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上京已經下起雪來了,寒風凜冽,在外邊站一會兒就會覺得耳朵都要被凍掉。
欽徽二帝受不了此處嚴寒的天氣,宛如兩隻鵪鶉一般,抄著手坐在屋裡喝茶,忽然聽窗外傳來一陣嘈雜腳步聲,夾雜著金人蠻橫的呼喊聲,腹腔內的那顆心臟冷不丁顫抖起來,臉上也不覺顯露出幾分惶恐。
「發生什麼事情了?」
徽宗不安的向外張望,欽宗則壯著膽子站起身來,剛要開門,那門扉便從外被人撞開,只聽「砰」的一聲響,直接把他拍到了牆上。
欽宗那張螳螂臉撞到牆上,當即就聽「咯嘣」一聲,生生將鼻樑撞斷,兩管鼻血順著人中兩側慢慢流了下來。
欽宗反應慢了半拍,伸手摸了一下,瞧見滿手的血之後,劇痛方才姍姍來遲。
徽宗眼見兒子被傷成這樣,臉色當即便沉了下去,強撐著大宋天子的威儀,站起身來,負手而立:「爾等意欲何為?我二人雖被劫掠北上,卻也仍舊是中原天子,彼輩擅闖我居所在前,打傷我兒在後,今日必然得給我一個說法!」
為首的金人冷笑一聲,一拳將他打翻在地。
「天子?狗屁!」
徽宗猝不及防,便覺下頜一陣劇痛傳來,倒退幾步摔倒在地,砸在了與欽宗共飲的那張茶案上,猛地咳嗽幾聲,吐出來一口摻雜著血絲的唾液。
那金人吩咐下屬將欽宗擒下,又近前來拿徽宗。
這時候徽宗也顧不上中原天子的威勢了,戰戰兢兢,顫聲道:「肯定是有什麼地方誤會了……」
那金人嗤笑了聲,一口唾沫吐在他臉上,轉頭就便扯住他衣領,直接將人拽出了屋外。
昨日剛下了一場大雪,地上積了一尺高的積雪,人走過去將將沒過腳脖子,徽宗被人強行拖拽著出去,積雪順著衣領刮進衣服內側,又濕又冷,說不出的難受。
他咳嗽幾聲,還沒來得及再度求饒,便同欽宗一道被押進了刑房。
欽宗捂著鼻子,慌裡慌張的用帕子擦拭鼻孔里不斷湧出的鮮血,徽宗捂著下巴,覺得後槽牙都被那金人打的有些鬆動。
就在這時候,二人卻聽關門聲響起,刑房裡的光線瞬間黯淡下去,隨之鮮明出來的,是幾名金人不懷好意的打量和室內懸掛著的冰冷刑具。
「從哪兒開始?」
「二位陛下何等尊貴,何曾進過這種地方?」
那金人笑道:「還是先拔調他們指甲,叫好生清醒一下吧!」
其餘人都笑了,只是那笑容同室外一尺高的積雪如出一轍,冰冷、寒涼,沒有半分溫度。
欽徽二帝的心頭仿佛也隨之覆蓋上一片陰影。
北風卷著雪粒呼嘯經過,刑房內好像也棲息著無形的惡鬼,趴在角落裡不懷好意的窺視著兩名來客。
徽宗聽得兩股戰戰,欽宗額頭上業已生了一層細密汗珠,強撐著擠出來一個笑:「我二人皆天子也……」
那金人冷笑不語,令人剝去二人身上厚重冬衣外袍,一鞭子帶著勁風抽了過去,中衣瞬間見血,欽徽二帝同時發出一聲慘叫,北風中傳出去很遠,而這僅僅只是個開始。
……
是年十月,宗澤與岳飛率軍往山東去對抗宗弼,韓世忠、孟珙、王堅等人往太原去應對完顏婁室,李世民掛帥親征,帶領宋軍主力對戰宗翰。
先前一場大戰,已經足夠叫宗翰摸透這個宋國皇帝的底子,年輕氣盛,驍勇善戰,同時,性格里也有迥異於父兄的激烈剛直,不可一世,並不懼怕於冒險。
宗翰自詡並非膽怯之人,但倘若異地處之,他是絕對不會掛帥親征,賭國運於一戰的。
不過也是,他輕蔑的笑。
才二十歲而已,到底是太年輕了,覺得這個世界只憑他一人便能改變,真不知該說這是天真還是愚蠢了。
宗翰便傳了左右前來議事,待眾人坐定之後,震聲道:「是時候該給宋人皇帝一點顏色看看了!他既自詡勇武,我們不妨專為他來設置一個陷阱,宋朝此前便失陷了兩個皇帝在上京,若此子再度被擒,士氣必然大受打擊,屆時再遣趙佶南下稱帝,則宋地盡為我大金囊中之物!」
眾人應聲,紛紛許之。
……
十月底,宗澤、岳飛二人抵達山東,初到此處不久,完顏宗弼便在城外叫戰,二人皆非心浮氣躁、受不得激將之人,只將免戰牌掛上城頭,轉頭則下令大軍休整,養精蓄銳。
底下將領聽城外金軍出言不遜,污言穢語不絕,紛紛請求出戰:「元帥難道不記得靖康之恥與二聖所遭受的侮辱了嗎?!」
宗澤仍舊不許,只令眾將士回營歇息,看護戰馬,擦拭兵器,與戰友一同修習陣法。
如此過了三日,完顏宗弼眼見宗澤堅守不出,軍心不禁隨之浮躁起來,親自率人到城下叫罵不止。
將士們再度請戰,宗澤不許。
另有人心氣鬱郁,前去勸說岳飛:「宗帥老矣,早無戰心,將軍何必率軍出擊,力挫宗弼此賊?」
岳飛駁斥,責令其出。
一連免戰半月,城中將士懷攜二聖以身殉國後的悲壯慷慨,怒氣更積攢到極致,宗澤眼見宗弼部志氣不似從前,燒灶冒煙亦不像從前那般頻繁,料想他們所攜帶的糧草消耗甚大,不再如從前那般充沛,當即便下令揀選精幹士卒千人,由岳飛親自率領,趁夜偷襲敵營,燒掉宗弼部儲存糧草。
同時,又另選一支奇兵在金軍營寨往河邊去的必經之路埋伏。
宗弼接連叫陣半月卻未曾得到應答,又日夜防備宋軍來襲,早已是人疲馬乏,岳飛趁夜引火燒寨,金軍猝不及防,慘呼之聲震天,宗弼匆忙令人去取水救火,卻又一次中了宗澤埋伏,損失慘重。
岳飛一擊得手,並不曾急於撤退,趁亂燒了金軍許多營寨,待與另一支奇兵匯合之後,方才且戰且退,返回城去。
金軍的糧草被燒損大半,本就不甚寬裕的補給愈加岌岌可危,宗弼聽罷大怒,猛一擊案,第二日親自披掛上馬,遣人到城外去叫陣。
這一次,面對眾將領飽含盼望的目光,宗澤深吸口氣,沉聲道:「開城門,出戰!」
完顏宗弼出戰前在宗翰處誇下海口,道是一月之內必定將山東土地盡數收入囊中,結果先前被宗澤拖著延遲了半月之久,昨夜又被燒掉了糧草輜重,搞了個灰頭土臉,若不能迎來一場大勝,怎麼能一雪前恥?
此番出戰,便特意點了金國精銳出戰,五千鐵浮屠、三千拐子馬列於軍前,嚴陣以待。
宗澤一眼瞥見,不禁嘖嘖稱奇:「官家真乃神人也!竟能未卜先知,料敵於先,此前在東京時便傳授士卒破此二道之法,又令我等將諳熟此道的士卒帶上奔赴山東,果然應在今日!」
岳飛莞爾,旋即點兵列陣,正色道:「宗帥且在此處督戰全局,飛去去便來!」
……
東線戰事順遂,西線韓世忠部同樣進展順遂,畢竟兩方面對的都非金軍主力,最難啃的一塊骨頭始終是駐軍河北的宗翰部。
宗澤走了,岳飛跟韓世忠等人也走了,河北宋軍營中便只留下李世民、吳玠與一干新銳小將。
朱勝非急的頭禿,看官家怡然自得,該吃吃、該睡睡,頭髮掉的更凶了:「官家可有何破敵良策?」
李世民詫異道:「打仗這種事,不是衝上去就行的嗎,還要什麼良策?」
朱勝非:「……」
馬德,又來了!
但凡你不是官家,我不是宋臣,今天非得捶你一頓不可!
可我是文官,好像也打不過他嗚嗚嗚嗚!
李世民:嘻嘻嘻。
我就喜歡你看不慣我還干不掉我的樣子!
山東宗澤、岳飛部接連半月嚴守不出,等到了河北、宋金主力對決戰場上,嚴守不出的卻變成了宗翰。
面對大宋天子掛帥親征,這位金國猛將仿佛也心存忌憚,無論宋軍如何叫陣,都不肯出軍寨。
朱勝非愁眉苦臉道:「看樣子他是想效仿我軍在山東的做法,消耗官家和一干士卒的鬥志……」
李世民:「唔。」
朱勝非:「……」
朱勝非:「官家有何良策?」
李世民:「沒有。」
朱勝非額頭上開出來一朵十字小花:「那宗翰打過來怎麼辦?」
李世民:「無他,干就完了。」
朱勝非:「……」
又是想弒君的一天!
如此又過了幾日,李世民照舊帶領一支輕騎引誘金軍,不覺深入幾分,金軍卻在此時出陣,大軍壓下,力圖畢其功於一役,將宋人皇帝擒下。
左右見狀失色,朱勝非遠遠在城頭上看見,尖叫的像是一隻被屠夫掐住脖子的公雞。
唯有李世民神態自若,令左右後撤,自己斷後。
元帥左監軍完顏昌率領數百騎兵夾道追擊,李世民絲毫不露怯色,引弓而射,金人無不應聲而倒,待到金軍畏懼,意圖後撤之時,當機立斷下令發起了反衝鋒,生擒完顏昌。
完顏宗翰身在營中,聽聞這消息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被趙構小兒逃脫?!」
下屬:「……」
怎麼告訴元帥那其實不是逃脫,而是戰勝後自若離去。
完顏宗翰勃然大怒:「完顏昌呢?即刻叫他來見我!」
下屬:「……」
下屬硬著頭皮說:「左監軍被宋人皇帝抓走了。」
完顏宗翰:「……」
我艹,這踏馬不科學!
李世民生擒完顏昌之後,旋即取佩刀梟其首,令左右將其首級挑於槍上示眾三軍,以宋軍士氣大振,金軍一方卻是愁雲慘澹,鬥志銳減。
此時吳玠率領一支奇兵自後方壓下,兩面夾擊,金軍放眼望去,便見前後皆是宋軍,不覺膽怯,再看宋人皇帝一馬當先殺在最前,刀鋒卷刃、衣袖兜血,如戰神降世,無人可擋,更無戀戰之意,紛紛後退逃生。
兩軍對陣之時,一旦出現士兵逃生的態勢,便很難止住頹勢了。
宗翰得知士卒倉皇北逃之後,當即提刀上馬,下令親信侍從斬殺潰逃士卒穩定軍心,旋即親自出戰,正面應對宋人皇帝攻勢。
李世民此前便曾在軍陣之中與宗翰有過匆匆一瞥,此時見了他,便三兩下揮退身邊金人,催馬迎戰過去。
宗翰手持長刀,力劈泰山落下,聲勢何止千斤?!
李世民大喝一聲「來得好!」,旋即手中長槍側挑,卸去刀鋒力道之後,順勢橫刺。
槍是兵中之賊,本就靈活迅猛、神出鬼沒,到了李世民手中,更是如有生命一般,處處不離完顏宗翰要害,宛如露出獠牙的毒蛇,隨時準備取其性命。
完顏宗翰起初心中還有些輕視,與這宋人皇帝對戰幾招,臉色旋即劇變,神情正色,再不敢有半分疏忽,眼見他長槍刺向自己雙目,下意識舉刀去扛,卻不想李世民虛晃一招,槍尖下移,手臂發力,徑直刺穿他脖頸!
但聽「噗嗤」一聲破骨沒肉之聲傳來,完顏宗翰喉嚨里發出一陣細碎聲響,唇邊溢血,已然殞命。
完顏宗翰頹然倒下馬去,周遭金軍隨之一滯,不知是誰大喊一聲「元帥死了!」,其餘金人便像是被獵狗追趕的羊一樣,倉皇逃竄。
李世民收住槍勢,不曾再去追擊,事已至此,宋金主力之戰業已落下帷幕。
將士們自去追擊金軍,另有人領命打掃戰場,李世民垂眸看了地上死不瞑目的完顏宗翰、靖康之恥的主要製造者,發出一聲輕嗤,旋即震聲吩咐道:「將完顏宗翰頭顱斬下,傳首三軍,屍身剁成肉泥,以慰我大宋戰死將士與枉死平民!」
下屬領命而去。
是日宋軍大敗完顏宗翰部,殺敵兩萬,獲其馬匹七萬頭,宗翰子完顏設也馬及十數名將領被生擒,俘虜無數。
李世民率軍返回城內之時,朱勝非帶領一干文臣親迎於外,見皇帝儀仗遠遠而來,當即跪地,山呼萬歲。
數日之後,山東、太原捷報傳來,宗澤、岳飛業已收復山東,韓世忠亦復太原,昔日被割讓給金國的三鎮再度回歸宋朝,一時朝野歡慶,臣民相慶。
是年十一月初九,宋廷作《康王破陣樂》傳諸天下,萬民同喜。
受律辭元首,相將討蠻夷。
咸歌《破陣樂》,共賞太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