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額頭開出來一朵十字小花,隱忍下去,繼續跟王直演戲,直到把人感動的涕淚連連之後,這才轉身離去。閱讀М
到了僻靜無人之處,使親信換上自己衣袍,往太廟中裝模作樣,自己則穿了軟甲,帶上一乾親信,自心腹把守門戶處,直奔居庸關而去。
心腹之中有人心存疑慮,低聲勸諫:「陛下,此法是否太過險惡?您萬金之軀,豈能如此冒險?」
朱元璋冷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好叫朱祁鎮那廝知道,皇帝御駕親征,究竟是何等風範!」
前世也先攻打北京,屢屢敗在于謙之手,眼見各地勤王將兵即將到來,唯恐被包了餃子,將占領區洗劫一空之中倉皇北逃,這一世,朱元璋卻不打算給這王八蛋這個機會!
朱元璋離了北京城,率領心腹衛率西行,出具加蓋官印的文書、假借京城來使為名,糾結先前被瓦剌衝垮的大明軍隊,重整旗鼓,穩定軍心。
地方軍隊聽聞這位濃眉大眼的年輕小將是京城勛貴之後,家中有親眷死於土木之變,心中便添了幾分哀意,再見他騎射無雙,勇冠三軍,也逐漸聚起幾分勇氣。
朱元璋心知一眾將兵士氣衰退,不能直面瓦剌,便揀選數百名悍武之人為敢死隊,協同己方衛率一道換上瓦剌軍裝,往居庸關去詐其開門。
守城的瓦剌將士還沉醉於白羊口和紫荊關的接連大勝,更知曉太師率眾前去圍困北京一事,見來眾不過數百人而已,不疑有他,開門將其迎入,發覺不對之時,卻也晚了。
朱元璋手持長槍,驍勇無雙,如入無人之境,扈從們驚得目瞪口呆,這時候卻也顧不得別的,拼死殺上前去,護持左右,另有人釋放信號,令守候他處的援軍策應,疾馳居庸關。
……
留守的將士們等了又等,滿心憂懼不安,朱元璋一行人剛剛離開們多久,那主將便掀開軍帳,火急火燎道:「朱將軍率人離開多久了?!」
手下低聲回答:「只兩刻鐘而已,將軍且靜心等待便是。」
「靜心等待——老子這時候要是能靜得下心來,那才真是有鬼了!」
那將領暴喝一聲,見那士兵面有惶惶,自覺失態,長嘆一聲,回到軍帳中長吁短嘆。
副將勸他說:「我看朱將軍胸有成竹,料想也是有把握的,按照時間推算,怕還得有的等,將軍實在不必心急至此——再則,到了這等關頭,急也是沒用的。」
將領冷笑:「太上皇御駕親征之前,也胸有成竹,結果呢?!」
話音落地,他又覺得其中深意大為不詳,不耐的擺擺手,自去座椅上閉目養神去了。
約莫過了兩刻鐘,居庸關方向傳來三聲響炮,軍帳眾人齊齊為之一振,目露喜色。
副將喜形於色,轉向主將,正待說句什麼,卻見後者已經迅速提起佩刀,大馬金刀走出軍帳,神情雀躍,揚聲喝道:「集合上馬,奔赴居庸關!」
副將會意一笑,迅速翻身上馬,揚鞭往居庸關方向去。
……
先前大明幾次落敗,將士們心中既有驚懼,又不乏憂憤,現下眼見朱將軍僅以數百人殺入居庸關中,痛擊瓦剌將士,一時軍心大振,一掃先前的低迷氣氛,精神振奮,殺上前去。
朱元璋沖在最前邊,所向睥睨,真正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瓦剌士兵們見他為領軍之人,起先還想設法將他擒殺,打散大明軍隊的銳氣,然而去一個送一個、去兩個送一雙,如此持續幾次,再無人看近前,遠遠瞧見那青年仗槍而來,便如羊群畏懼猛虎一般蜂擁退散,不敢直面其鋒芒。
士兵們生了畏懼之心,居庸關的防衛旋即變得岌岌可危,大明將士愈發振奮,作戰更加勇武,瓦剌一方卻生了畏戰之心,紛紛躲閃逃竄。
戍守居庸關的瓦剌將領心知此城地勢緊要,若失在自己手中,來日軍法從事,必死無疑,再見朱元璋一馬當先、眾人無堪匹敵的狀態,暗暗咬牙,披掛上馬,一聲暴喝:「我便來會會你這廝!」
朱元璋揚聲大笑:「來得好!」說完,便主動迎上前去。
他身邊的親信扈從都是在洛陽時跟隨左右之人,雖然知曉王爺勇武非凡,武功高強,但平日裡大家也就是練練拳腳騎騎馬,頂破天了就是出去打個獵,但是誰能告訴他們——為什麼陛下一上戰場就變成這樣了?!
人間殺器,所向睥睨,他是背著我們偷吃了什麼buff嗎?!!
這不科學!!!
心腹們在風中凌亂,卻又不敢鬆懈,饒是自問身手不如皇帝萬一,卻還是防守左右,以備不測。
朱元璋卻不曾想那麼多,只覺得終於來了個像樣的敵手,一桿長槍靈活而兇狠,招招式式都直奔對方要害而去,迅猛至極。
瓦剌將領舉刀去擋,卻聽「鐺」的一聲震響,但覺虎口發麻,刀背被他撞下去不下三寸!
他心下駭然,下一瞬便見那一星銀光閃爍,直奔脖頸而來,心中暗道不好,意圖躲閃,卻也晚了!
長搶刺破脖頸,寒光閃爍的稜角刮下大片皮肉,血色飛濺,那瓦剌將領身形失去平衡,向左一歪,便要栽下馬去。
朱元璋催馬近前,一把扯住他頭盔下的髮辮,反手拔刀將他頭顱斬下,銀槍高高挑起,習慣性道:「主將已死,投降的只扒皮,不揎草——」
空間裡的皇帝們:「……」
親信:「……」
親信這輩子的反應就沒這麼快過,衝上前去捂住皇帝的嘴,幾乎是搶著從他手裡奪過了那把挑著瓦剌將領死不瞑目頭顱的長槍,揚聲大喊道:「主將已死,投降不殺!」
他奪槍的時候,另一名親信衝上去接替他捂住了皇帝的嘴,又是緊張,又是忐忑:「陛下,這話一喊出去,別說是人,瓦剌的馬都能多跑八百里!」
高祖皺著眉頭,恨不能殺出去拍他兩巴掌:「老朱,醒醒!場上不能發懵,這可是在打瓦剌啊!」
李世民道:「老朱你是不是昨晚沒睡醒?!」
朱元璋如夢初醒:「說順嘴了!對不住對不住!」
他很不好意思,又跟親信說:「虧得你們反映及時,才沒叫朕犯錯!」
親信見他終於醒了,暗送口氣,將手鬆開,出言稱罪。
「你是一片忠心,何罪之有?」朱元璋親切的拍了拍他的肩,神情欣慰。
居庸關破的突然,守城將領又為敵軍所殺,剩下的瓦剌士兵沒了鬥志,紛紛繳械投降,朱元璋吩咐人收拾戰場,又著手清點傷亡情況。
最開始他提出突襲居庸關的時候,軍中不乏有人反對,這時候眼見明軍大勝,居庸關重回己方手中,又得見這位青年將軍戰場征殺時的英姿,當下再無疑慮,眾將領一道抵達帥帳之時,便不約而同、齊齊跪地,口稱統帥。
朱元璋坦然受了,又請眾人起身,裁定功績,分發賞賜,一切都進行的有條不紊。
眾將領眼見他不僅僅強於征戰,更是賞罰分明,理政有方,心下更覺欽佩敬慕,議事結束離開帥帳,還忍不住與同僚嘀咕:「果真是勛貴之後,不同凡響——」
同僚更被激起了豪情壯志:「趁這個機會多立些功勞,未必不能得爵,到時候娶個俊婆娘,生他十個八個兒子,能有一個得到朱將軍些許皮毛的,將來也能建功立業,光宗耀祖!」
朱元璋出帳巡視,聽聞這話,哈哈大笑:「若你真能立功,屆時我為你做媒,給你說個好的!」
那小將知曉他出身不凡,又欽佩他身手和能力,聽他如此許諾,當即欣然應下:「既如此,便謝過將軍了!」
……
朱元璋既拿下居庸關,便是切斷了居庸關南北兩處瓦剌通訊,也先得不到居庸關以北的消息,居庸關以北也無從聽令,若是時日長久,兩方必定能夠反應過來,屆時也先大軍會撲,居庸關危矣。
然而朱元璋兵行險著,鑽的就是一個時間空子,上輩子也先只在北京打了五天,便匆忙後撤,這一世他為天子,準備的更加妥當,也先只會更早撞得頭破血流,收兵回撤。
朱元璋知曉時間的緊要,當下自不遲疑,拿下居庸關,稍加休整之後,便揮軍北上,將瓦剌留下的占據的城池據點一一拔除。
京營的精銳被朱祁鎮禍禍光了,可那又如何?
他朱元璋照樣能再拉一支精銳出來!
從各處將士之中抽取精銳悍勇之人,名為先鋒,實際上則是將來自天南海北的將士們打散,重新整合,統籌出一支完全屬於他朱元璋、聽信於他一人的虎狼之師!
等各地勤王的將士們到了,等真正優秀的將士們在與瓦剌的對抗中、在血與火的磨礪中脫胎換骨,這支隊伍瞬間就會得到十倍百倍的擴充,不過數日時間,又是一個精銳京營!
都說淮西鄉黨,人才輩出,可泱泱中華,人傑地靈的地方多了去了,難道就是淮西的風水格外好些?
歸根結底,是因為淮西出了一個朱元璋!
從前他能做到的事情,這輩子沒理由做不到!
……
當日也先率眾被奔赴北京,連克白羊口、紫荊關兩關,自以為勝券在握,京城已經是囊中之物,不想卻在于謙身上碰了個硬釘子,苦攻幾日不見成效,眼見大明各地勤王部隊即將來援,唯恐被人包了餃子,只得帶了朱祁鎮憤憤退兵。
于謙與石亨等人夜晚都不曾歸家,只在城牆邊上搭了帳篷就近歇息,眼見著瓦剌偃旗息鼓、頹然離去,皆是喜上眉梢,城牆之上一片歡騰。
于謙眼眸閉合,眼淚簌簌流下,一掀衣擺,面向太祖皇帝陵墓而跪:「謙幸不辱命!」
起身之後,遣人往太廟去給皇帝報喜,又沉著冷靜的調兵遣將,追擊瓦剌。
也先終於退兵,朝野上下一片歡騰,困居宮中的皇太后聽罷面露喜色,得知兒子再度被也先帶走之後,霎時間淚如雨下。
明明相隔這麼近,明明同在北京,可他們母子倆,就這麼生生錯過過了,怎麼叫她不痛心斷腸!
于謙同胡濙、王直等重臣碰頭議事,大變終結,朝廷安泰,再度相逢,幾人頗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與輕鬆,寒暄敘話之後,便準備一道往太廟中去請皇帝還宮,傳訊的士兵便在此時匆忙趕來。
「於尚書,大事不好了,也先又回來了!」
于謙面色大變:「什麼?!」
他神情霎時間陰雲密布,什麼都顧不得說,便大步向外走:「備馬!傳令全城戒備!」
于謙登上城樓,石亨也從慶功宴上被人拽了過來,二人面籠寒霜,眉頭緊皺,眼睜睜看著蝗蟲般密集的瓦剌士兵潮水般向京城湧來,神色卻逐漸變得疑惑。
于謙:「瓦剌軍隊的陣型有些亂。」
石亨:「不太像是來打仗的。」
半刻鐘過去了。
二人四目相對,面面相覷:「怎麼感覺是被人攆回來的?!」
胡濙不知道打哪兒冒出來的,眯著眼道:「事情好像有點不對啊。」
王直抄著手道:「我也這麼覺得。」
石亨道:「要不要差人去問一問陛下的意思?事關緊要……」
「不必了。」守城將領之中有跟隨皇帝自洛陽來到北京的,聞言咳嗽一聲,道:「陛下入太廟之前,早已經將朝政託付到了他最為信重之人的手上,現下這點小事,不足以撼動陛下對那位大人的信重!」
于謙忽然清了清嗓子。
胡濙矜持的垂下了眼睛。
王直自若的撫了撫鬍鬚。
都覺得胸前的紅領巾更鮮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