車場內,沒什麼人,很安靜。
江枂按了電梯,在原地等電梯。
電梯數字一層層跳動,清脆的「叮咚——」一聲,電梯門打開。
江枂走進電梯,按了公寓所在的「19」樓按鍵。
從電梯出來時,手機鈴聲響起。
江枂停了腳步,打開挎包,拿出手機鑰匙,接通,把手機壓在肩上:「喂,你好。」
銀色金屬鑰匙插入鑰匙孔,江枂正要擰動門把手開門,電話那邊響起低沉的男聲:「歡歡到家了嗎?」
是宋知遇。
江枂擰動鑰匙開門,回答宋知遇:「到了。」
那邊沉默很久,客氣又疏離的說了句,「麻煩江醫生了。」
江枂有點兒煩躁關上門,嗯一聲,「不用。」
電話在下秒被掛斷。
江枂有點兒疲憊的靠在防盜門上,鈴聲再次響起。
她瞄一眼,是爺爺打來的。
江枂直接掐斷。
鈴聲接二連三的響起,煩不勝煩。
她接通:「您有事兒嗎?」
江枂踢掉腳高跟鞋,整個人窩進沙發里,心不在焉聽著電話那邊江老爺子說話。
老爺子絮絮叨叨十多分鐘,她只聽清最後幾句:
「你妹妹都要結婚了,你都28快29了,別再拖了」、「我知道你還喜歡宋知遇,但他不是你良配」、「我聽老賀說,澤然那孩子前不久離婚,說不定心裡還是惦記你這前未婚妻——」
「爺爺,」江枂笑了笑,「您偏心也要有度。」
腿部血液循環受阻,有點麻。江枂放下腿,聽見江老爺子在電話那邊數落她。
她疲憊的靠在沙發上,語調平淡:
「從小,只要江楹想要的。哪怕我再喜歡,您和爸媽都會逼著我讓給她。」
Nightcat酒吧。
這會兒接近凌晨五點,夜裡下了一場雨,酒吧里的氣氛未受影響,依舊燈紅酒綠,酒瓶碰撞,肆意快活。
長相帥氣,又隻影一人的少年在這樣的環境,總是格外吸引女孩目光。
有幾個膽大,穿著暴露的的女孩兒湊到梁懷洲面前:
「小帥哥,喝一杯嗎?」
梁懷洲面前吧檯上已經擺滿酒瓶,他手裡握著玻璃酒杯,眯眼看著湊近的女孩,鼻尖嗅到劣質香水味味道。
刺鼻,嗆嗓。
不是她的味道。
「滾——」梁懷洲不耐出聲,把酒杯重重擱在桌上,掃眼還不走的女人,「聽不懂人話嗎?滾。」
女人也不氣餒,支著下巴,看著梁懷洲。
靡靡燈光下,少年眉眼英俊,狹長眼眸不耐半眯,寸頭髮型,又有點兒野性的帥氣。
「生什麼氣,一起喝一杯嘛。」
女人故作嗲聲,配上烈焰紅唇,讓梁懷洲狠狠皺眉。
「死一邊去。」梁懷洲不耐。
抬手,酒杯中的液體潑在女人身上。
女人尖叫一聲,站起來。氣得渾身發抖,兩隻手在半空中捏拳又張開。
憤怒指著梁懷洲:「你知不知道老娘是誰,讓你喝一杯…」
「哐——」
梁懷洲砸碎酒瓶,單手撐著頭,眸子懶懶睜開,冷聲:「滾。」
這邊兒的動靜,引起酒吧工作人員的注意。
女人看見有人過來,立馬尖叫著聲告狀:
「我要舉報他——他不僅非禮我,還恐嚇我…你看我衣服,你看我臉…」
「對對對,還有那酒瓶,你看看這什麼人啊。」
梁懷洲常來Nightcat,這兒的工作人員多多少少對他身份有點了解,老闆也是吩咐過,不能惹他們這幾人。
眼下工作人員聽著女人絮叨,心中天秤早就偏了,打圓場:「都是來找樂子的,沒必要弄得不愉快,今晚單給您打五折——」
女人得了便宜,立馬變了張臉,盯著工作人員道:「說好打五折,不能反悔啊。」
「好好好。」工作人員見這事好解決,立馬就應下了。
對鬧劇落幕的梁懷洲,手撐著臉,抿一口酒,嗤了聲:「毛病。」
女人真麻煩,還是宋知歡好一點兒。
他丟了張卡在桌上,搖晃著身子往外走。
Nightcat里吵鬧的尖叫聲被遠遠甩在身後,梁懷洲徑直往露台走。
雨才下完,十月底的滬城溫度急轉下降,夜裡寒風吹得梁懷洲腦子疼。
他蹲下身,在地板上摸索:「那死丫頭把…耳釘丟哪去了?」
他找了半天,除了摸到光滑的瓷磚地面,再沒摸到什麼。
「懷洲,懷洲……」
正在此時,買了解酒藥上來的成銘和仲夏看見梁懷洲一個人蹲在地上,手在地上摸索著,像在找什麼東西。
成銘先把手裡的藥給了仲夏,走到梁懷洲身邊,蹲下身問他:「你找什麼呢?」
梁懷洲回答:「耳釘。」
成銘一臉懵:「什麼耳釘?」
仲夏指尖晃著裝著解酒藥的袋子,低頭看著梁懷洲,出聲:「別找了,丟了。」
人都被作沒了。
找耳釘,有屁用。
梁懷洲抬眸:「她不會丟的。」
語氣已經有點兒孩子氣,明顯是酒精發揮作用了。
仲夏翻了個白眼,把藥袋丟給成銘:「房間開好了,在我隔壁,把他弄上去。」
「行。」
成銘點頭,要扶著梁懷洲站起來,哪知道梁懷洲忽然吐了。
穩穩的吐在成銘身上。
仲夏扯了扯唇,冷笑一聲。
都是作的。
「我操/你大爺,梁懷洲。」成銘看著球衫上的嘔吐物,欲哭無淚,「你他媽給老子滾起來…」
梁懷洲歪頭看著他,過一會兒,拽住他臉,有點兒生氣道:「宋知歡,你說你要賴在我家一輩子,為什麼又要走?」
作者有話要說:2更在凌晨,大家不要等,校園卷臨近結尾,劇情有點卡,我寫得比較慢(不是…是我手速本來就慢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