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駙馬,公主已被杖斃21

  呂修貞一張俊臉漲得通紅,屈辱與憤怒交織在一起同理性對抗許久,終於還是選擇了屈服。

  他撐起身來,不敢再強行觸碰清河公主,下榻後訕訕道:「是我冒犯了,公主不要生氣……」

  清河公主起身下榻,整頓過衣衫之後,二話不說,劈手一記耳光重重扇在他臉上。

  呂修貞猝不及防,驚怒非常,捂著臉正待說話,外邊杜女官聽見動靜,不禁暗吃一驚,近前幾步,出聲喚道:「公主?」

  清河公主冷冷道:「來人!」

  杜女官只聽她聲音,便知道是生氣了,領著人入內去一瞧,便見清河公主與駙馬站在床前,公主神情含怒,凜然如霜,駙馬臉色也不太好看,捂著臉,目光陰鬱。

  她心頭猛地一跳,見禮道:「公主有何吩咐?」

  清河公主轉頭去看她,寒聲道:「我不是說過這幾日不想見駙馬嗎,誰放他進來的?有人不經我許可便進了我的屋子,你們是打量著我好性兒可以欺負,所以都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嗎?!」

  杜女官臉色頓變,忙跪下身去,身後僕婢也隨之跪了一地。

  這事清河公主的確曾吩咐過,只是杜女官以為她是礙於病體,所以才不欲與駙馬相見,再見這幾日呂修貞殷勤往來,分外小意,又聽太醫說公主業已大好,故而駙馬再來探望時便不曾攔下,不曾想今晚竟出了意外。

  她不敢辯解,叩首道:「奴婢有錯,還請公主責罰!」

  清河公主臉色未見和緩,不曾與她說話,而是轉頭去看先前為自己擦拭頭髮的兩個婢女,冷然道:「你們也是啞巴了不成,見駙馬過來,一聲都不吭就出去了,倒是乖覺,我與他究竟誰是你們主子?!」

  兩個婢女見杜女官都跪地認錯,哪裡敢出聲分辨,跪在地上叩頭,請求公主恕罪。

  「既知有錯,便不可不罰,免得你們都以為我是泥捏的,說的話竟沒人放在心上!」

  清河公主冷冷道:「杜女官,你是公主府里的掌事女官,管束僕從不當,失我之意,罰半年月銀,再打三十記手板,至於你們二人,同樣打三十手板,以後再不許入內侍奉!帶下去!」

  杜女官不曾出聲求饒,兩個婢女見公主動怒,亦不敢發聲,自有人領了那三人下去領罰不提。

  杜女官原是苗皇后選出來與清河公主的,向來得清河公主敬重,現下她都被罰了三十手板,可見是氣的狠了,卻不知是發生了些什麼,竟叫公主這般氣惱。

  其餘僕婢心中惴惴,不敢抬頭,暗中揣度不已。

  呂修貞捂著臉在旁邊站了會兒,原先心中接近沸騰的怒火也逐漸冷去,再見底下僕婢頗有膽寒之色,目光掃過自己時更是難掩驚疑,不禁譏誚道:「公主今晚如此,這是要殺雞儆猴嗎?可惜我畢竟是人,沒那麼容易被嚇住。」

  清河公主轉過臉去,冷冷的瞧著他。

  呂修貞被她看得心生不快,皺了下眉,強忍著沒有說話。

  清河公主冷笑出聲:「呂修貞,你若是不想當大安朝第一位被公主下令刑杖的駙馬,那最好就學著管好自己的嘴,你要是管不住,那我來替你管!」

  呂修貞沒想到她竟這般不留情面,當著底下僕從的面如此訓斥自己,心覺受了奇恥大辱,當即便勃然變色:「我是駙馬,是公主的丈夫,向來夫妻一體,你我如此有何不妥?公主何以如此咄咄逼人,辱我至此?」

  清河公主道:「你是駙馬,我是公主,我們的確是夫妻,但你也別忘了,我是君,你是臣,我是你的主子!」

  呂修貞被她噎住,面容不禁有一瞬間的扭曲:「你!」

  清河公主並不怵他,同樣目光冰冷的回望著他。

  「怎麼,不服氣是嗎?」

  她往旁邊座椅上坐了,下頜抬起,凜然道:「駙馬還記得這是哪兒嗎?需要我吩咐人領你出去,瞧瞧府門前掛的是什麼牌匾嗎?這是我的公主府,可不是呂家,豈容你在此放肆!」

  清河公主的聲音並不十分尖銳,內容卻似錐子一般尖銳鋒利,毫不留情的刺穿了呂修貞心肺,在他本來就薄弱不堪的自尊心上長長的劃了一道口子。

  尚主尚主,說到底,不就是入贅皇家的女婿嗎?

  先前清河公主待他溫柔小意,唯恐他覺得不自在,從不提那些會讓他尷尬的事情,現下二人既翻了臉,自不會再有從前那樣的優待,當著下人的面把他的老底給掀開了。

  羞惱與憤怒同時湧來,呂修貞幾乎站不住腳,牙根咬得咯咯作響。

  失望與難堪交織在一起,他痛心道:「公主,你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我還記得你剛成婚的時候,是何等的溫柔殷勤,何以現在如此尖銳刻薄,失態至此……」

  「我尖銳刻薄,失態至此?」

  清河公主聽得好笑,旋即便冷麵道:「你疑心我在前,冷待我在後,今夜又如此欺辱於我,竟還有顏面指責我尖銳刻薄?難道你當我是泥捏的,半分火氣都沒有,為了一個男人,什麼體面尊榮都不要了?呂修貞,你未免把我想的太過下賤了!」

  呂修貞心中理虧,又怕清河公主真的發作起來,將此前之事說出,叫僕從們知道,傳到宮裡去,語滯良久,終於還是服軟道:「那也不必如此吧?既是做了夫妻,總歸是有緣的,過去的事情畢竟都已經過去了,以後咱們好好過,這還不行嗎?從前是我不對,公主仍舊生氣的話,我道個歉原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說完,又斂衣近前,向清河公主作揖致歉。

  窗外夜風輕吟,寒星湛湛,內室中燭火暈黃,依舊溫柔。

  清河公主端詳那張英俊的面孔半晌,回想起自己滿懷少女情愫出嫁時的歡喜,心中不禁浮現出一絲悲哀,嘆息似的道:「我想跟你好好過日子的時候你不稀罕,現在你想同我好好過日子,我卻也不稀罕了,罷了罷了,人生諸事,哪有能十全十美的?就這樣吧……」

  她定了定神,正色道:「駙馬,以後不經我傳召,你不要往正房來。今天是第一次,就算你不知者不罪,我不想將此事鬧的人盡皆知,也不想叫我阿娘跟呂家一起顏面掃地,所以此事就此作罷,但你也要記住,這種事絕對沒有第二回!」

  底下尚有僕婢在此,聽清河公主如此言說,饒是跪伏於地,也不禁微有異動。

  依著呂修貞的脾氣,他真想拂袖而去,只是回想一下此事傳揚出去的後果,再想想呂夫人的殷切盼望和高燕燕的將來,不得不按捺住脾氣,低頭道:「公主,又何必如此?」

  清河公主有些疲倦的撐住下頜,合眼道:「不必再說了。」

  呂修貞不肯罷休,放低了身段,柔聲道:「公主,你我本就是至親夫妻,又何必分的這樣清楚?此前是我有錯,擅自揣度公主、有失坦誠,但我這幾日不是已經將功補過了嗎?近來從早到晚的問候、一日三次的吃食湯藥,公主便一點都感覺不到我的誠意,體會不到我對你的好嗎?」

  清河公主聽的蹙眉,睜開雙眸,挺直脊樑看他:「你的誠意,還有你對我的好?」

  呂修貞深情款款的看著她,風度翩翩的向她一笑:「我都這樣放低姿態,向公主賠罪了,你還要生氣嗎?」

  清河公主難掩驚詫的看著他。

  呂修貞也不明白她為何要如此固執,目光疑惑不解的看著她。

  清河公主忽然間笑了。

  她覺得很滑稽:「呂修貞,你覺得你將功補過了,是嗎?」

  呂修貞又一次道:「我不是已經道歉了嗎,而且也在用實際行動表達我的歉意,公主還要如何?」

  「你的道歉我不接受,你的實際行動一文不值!」

  清河公主對此嗤之以鼻,昂然道:「我天家帝女、金枝玉葉,什麼奇珍沒見過,什麼寶物不曾賞玩過?我父乃是人間帝皇,生母亦是正一品賢妃,自幼承教於皇后,飽讀聖賢詩書,難道眼皮子竟這般淺,會為你些許小恩小惠所打動?你算什麼東西!」

  呂修貞聽的臉色猛變,清河公主恍若未見:「呂修貞,我不是街上的乞丐,會受嗟來之食,也不是庭中飛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你以為打發人送幾次湯水,早晚問候幾句就能之前那一頁掀過去?我未出嫁在宮中時,尊長愛我憐我,弟妹尊我敬我,我從來不缺溫情關愛,怎麼可能被你那一點假惺惺的殷勤打動?你未免太過輕看我清河公主!」

  呂修貞還要再說,清河公主卻不想再聽,一指門外,冷臉道:「我乏了,睏倦的很,這裡無需你伺候,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