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搞宅斗不如造反33

  想借你爹的皇位坐坐,希望你們父子別不識抬舉?

  「……」薛追:「????」

  薛追錯愕不已,滿面驚詫:「萱兒,你——」

  「我怎麼了?」

  周萱恍若不解,神情無辜:「你能為了李家天下勸我父親急流勇退,放棄屬於周家的權益,又讓我為了所謂的情誼在你和父親之間二選一,我都沒逼你在我跟你父親之間選呢,就是讓個皇位而已,這不過分吧?」

  薛追:「……」

  薛追目露失望,痛心道:「周家果然有不臣之心!」

  「有又如何?」

  周萱傲然道:「帝位輪流轉,怎麼就輪不到我家了?國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高材疾足者先得,我爹爹雄才偉略,勝過那庸碌之君萬千,難道坐不得皇位嗎?!」

  薛追厲聲道:「你們這是謀逆!」

  周萱聲音清厲:「竊鉤者誅,竊國者侯,你家這天下難道是溫良恭謙讓得來的?開什麼玩笑!」

  薛追牙根緊咬,良久之後,道:「萱兒,我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

  周萱冷笑出聲:「這機會你還是留給自己吧,我不稀罕。閱讀М」

  旋即一聲斷喝:「來人!」

  偏殿側門被人從外撞開,手持刀槍斧戟、披掛鎧甲的禁軍魚貫而入,劍刃出鞘,肅殺之氣撲面而來。

  薛追眼見如此情狀,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果然,父皇說的沒錯,周家早有反心!」

  周萱腳步輕快退後幾步,迅速被禁軍護持在中間,莞爾輕笑,仍舊是傾國傾城:「王侯將相,寧有中乎?何況皇帝!」

  薛追死死的盯著她,看她唇邊蕩漾著的那一絲漫不經心的笑意,也看她漠然而冷淡的眸光:「萱兒,我最後還有一句話要問你!你……」

  「我沒喜歡過你,一點也沒有。」

  周萱笑吟吟的打斷了他即將出口的問話,居高臨下道:「薛追,事到如今,你腦子裡想的便只有這些嗎?你覺得你有什麼地方值得我喜歡呢?相貌?家世?德行?操守?才華?你有什麼?」

  薛追定定的看著她,紅了眼睛,一字字道:「都是假的?!那些山盟海誓……」

  周萱道:「都是假的。」

  薛追嘴唇緊抿,神情愴然,又問:「當初我們在山下相遇……」

  周萱道:「那幾個劫匪是我自己安排的。」

  薛追「哈哈」笑了兩聲,眼眶泛濕:「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對嗎?」

  周萱道:「對。」

  「為什麼?!」

  薛追崩潰大喊,高聲質問:「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要踐踏我對你的一片真心?!」

  「因為我也喜歡權力,也想登上高位,萬人之上!」

  周萱道:「就像你為了權位可以迅速忘記養父、殷切侍奉生父一樣,就像你為了權位可以忘記此前同我的山盟海誓,讓我父親急流勇退、讓我接受你納側妃一樣!你沒有心,我也沒有,你將權位放在第一,我也將權位放在第一,你想辜負我卻沒能成功,我想反手捅你一刀卻成功了,沒有誰對不起誰,只有誰蠢誰聰明!你太蠢,那就得願賭服輸!」

  ……

  殿外傳來陣陣殺喊之聲,刀戈兵刃碰撞聲不絕於耳,周萱眼底笑意愈深,不再同薛追言語,轉身往太極殿去。

  薛追眼眶赤紅,神情猙獰,猛地拔出佩刀上前,卻被禁軍攔住,眼睜睜看著周萱纖細身影遠去。

  宮門被人打開,皇城之內早已亂作一團,殺伐聲與哭喊聲交織成一片,內侍宮人們張皇失措,四處逃竄。

  皇帝將將睡下,便被殿外異動驚醒,惶然睜開眼來,便見一眾心腹侍從戰戰兢兢的守在一邊,殿門緊閉。

  他猝然變了臉色:「出,出什麼事了?」

  短短几個字而已,說出口卻變得斷斷續續。

  內侍們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跪伏於地,卻不吭聲。

  皇帝心下愈發不安,咳嗽幾聲,強撐著要坐起身來。

  若換成此前,侍從們眼疾手快,早就近前來攙,只是今日也不知是怎麼了,竟都跟個木頭人似的跪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

  皇帝心中且怒且急,這時候卻打身側伸出一雙手來,動作溫和而有力的將自己扶住,又順手在自己背後擱了隱囊。

  皇帝心頭不松反緊,一雙渾濁的眼眸緊盯著面前女子,語氣中有些難以確定:「雍王妃?!」

  床邊隔著軟凳,大抵是為宮嬪侍疾準備的,周琬順勢往上邊落座,笑容端方:「是,您覺得好些了沒有?」

  皇帝不答反問:「你是什麼時候進宮的?貴妃何在,太子去了哪裡?」

  周琬笑了:「能一口氣說這麼多話,可見是身子見好。」

  皇帝眼見她這般情狀,心頭不祥之感陡升,聽得殿外隱約傳來的中中異樣聲音,再瞥一眼跪在地上不敢作聲的侍從們,他臉色陰沉,質問道:「外邊,到底出什麼事了?」

  周琬從容自若,答道:「有奸佞賊臣意圖擾亂父皇的江山,危害天下,禁軍正在奉令圍剿,上天庇護,料想很快便會結束的。」

  皇帝對著她看了幾瞬,忽的冷笑一聲,往隱囊上用力靠了靠,道:「造反的都有誰?」

  周琬便說了幾個名字。

  皇帝臉色愈發陰鷙:「他們都是朕的心腹肱骨,再是可靠不過,豈會有謀逆之心?」

  周琬詫異的看著他。

  皇帝不悅的皺起眉頭:「你這麼看著朕做什麼?!」

  周琬便笑了,意味深長道:「我說的是,這群賊子心懷不軌,舉兵造反,意圖擾亂父皇的江山啊。」

  皇帝眉頭皺的更緊,不解的看著她。

  周琬笑的幾乎停不住:「你怎麼還不明白?我說的父皇,是指我的生身父親,不是指你這個廢帝啊!」

  ……

  周靖身著戎裝,腰佩長劍,殺氣騰騰,下令閉守九門,把控京城各處要道,又傳令親信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住京城官署乃至於宗親府邸,待到一切處置妥當,方才攜帶五百精騎奔赴皇宮方向。

  皇城正門大開,周靖率領一眾心腹打門下經過,途徑正門下方時她勒馬停住,對著頭頂巨大而雄渾的牌匾看了幾瞬,微微一笑,方才催馬向前。

  這是一場精心謀劃的起事,何時發動、何處調兵、京城中哪些人是信得過的、兵刃自何處取用……方方面面都考慮得當,同皇太子先前的過家家級別謀逆不可同日而語。

  但饒是如此,皇城之內也爆發了一場驚天動地的混戰,且直到現在,這場混戰也沒有結束。

  腳下的地磚歷經百年之久,早不復最初鋪設時的平整,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積了血渦,馬蹄踩過,濺起星星點點的飛紅。

  周靖一路騎馬向前,眼前見得是遍地死屍,耳畔聽得是殺喊之聲,鼻子嗅到的血腥之氣,然而她絲毫不為所動,饒是數丈之處便有廝殺,也仍目不斜視。

  到了太極殿前,她端坐馬上,遙遙望見玉階之上立著一個姿容絕世的年輕女郎,身著錦衣、牡丹挽發,下頜微微抬著,神情中帶著一股與絕色容貌格格不入的冷厲,風吹起了她臂間輕紗披帛,這一瞬她恍若天外仙娥,與血流成河的皇城仿佛是身處兩個世界。

  那是周萱。

  她的幼妹。

  周靖看得笑了,翻身下馬,步上玉階,周萱也笑了,臉上帶了些懶洋洋的意味,略微近前幾步,待周靖登上頂端,悠悠叫了聲「二姐姐」。

  周靖問:「薛追呢?」

  周萱道:「如果他肯束手就擒,現下應當被拿下聽候處置了,如果不肯……大概是死了吧。」

  周靖聽她語氣漠然,心下微動:「他做了什麼?」

  周萱兩手絞著帕子,無謂的一聳肩:「他讓我勸爹爹急流勇退,還想納妾,美其名曰是為了我和周家。」

  周靖眉頭皺起,難掩厭惡:「果然……」

  周萱自然而然的接了下去:「世間不會再有爹爹那樣的男人了。」

  周靖便道:「死了就死了吧,沒什麼好可惜的。」

  姐妹倆略微說了幾句話,便一道往內殿去尋長姐周琬。

  穆貴妃正坐在外間窗前,對著窗外那從仿佛也染上了肅殺之氣的菊花出神,聽見動靜扭頭去看,驚喜之餘,又覺惘然:「周二小姐……」

  周靖含笑稱呼她:「穆五姑娘。」

  穆貴妃先是微怔,旋即回神,一笑嫣然。

  ……

  因為中毒的緣故,皇帝面孔愈發瘦削,先前還能勉強靠在隱囊上支撐身子,這時候卻再撐不住,滑回床上,拳頭一下接一下,無力的打在床頭,聲音悲憤而怨恨:「亂臣賊子,亂臣賊子!」

  周琬只當是聽不見,笑吟吟的看著他垂死掙扎,卻見外間侍從快步而來,回稟道:「大小姐,二小姐和三小姐來了。」

  周琬神情一震,起身去迎,對上兩個妹妹的視線,揚聲問道:「如何?」

  周靖與周萱異口同聲道:「大事成矣!」

  周琬長長的舒了口氣,兩手分別握住兩個妹妹手掌,道:「自咱們姐妹三人發下宏願至今,已有多少年了?」

  周靖道:「不多不少,正好十年!」

  周萱道:「當浮一大白!」

  姐妹三人相視而笑,旋即淚下,幾瞬之後,又快活大笑起來。

  誰說女子不如男?敢叫日月換新天!

  ……

  值宮變日,高祖與人圍棋,俄而宮中信至,看罷了無喜色,落子如故。

  客問之,遂答曰:「無事,小女三人獲帝位而歸矣。」

  ——《漢書·高祖本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