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搞宅斗不如造反35

  宮變只持續了短短一上午,便宣告結束,手持聖旨的內侍被重重甲士護持著往北闕去張貼布告,宣布李氏王朝就此改朝換代,另有侍臣帶了旨意往各處衙門宣旨,宮門鳴鼓,緊急傳召長安城中一眾勛貴官宦入宮舉行大朝議。

  這日並非休沐,大半官員身處官署之中,聽聞外間有變,各處長官當機立斷下令關閉門戶,嚴防死守,內里官員們無心辦公,低聲議論,惶惶不安。

  宮變的第一目標並非各處官署,而是皇帝與皇太子,其次是有權力調用長安駐軍的宰相,把控各處要道,及到最後,才是梳齒一般將朝臣們細篦一遍,清除異己。

  官署外殺聲不絕,自然無人膽敢出頭張望,等到局勢基本平定之後,眾人心思稍定,門扉卻被從外向內沖開,凶神惡煞的甲士照名單抓人,驗明正身之後二話不說便一刀砍了。

  這是劉徹的意思。

  「造反都造了,罵名肯定是要背了,不趁著這時候把從前那些個跟周家不和、總在背後捅刀的王八蛋宰了,難道還留著他們過年?」

  什麼,留下他們彰顯自己的心胸和氣度?

  劉徹意味深長的瞟一眼空間裡的某位皇帝,涼涼的道:「我可不像某個叫李×民的皇帝一樣,把敵人的心腹留下來刷名聲,由著他上躥下跳惹我生氣,這要是能善始善終也就罷了,最後還把人家墓碑給推了,好尷尬啊!」

  皇帝們:「……」

  李世民怒髮衝冠:「我踏馬——」

  高祖跟朱元璋一邊一個拉住他:「彆氣彆氣,他沒點名,你別自己往上湊!」

  李世民破口大罵:「踏馬的李×民——就差沒把我掛上邊了,這還叫沒點名?!」

  高祖給他順氣:「跟一個吃軟飯的計較,犯不上!」

  李世民余怒未消:「野豬欺人太甚!」

  又氣沖沖的解釋道:「我當時那麼做是有政治考量的啊!李建成是太子啊,老頭子是皇帝,從前跟隨過他們的舊部太多太多了,北邊又有突厥虎視眈眈,我難道還能都抓起來殺掉?恩待魏徵不僅僅是為了展現心胸,也是為了向天下人表明我既往不咎的態度……」

  朱元璋:「都明白都明白!」

  李世民:「對吧?要換成你你是不是也會那麼做?!」

  朱元璋:「哈哈哈當然是都抓起來殺掉了!」

  「……」李世民:「????」

  「開玩笑的,」朱元璋趕忙擺手,道:「大局為重,當時那種局面,你那麼做是對的,一方面穩定政局,一方面也是為了防備突厥,換成老朱我,一樣也會恩待魏徵的。」

  李世民鬆了口氣,鬱氣微消:「對吧對吧!」

  然後朱元璋繼續道:「等天下太平了,再羅織罪名把他們殺掉!」

  李世民:「……」

  皇帝們:「……」

  朱元璋疑惑的看著他;「你怎麼不說話了?」

  李世民:「……」

  李世民身心俱疲:「累了。」

  魏徵你個苟日的就踏馬是欺軟怕硬,在朕手底下辦事還偷偷摸摸搞朕的黑材料,要換成老朱,你早八百年就一分為二風中飄蕩了知道嗎?!

  下輩子別讓朕逮到你!

  ……

  從前跟周家作對的刺頭兒都死了,既叫劉徹去了一口鬱氣,也著實是殺雞儆猴,震懾了其餘朝臣。

  無論眾人心下如何作想,再到太極殿時,都不約而同的換上了一副恭敬面孔,即便是再桀驁不馴的,也是神情平靜、不露異態。

  劉徹身著常服,手扶佩劍立在玉階之上,周家三姐妹侍立在側,皇帝身著冠冕,臉色蠟黃、滿頭細汗,腳步虛浮的被人攙扶了出來。

  四目相對,千言萬語盡在不言間。

  劉徹笑了一聲,卻不繼續看他,只環視大殿一遭,問群臣道:「諸位卿家可知今日匆忙將爾等召集,所為何事?」

  群臣面面相覷,不敢貿然做聲,還有喜好鑽營、諂媚侍上的,眼見周家業已勝券在握,便殷勤近前兩步,恭敬道:「太尉得蒙天授,承續國祚,實乃天下之幸、萬民之幸!」

  劉徹哈哈大笑,又轉目去看皇帝,手扶劍柄,大步向前。

  皇帝受制於人,貪生畏死,見狀下意識想要後退,卻被身邊侍從看似輕緩、實則用力的捉住手臂,動彈不得。

  他滿心苦澀,笑意勉強,頗有些認命的淒涼之感,正準備說一些寡人無德,願禪位於太尉的場面話聊以遮羞,卻見周定方大步到了自己面前,伸手取下束髮玉簪,摘下冠冕。

  頭頂重量驟減,皇帝卻絲毫不覺得輕鬆,愕然當場,深覺蒙辱。

  劉徹取了自己想要的,便不再看他,內侍恭謹的自他手中接過冠冕,小心翼翼的替他佩戴,宮婢捧了龍袍自偏殿魚貫而入,侍奉他穿著十二章衣。

  幾人動作輕柔而迅速,短短片刻時間,劉徹穿佩整齊,衣冠威儀,儼然天子,隨手將臉色難堪至極的皇帝拂開,迆迆然往龍椅之上落座。

  皇帝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幾乎是發揮了所有氣力,哆哆嗦嗦的抬起手來:「周定方,你竟然如此狂悖……」

  劉徹終於居高臨下的施捨了他一個眼神:「廢帝曾為天子,不可刀劍加身,帶他下去,縊殺。」

  話音落地,滿殿寂寂。

  皇帝怔在當場,回神之後,聲音近乎悽厲,尾音拖得很長:「彼輩爾敢!朕,朕是天子——」

  劉徹漠然道:「亡國之君,還算什麼天子?」

  方才那一聲大喊幾乎耗盡了皇帝氣力,再度開口,他聲調孱弱而無力:「周定方,你不怕嗎?從來沒有萬世不絕的王朝,今日你如此待我,來日別人也會如此對待你的後嗣,你……」

  劉徹連眼皮子都沒眨一下:「我不怕。」

  死都死過好幾次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他淡淡道:「天子之位,有能者居之,朕才幹遠勝於你,這才能將你拉下帝位,取而代之。若日後子孫不肖,使得吏治敗壞,國力衰弱,糟踐朕創下的基業,這等無能後輩,還叫他活著做什麼?早早死了乾淨!」

  皇帝不曾想他會這麼說,著實一驚,劉徹卻不再同他囉嗦,擺擺手,便有人近前來將他拉住,堵住嘴強行拖拽到了後殿去。

  方才劉徹嘴裡吐出「縊殺」二字時,滿殿文武齊齊一驚,只是懾於局勢未明,不敢貿然做聲,待聽了他那一席話後,默然良久,終於有人出列奏請:「末帝畢竟曾為天子,又非大奸大惡之人,或請陛下稍加寬恕,恩待一二……」

  劉徹坐正身體,俯視眾臣:「朕打坐上皇位開始,就沒想過名垂千古,朕不在乎名聲,也不在意身後名,一切皆是虛妄,當下才是真實。」

  別說朝臣們沒聽過這麼荒誕的說法,就連空間內皇帝們聽罷,也隨之微怔。

  卻聽劉徹繼續道:「朕為天子,無意去求長生,虛耗國力……」

  始皇皺起了眉頭。

  「朕為天子,無意謀求虛名,刷聲望當什麼一代明君……」

  李世民皺起了眉頭。

  「朕為天子,也絕不是窮人驟富,單純想給後世子孫謀取私利……」

  朱元璋皺起了眉頭。

  高祖悄悄同朱棣道:「得虧他不怎麼知道我那個世界裡的事兒!」

  朱棣跟他握了個手:「我來得晚,他也不知道!」

  其餘皇帝們:「……」

  不行,得想辦法揍野豬一頓!

  這時候空間外劉徹終於轉了話頭:「朕為天子,只是想真真切切的為這天下做一些事,清明吏治,改善民生,效仿古代聖賢之君,使得天下人老有所養、幼有所依……」

  他這會兒說的是心裡話,並無什麼作秀成分。

  第一世結束的同時,劉徹就知道問道長生是不可能實現的奢望,生生死死數次輪迴之後,又如何會執迷不放?

  至於聲名,流氓後代在乎過這個嗎?

  還有後世子孫——有出息的孩子不需要操心,沒出息把亡國了的死了也就死了,更不需要操心。

  權勢、財富、美色、萬人之上的地位,世人汲汲營營用一生去謀求的東西,都曾經是他的囊中物,真真切切的握在手裡、享受過無數年,如今倒帶重來,又如何會為之所惑?

  他是真心想為這方天下做些實事。

  劉徹的品性朝臣們不夠了解,但周定方的確是端方君子,就算從前那一切都是裝的,能裝那麼多年也真真是個本事。

  最樸實的話語,卻透著最真摯的誠懇,朝臣們聽得觸動,容色之間頗為改觀,不知道從那一個人開始跪地,最後烏壓壓跪了一片,群臣叩首,山呼萬歲。

  劉徹欣然領受。

  他知道這裡邊有的人是真心實意,有的人是大勢所趨,還有人暗懷鬼胎,但是他不在乎。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紙老虎。

  侍臣將早就擬定好的旨意取出,一道道依序宣讀,前朝覆滅,新朝另立,遂改國號為漢,定都長安,以建元為年號,稱建元元年。

  同時,又追諡已逝的周夫人為皇后,加封親族故舊,褒賞有功之臣和一眾親信。

  最後一道旨意侍從沒有宣讀,而是畢恭畢敬的送到了新帝手中,劉徹接過之後卻不展開,只環視眾臣道:「大漢新立,朕卻已年過四旬,已經到了應當考慮國本的時候了……」

  文武百官打從知道周定方起事造反之後,便在考慮這件事了,新帝無子啊,改立誰呢?

  外孫?

  堂侄?

  還是說從周家宗族裡過繼一個?

  好為難啊!

  這顯然不是一朝一夕能有結果的事情,便有老臣躊躇著進言:「此事須得從長計議……」

  「是啊,朕也很為難。」

  劉徹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嘆道:「女兒都太出色了就是這點不好,都不知道傳位給誰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