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荒古仙皇

  冰冷徹骨的湖水,流淌著絲絲縷縷的劍氣。

  寧凡將小獨孤緊緊摟在懷中,小心守護著她。

  此刻的他暫時擁有命仙修為,自是不懼這些劍氣的。

  若換做之前的他,便是戰力全開,也會被湖水中的劍氣所傷。

  漸漸地,寧凡發現,小獨孤似乎天生不怕這裡的劍氣。

  有她在,那些想要攻擊寧凡的劍氣,竟一一退避,不敢攻擊。

  寧凡低下頭,他發覺懷中的小人兒臉色蒼白,眼中劍芒閃爍,似在施展什麼秘術,克制此地劍氣。

  心中不由得大感憐惜,輕輕吻了吻小獨孤的額頭,溫柔道,「歇歇吧,我會保護你的。」

  「嗯」小獨孤低低應了一聲,散去眸中劍光。

  她亦看出,命仙修為的寧凡絲毫不懼劍湖劍氣,如此便好

  依偎在寧凡的懷中,明明冰冷的湖水都覺得溫暖起來。

  她看著寧凡,無比珍視,就似看到一件拼死守護的珍寶。

  這樣大膽的目光,從前的她不敢表露,但看過湖水倒影之後,她卻再不避諱什麼。

  十萬丈,百萬丈,千萬丈

  不知究竟潛了有多深,此地的冰寒已足以傷到命仙修為的寧凡。

  寧凡目光凝重之極,正擔心懷中的人兒會受不住此地冰寒,卻發現她面色紅潤,正閉著眼,依偎在他懷中,竟舒服得睡去了。

  「這小丫頭,一點也不怕此地劍氣寒氣麼」

  寧凡失笑地搖搖頭。

  他最擔心的,莫過於小獨孤。

  既然小獨孤絲毫無礙,他自然不會懼怕區區寒冷了。

  寧凡的髮絲眉宇一一凝結成冰,血液好似都要凍結。

  在他快要抗衡不住此地寒氣的時候,終於看到了湖底。

  厚厚的泥沙中,積陷著十幾個凝成寒冰的殭屍,身著古夏國的服飾,應是從前隨夏皇進入此地的強者。

  寧凡目光掃了掃,這些人中竟無一人是女子。

  他雖不知夢冰雲容貌,但夢冰雲起碼應是一個女子吧。

  她的屍身竟不在這裡?

  說起來,湖底據說藏有成仙大秘,成仙大秘又在何處?

  寧凡抱著酣睡的小獨孤,身形一縱,在湖底搜尋起來。

  許久之後,在一片珊瑚礁之中,他尋到一個水晶宮殿。

  這宮殿設有避水陣法,宮門外立著兩座持劍天神的石像。

  當寧凡試圖靠近宮殿之時,兩個石像忽然發出光芒,化作兩個半步命仙修為的持劍天神,空洞的目光死死看著寧凡,下一刻,衝殺而來。

  「滅!」

  寧凡只是隨手抬指,一指點出,仗著修為強橫,沒用動用任何神通,便將兩名天神滅殺。

  兩名天神死後,卻又化作四名持劍天神。

  寧凡抬指滅之,四名持劍天神死後化出八人。

  寧凡眉頭一皺,這些持劍天神竟是越殺越多,好生詭異的神通。

  若再這般殺下去,殺出成千上萬的持劍天神,寧凡縱然擁有命仙修為,也終於會死於一群散仙的圍攻的。

  「漩空!」

  一指點出,湖底出現一個巨大的虛幻漩渦,將所有天神虛影收入漩空洞天,只困不殺。

  漸漸的,天神虛影能量耗盡,化作青煙散去。

  而寧凡則從容抱著小獨孤,步入水晶宮。

  「嗯?這裡是哪裡?」小獨孤醒了,輕輕跳出寧凡的懷抱,卻又被寧凡牽住手。

  「不知,跟緊我,小心些。」

  寧凡將小獨孤拉近了些。

  這裡畢竟是陌生之地,如今沒有夏皇陪伴,寧凡獨自一人保護小獨孤,必須更加謹慎。

  珊瑚掛飾,水晶桌椅,金玉器皿,層出不窮。

  壁上掛有不少空劍鞘,亦有一些畫像,畫的都是山水。

  偶有人物畫,所畫的無一不是飛天遁地的大能之仙,抬指碎星滅界,都是恐怖之極的人物。

  寧凡一路走來,發現此地的格局,很像一個女子的閨閣。

  他不由心生猜想,這裡或許曾是劍祖的閨房吧。

  水晶宮外雖有持劍天神把守,宮內卻無任何危險,倒是稍稍出乎寧凡的意料。

  一路行至盡頭,寧凡發現,此地竟有一件房屋是緊閉著的。

  房屋之內,傳出森然劍氣。

  除此之外,竟還有一絲極其微弱的活人氣息。

  此地,竟有活人!

  寧凡的警惕之心一瞬間上升到頂點,神念猛地透過房門,朝房內散入。

  一見房內情景,寧凡先是一怔,而後沉默不語。

  「是是誰」一道虛弱之極的女聲傳出。

  「前輩可是夢冰雲?」寧凡淡淡問道。

  「你你怎知你是誰」女子似隨時都會死去一般。

  「我受夏無憂之託,來尋夢冰雲遺骨,只是想不到,夢冰雲竟還未死,但這樣活著,豈不是比死更痛苦」寧凡閉上眼,長嘆。

  一陣劍風吹過,房門徐徐開啟。

  獨孤清冷的眸光向房中一望,下一刻,同樣沉默不語。

  房屋之內,設有一個玄奧劍陣。

  劍陣所用之飛劍,皆是水晶宮之劍。

  之前看到的那些空劍鞘,劍早已被人取走,用於擺設劍陣。

  一個女子盤膝坐在劍陣中心,她的身體如此虛幻,只是一縷殘魂而已。

  劍陣之中的劍光,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刺過她虛幻的殘魂。

  那痛楚,自是不需多言的。

  那女子,正是夢冰雲,並不美貌,卻有著比許多男子都固執的眼神。

  她所設的劍陣,名為『鎮亡之陣』。

  此陣是一個仙陣級劍陣,需要以大量仙劍不知,可鎮住死者亡魂,不入輪迴。

  只是死者的殘魂,卻會****承受萬劍穿心之痛,失去肉身,失去修為,失去一切,最終,只剩一縷殘魂尚在人世。

  「無憂你說你是受無憂所託他,他還活著,是麼,他好麼」夢冰雲眼中淚光閃爍。

  枯等六百萬年,她不曾哭過。

  ****承受萬劍穿心之痛,她不曾哭過。

  但驟聞心愛之人的消息,她竟忍不住淚落。

  「他就在劍湖之畔,這劍湖一人只能入一次,第二次入必死。他進不來,嘗試了六百萬年,無法進入他一直想找到你的遺骨,並托我入劍湖。卻不曾想,你還在人世,若他知曉」

  寧凡話音剛落,卻見夢冰雲忽的哀求道,「不要讓他知曉!不要讓他知曉,我是以這種方式活著若他知,他會難過,會內疚,會自責我不要他自責。」

  「知道他還活著,我便知足了。知道他心中終於有了我的影子,我便知足了你走吧,告訴他,找不到夢冰雲的遺骨讓他忘了我」

  「若晚輩執意要帶前輩走,讓前輩於夏前輩相見呢?」寧凡淡淡道。

  「我寧可一死,也不見他。你帶我離開劍陣之時,我自當一死。」夢冰雲悲哀的閉上眼。

  不是不相見,只是不想讓他難過,讓他自責,讓他看到自己最不堪的樣子。

  寧凡沉默不語,他答應夏皇要帶夢冰雲遺骨回去,如今夢冰雲未死,自然是要將夢冰雲帶回的。

  但夢冰雲執意不歸,若強逼,便會求死。

  寧凡為難了,搖搖頭,只覺得女人的心思真是複雜。

  夢冰雲在此受了六百萬年苦,難道不是為了見到夏皇麼?

  明明可以相見了,卻又為何不見

  「寧小魔,先離開一小會兒可好?我幫你勸她。」

  小獨孤認真地看著寧凡,眸光似乎在說三個字。

  相信我。

  寧凡一怔,想了想,或許女人勸女人真的比較合適吧。

  「也好,據說劍湖之底藏有成仙大秘,多半就在這水晶宮中,我再去找一遍,看看哪裡有什麼成仙大秘。」

  寧凡捏了捏小獨孤的柔嫩手心,笑了笑,轉身離去。

  小獨孤則走入房中,看著夢冰雲,帶著同情與憐惜。

  「我可以叫你夢姐姐麼?」

  「可以。」

  寧凡沒有去偷聽二女說些什麼,他既然選擇了相信獨孤,便會一直相信下去。

  在水晶宮中來回走了三圈,寧凡仍未找到此宮殿中藏有什麼成仙大秘。

  莫說沒有成仙大秘,便是什麼丹藥、道晶都沒有一點。

  本來牆壁上還掛了一些仙劍,不過已被夢冰雲擺作劍陣,此宮殿中算是毫無機緣了。

  「此地藏有成仙大秘的傳聞,果然只是謠言麼」

  搖搖頭,寧凡佇立在一座臥房之外劍祖曾經的臥房。

  他沒有立刻去尋小獨孤。

  此臥房距離小獨孤所在的那件房間,只有百步之遙。

  寧凡決定在此等待小獨孤。

  他坐在水晶桌旁,把玩著桌上的空酒盞,目光在臥房四面掃了掃。

  牆壁之上,同樣掛著一個空劍鞘,仙劍多半是被夢冰雲取走了。

  除此之外,牆壁上還掛著一副畫,那是一個白衣女子的背影肖像,很溫柔的一個女子。

  三千青絲飛揚,一隻手微微按著鬢絲,稍稍露出的側臉,似乎掛著一絲笑意,看不太清。

  那個背影有些眼熟,他似乎在哪裡見過

  對了,是劍祖的背影。

  寧凡見過劍祖背影數次,每一次都殺戮滔天,每一次都腳踏皚皚白骨。

  「天地神魔,皆為螻蟻,若我折劍,天下無武」

  他猶記得劍祖那句清冷而霸凌的話語,視諸天神魔為螻蟻。

  想不到那樣冷漠的女子,也會有微笑的時候。

  那麼柔和的背影,一點也不像斬盡神魔的人呢

  等等!

  寧凡霍地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幅畫。

  在那幅畫中,竟有一隻蝶!

  劍祖是在對那蝴蝶微笑!

  在看到那隻蝴蝶的瞬間,寧凡腦海一片空白,許久之後,目光才漸漸清明。

  「那蝴蝶,好像是我前世的某一世」

  「前世的我,見過劍祖麼」

  寧凡沉默不語,走近,將畫取下,捧在身前,細細觀看。

  漸漸的,寧凡的心神不自禁的沉入畫卷之中。

  在一處花草繁密的山谷中,一個白衣少女抱膝坐在地上,看不清容顏,只看得清她嘴角的笑意。

  她素手輕揚,伸出手,逗弄著身前的一隻蝴蝶,淺笑道,「小蝴蝶,為何要去闖域外界門?你很想去紫斗仙域麼?我鎮守了界門這麼多年,什麼樣的闖門者都見過,都殺過,唯獨你,太讓我意外你這麼弱小,根本不可能闖過界門的。」

  蝴蝶撲騰撲騰,似乎有些不耐煩,不想理會這個話癆女人。

  「脾氣不小呢,若非我劍下留情,就算你是仙帝,也是必死。知道麼,你是我這輩子第一次下不了手的人,不,是蝶。我竟會手軟,若讓荒古仙皇知曉,怕是會責罰呢」

  天空之上有十個黑色太陽,這裡,不是紫斗仙域。

  寧凡睜開眼,目光露出濃濃的震撼之色。

  他收起古畫,心中久久難平。

  他雖未在水晶宮中尋得什麼成仙大秘,卻得知了更為震撼人心的消息。

  劍祖不是紫斗仙域之人

  劍祖來自於另一處仙域,那處仙域的仙皇,名為荒古。

  那處仙域,難道是叫荒古仙域麼

  寧凡目光微微一沉,看起來,蝴蝶最初也是從紫斗仙域外來的。

  蝴蝶也是域外之人麼,寧凡,來自於域外麼

  「寧小魔,我們走吧,夢姐姐同意和我們一起走了。」

  在寧凡沉思之際,小獨孤與夢冰雲徐徐走入房間。

  寧凡眉頭一舒,自嘲地搖搖頭。

  紫斗仙域也好,荒古仙域也罷,這些問題,不是自己該考慮的。

  就像生死劫中,紫斗仙皇所言,有些東西,不是如今的自己該知曉的。

  這些問題,太過遙遠,他目前唯一想知道的,是前世的自己與劍祖有何關係。

  不過看起來,這個問題是休想找到答案了。

  「夫人真的說服了夢前輩?夫人好口才,為夫自愧弗如。」寧凡學著書生模樣,對小獨孤做了個長揖,把小獨孤說的俏臉一紅。

  「沒個正形!」小獨孤輕哼一聲,眸中卻有些幸福之色,「我與夢姐姐說了什麼,你不必問,現在就帶我們離開劍湖吧。」

  「好。不過委屈夢前輩先入元瑤界呆上一會兒,你殘魂虛弱,不能受一絲一毫的寒氣侵蝕。」

  寧凡撫了撫元瑤玉,在徵得夢冰雲同意後,將之收入元瑤界中。

  而後一把攬住小獨孤的纖腰,化作一道遁虹,直奔劍湖之上而去。

  借出元神之力,也是有時間限制的。

  寧凡的修為正一絲絲跌回碎六,他必須在修為徹底回落前返回。

  湖岸上,夏皇怔怔看著湖面,一面恢復法力,一面回憶著往昔。

  一想起那個深愛自己的女子,夏皇心痛如絞,卻只能閉目長嘆。

  「但願寧小友能找回冰雲的遺骨,若找不到哎」夏皇神情苦澀。

  得到的時候不去珍惜,失去了卻又追悔莫及,人啊,就是賤。

  如果當初他聽了冰雲的話,不去密地探險

  如果他曾給過那個女子些許憐愛

  可惜世上沒有如果,斯人已逝

  嗤!

  一道遁虹破出湖面,是寧凡與小獨孤。

  一見寧凡返回,原本盤膝調息的夏皇霍地站起,金瞳之內,竟有些許緊張之色。

  「寧小友,不知你可曾尋得冰雲的遺骨」

  夏皇拳頭緊握,老臉緊繃,六百萬年來,他從未如此緊張過。

  寧凡還未說話,小獨孤卻蓮步輕移走上前,淡淡道,「劍湖之底,沒有夢姐姐的遺骨。」

  「沒有遺骨麼呵呵,呵呵」

  夏皇想要平靜地笑一笑,卻根本無法平靜,原本虛弱地身體,驟然大悲之下,竟咳血不止。

  「夫人你」寧凡無語,小獨孤這是故意讓夏皇著急麼?

  小獨孤對寧凡眨了眨眼,示意寧凡不要說話。

  她就是來為夢冰雲抱不平的。

  夢冰雲對夏皇那麼好,卻一直被冷落,等到夢冰雲『死』了,夏皇才醒悟過來。

  夢冰雲本人是捨不得讓夏皇吐血的,小獨孤麼

  如今她已經和夢冰雲是好姐妹的,自然要為姐妹打抱不平。

  讓夏皇咳幾口血怎麼了?活該!

  小獨孤回頭看看寧凡,滿意地點點頭。

  心道還是自家男人好,不會痴迷修道,拋棄妻子。

  這樣一想,小獨孤又覺得寧凡真是個怪人。

  別人家的少年郎哪一個不是鬥志滿滿地衝擊仙途,不是滿口喊著逆天斬仙的口號,就是自以為天下第一,各種裝逼各種打臉。

  自家男人從一開始就對成仙毫無興趣,他似乎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夏皇活了六百萬年,才活了個明白。

  自家男人剛剛修道,就明白了這個道理,十分珍視親人愛人。

  嗯,男人,果然是自己家裡的好。

  「寧小友,老夫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們在此稍稍歇息,待老夫法力恢復,送你們回雪疆至於答應小友的事情,老夫必定會辦到,之後老夫會製作一個跨界傳音的玉圭交給你,日後雨界有難,盡可通知老夫。老夫若全力飛遁,最多十息可至雨界救援,必為你屠盡來犯之敵」

  言罷,夏皇落寞地轉身,一步步朝遠處走去。

  小獨孤打抱不平也打夠了,又淡淡叫出夏皇,「夏前輩若想靜一靜,何不與夢姐姐兩個人一起靜一靜。」

  「兩個人?夢姐姐?」

  剛才一時心亂,夏皇並且聽出小獨孤稱呼有何不對。

  此刻驟聞小獨孤的言語,忽然一怔。

  她為何稱呼冰云為夢姐姐?她認識冰雲?

  什麼叫和冰雲兩個人一起靜一靜?難道她們找回了冰雲遺骨?

  他正這般想著,寧凡輕輕撫了撫元瑤玉,而後摟住小獨孤,朝劍湖另一頭飛去,並對夏皇道,

  「夏前輩,夢前輩,我們在劍湖另一端等你們。」

  原處光華一閃,一個藍衫婦人徐徐現身。

  她並不美貌,但夏皇卻在第一眼看到她時,入了痴

  「冰,冰雲!你,你!」夏皇不可置信地揉揉眼,他確信自己沒有看錯。

  眼前站著的,絕對是夢冰雲,氣息沒有任何差錯。

  只是,夢冰雲卻只剩殘魂而已

  殘魂之上,更有數之不盡的劍創。

  「鎮亡之陣!」夏皇的腦海之中,瞬間冒出這個陣法之名!

  一瞬間,好似一把匕首插進了他的心中,他痛苦之極地將夢冰雲摟入懷中。

  六百萬年來,她究竟受了多少苦

  是我害了她,是我對不起她!從今日我,任何人都不許奪走她!

  「無憂這還是你第一次抱我」夢冰雲靜靜依偎在夏皇的懷中,露出幸福之色。

  忽然間,她有些感激獨孤小丫頭了。

  若非那個小丫頭勸說自己,或許自己永遠無法擁有這一刻的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