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丹魔們一路不緊不慢追趕,終於追到了桃林盡頭。
這一路走來,眾丹魔摘桃砍樹,好不痛快,所過之處,滿地殘枝斷樹,絲毫不把壽星宮的桃妖們放在眼中。
怪只怪此地桃妖太過軟弱好欺,明明都被外人打上了門,居然沒有一個敢出面阻攔。眼見於此,丹魔們皆在心中暗暗鄙夷桃妖們的怯懦,越發的肆意囂張了。
不曾想,當他們追到桃林盡頭,陡然發現,此地居然有數千隻桃妖聚集,且皆是桃妖一族的精銳,其中單只是仙尊仙王,便有十一人之多,人數和己方竟是不相上下!
以丹魔們的狂妄,見此一幕,也不由得有了幾分遲疑,心道這桃妖們何時變得如此硬氣了?今日莫非真要和桃妖們幹上一架,是否值得?
眾丹魔你看我,我看你,一時間都有些猶豫,原本囂張話語,此刻卻都有些說不出口了。
見此一幕,最年長的一隻丹魔終於站了出來,失望地瞪了一眼其他丹魔,斥道,「我輩丹魔,已投封魔巔為主,怕個球的桃妖!爾等如此作態,真真丟臉,枉為丹魔!」
卻見,這名年長丹魔身形佝僂,容貌普通,放在一眾丹魔之中,極不起眼,極容易被旁人忽視。之前追殺姬扶搖時,他也只是懶懶尾隨其後,並不急於出手,亦不搶旁人風頭。
但此刻他卻站到了人前,原本黯淡的目光,一霎間變得陰鷙無比,凶芒四射。隨著此魔魔念爆發,其左面之上,頓時有十道玉色丹紋交錯浮現,其右臉之上,則隱約現出一個魔氣騰騰的「海」字。
「此人是誰?丹魔一族之中,有此人存在麼?」一些年輕桃妖,不認得這名年長丹魔,皆是不解。
然而桃妖之中,不乏有年長者,相繼認出了這名年長丹魔,一個個嚇得面無血色。
「居然是海魔將親臨!他居然還沒死,竟抗過了丹燃之劫,活到了今日!」
「什麼!他便是老丹王麾下的第六魔將?」
「昔年此魔僅憑九轉帝丹血脈,便敢單槍匹馬入侵我族,我族全力圍剿此魔,卻還是被他生吃了數名仙尊仙王,幸而靈桃大帝放棄閉關,才將此魔堪堪擊退;如今此魔抗過了丹燃劫,極可能升入了十轉血脈!」
眼見還有人記得自己的凶名,海魔將不由得冷笑了一聲,目光在一眾桃妖臉上逡巡,最終,他的目光停在了桃妖族族長——桃萬年的身上。
「老夫記得你,你是靈桃帝的小兒子,當年老夫來此進食,吃了桃妖無數,便是你那些個兄弟姐妹,也被我吃了不少。彼時你只是一介少年,在老夫跟前嚇得站都站不穩。若非你父拼卻重傷,強行出關,將你救下,連你都會一道吃進老夫的肚子裡。呵呵,如今你已非少年,一身血肉怕是不鮮嫩了!」
「該死!老夫又被此魔盯上了!」
時過境遷,桃萬年已不是當年的小小少年,已成長為一族之長,堂堂五劫仙王!然而站在海魔將跟前,桃萬年仍舊感覺空氣壓抑,似有茫茫大海壓在身上,不敢亂動!
此魔隱匿了這麼多年,究竟經歷了什麼!為何氣息變得如此深不可測!
丹燃劫前,此魔便可在仙帝手中從容逃脫;丹燃劫後,此魔實力莫非已經可比仙帝?若再考慮上丹魔一族投靠了封魔巔,此魔說不得已經煉化掉了封魔巔賜予的魔種,若是如此,此人僅憑一人之力,就足以覆滅桃妖族了!
「爾等很幸運,老夫今日不欲多造殺戒,今日只追殺那姬扶搖一人!無關桃妖,給老夫滾!你,也滾!」
海魔將朝著桃萬年一指,不屑道。
桃萬年先是一愣,繼而如蒙大赦,恨不得立刻就帶一眾族人,逃回本族大陣之內。
然而下一瞬,他便面色慘白。因為海魔將的手指,又指向了寧凡,「此地所有人都能走,唯有你,不能走!將你傘下的姬扶搖,交出!」
「若我不交呢…」寧凡無情道。
「呵呵,老夫知你是仙王,且不是等閒仙王,一身法力渾厚莫測。可惜老夫也非等閒,若你忤逆老夫命令,老夫今日便讓你知曉,什麼是十轉丹魔的可怕,什麼是…」
轟!
這海魔將狠話還沒說完,忽覺一陣巨力傳來,整個人被寧凡一腳踩在地上,踩入泥土。
寧凡腳踩在海魔將的頭上,這一腳,他踩得輕描淡寫,但海魔將卻被踩得識海碎裂,一口鮮血噴了滿地,更險些靈識崩潰,一名嗚呼!
一股將死之感,陡然傳遍海魔將的全身!他掙扎著,雙手拼命在地面上亂爬,亂抓,想要從寧凡腳下逃出,但,爬不出!
就好似踩在頭上的,是萬古蒼穹,是亘古大地,是天地間的一切!
「假的!假的!老夫乃是堂堂十轉丹魔!連丹燃劫都燒不死老夫!連貪生前輩的晝穹石都鎮壓不住老夫!為何會被你一腳踩得動彈不得!你究竟使了什麼妖法!很好,很好!你惹怒老夫了!看老夫破了你的鎮壓之術,再將你碎屍萬段!」
丹魔真身,現!
海魔將的肉身開始脹大,氣息也開始節節攀升,他本就是仙王巔峰的實力,此刻真身一開,瞬間便有了堪比上古六劫仙帝的法力!
古之六劫仙帝,可與末法時代八劫甚至九劫仙帝一戰!
海魔將的氣息太龐大了,壓得此地所有桃妖喘不過氣!
他的丹魔真身太堅硬了,周身泛著十轉丹藥的光澤!傳說,真正的十轉丹藥硬如先天法寶,便是硬受先天法寶的攻擊,也不會有多少損傷。此魔魔身隱約泛著十轉光澤,想來也能硬撼先天法寶吧。
他的魔念太強大了!魔念橫掃之下,所有人都像是滄海上的一葉孤舟。
他的…
此地眾人正驚悸於海魔將真身的可怕,忽聽一聲巨響,海魔將的真身居然炸得四分五裂。
卻是寧凡懶得繼續浪費時間,來看海魔將的變身表演。他順勢將功德傘一收,以傘為鈍器發起攻擊,一傘打落,當場就把海魔將肉身打爆。
更詭異的是,海魔將肉身爆開,沒有爆散成漫天血水,而是散成了漫天雨水。
這一擊,竟是將海魔將的存在,直接打成了雨水,這竟是直接攻擊到物質存在的攻擊!
靜,滿場死寂!
所有人都沒想到,全場最囂張、最霸氣的海魔將,會被寧凡輕描淡寫,一傘砸死…
更詭異的是海魔將的死法,死成漫天雨水,饒是此地妖魔受過多聞之力的開蒙,仍舊看不透其中奧妙。
「嗯?這種感覺…」對於擊殺海魔將一事,寧凡沒有半點在意,他准聖都殺了無數,殺一個小小仙王海魔將,不會有任何波瀾。
他在意的是功德傘本身,是海魔將死後所化的雨。
實際上,他有十數種方法一招秒殺海魔將,可卻懶得多耗法力,於是順手抓起功德傘,以傘為兵,以蠻力砸了海魔將一下,卻沒料到這海魔將如此不經打,連功德傘一擊都承受不住。
以傘為兵器,本是無心之舉,然而這一刻的寧凡,卻有了意外發現:當功德傘充當兵器使用,體內雨意竟與功德傘發出共鳴之聲,威能十數倍的爆發了出來!
而後,功德傘的砸擊,不再是物理層面的殺傷,竟直接改寫了海魔將的存在,將其打落成雨水…
功德傘居然還有這種用法?
不,不對!
或許這不是功德傘本身的用法,而是用來煉製功德傘的素材——斗天玉傘自帶的隱藏手段!斗天玉傘是雨師封號之器,傳說擁有雨師封號之人,可觸發斗天玉傘的隱藏神通。
現如今,斗天玉傘被寧凡升級成了功德傘,看今日情形,其內隱藏神通不僅保留了下來,更降低了使用限制。
寧凡體內只有少量雨師封號之力,皆是從北海真君那裡吞噬而來。他本不夠資格使用斗天玉傘的隱藏神通,但在此傘降低限制之後,卻是有了動用的資格。
至於那隱藏神通,大概就是存在級別的殺傷了。以上這些,都只是寧凡的猜測。
想要驗證此事,辦法十分簡單,直接問功德傘不就行了!
「我且問你,你…」
寧凡正打算和功德傘對話,忽然聽到周圍桃妖驚聲四起。
「快看!海魔將一死,他體內竟爆出了一顆丹藥,莫非此丹便是其本體!」
寧凡之前太過在意功德傘,此刻方才注意到,海魔將隕落之處,有一顆光澤瑰麗的丹藥從漫天雨水之中分離了出來,散發著奇異藥香,丹身上共有十道丹紋。
「從此丹丹香判斷,此丹應是八海丹!」
「傳聞八海丹極難煉出,單只是煉丹主料,便需要收集八處四方級大海,將海水煉干,凝聚成丹。其餘輔料,更無一不是稀世之珍!」
「八海丹可大幅提升修士水行之力,傳聞曾有道則級修士服食一顆,竟直接摸到了掌位的門檻!」
「海魔將這顆,可不是普通的八海丹!普通的八海丹只是九轉帝級,這一顆卻因海魔將抗過了丹燃之劫,生生拔高到了十轉級別!是一顆貨真價實的十轉祖丹!」
「十轉丹藥,可引來准聖爭奪!此丹一出,怕是其他各宮老妖老魔皆有感應,不可能不來此地了!不妙,不妙啊!」
眾桃妖你一言,我一語,道盡了這顆八海丹的奧妙。
那些議論聲被寧凡聽入耳中,於是乎,寧凡看這顆八海丹的眼神,也有了少許不同。
「此丹似乎可大幅提升水行之力,只是丹體似乎有些不穩定,有碎散的趨勢…」
寧凡沒有繼續向功德傘問話,而是抬手一攝,將丹藥攝入手中。
興許是受到了功德傘的衝擊,這顆丹藥的丹體表面已經濕潤,出現了化雨的趨勢。如此一來,這顆丹藥就不能久存了,再多放置一會兒,說不得要徹底化作雨水消散的。
寧凡有些無語。
難得他繳獲到一顆十轉丹藥,居然不能拿回去慢慢研究?若不當場吃掉這顆丹藥,這顆丹藥便會消散。沒辦法,只能快些吃掉了。
咕嘟。
寧凡將丹藥吞入腹中!
桃妖們頓時驚聲一片!
「什、什麼!大司木大人居然生吃了這顆八海丹!十轉丹藥,豈可不做準備,直接服食!」
「還有一事,也是麻煩!其他宮中必有妖魔嗅到了此丹氣息,正朝此地趕來。然而大司木大人卻先一步吃掉了這顆丹藥,如此一來,那些有意奪丹的老怪們,怕是不會善罷甘休了。」
龐大的藥力在體內亂竄,使得寧凡頓感胃脹,卻也僅此而已。
他畢竟是神靈之身,魔靈之體,創始元靈之軀,十轉丹藥固然藥力龐大,難以消化,卻也不至於將其撐爆。
當然,難以消化龐大藥力也是事實。
若將丹魔比喻成一碗米飯,則神魔之身的寧凡,飯量大到足以吃掉一座米山!但他修為不足,消化能力欠缺,故而就算吃掉一座米山,也需要大量時間來消化。
暫時無法煉化藥力,便不煉化呢!放在體內慢慢消化吧!
從寧凡擊殺海魔將,到生吃海魔將的本體十轉丹,其實也只是數息間的事情。
所有的丹魔都被寧凡的兇悍驚呆了,待回過神來,寧凡已經橫傘在手,朝第二名丹魔衝去。
這一次的目標,是一名象牙丹魔。
象牙丹魔一看寧凡朝自己迎面衝來,嚇得臉都白了,這可是能秒殺海魔將的狠人,自己實力遠遜於海魔將,無論如何也接不住此人一擊!
「象兄莫怕!我來助你!」
「還有俺!」
「老子也來!」
眼見象牙丹魔被寧凡鎖定,當即便有離得最近的三名丹魔沖了過來,想要聯手象牙丹魔,一起對付寧凡。
寧凡擊殺海魔將一事,固然震懾到了眾丹魔,可丹魔們畢竟人多勢眾,尋思著若是多人聯手,總該能稍稍撐上幾招才對。
可他們錯了,錯得離譜!
即便是四名丹魔聯手,也沒能在寧凡手中多撐少許。寧凡仍只是一傘橫掃,而後,湛藍雨芒掃過,四名丹魔連同他們所持的法寶兵刃,都被寧凡一傘打成了漫天雨水。
四名丹魔,死!且死得連存在本身都不剩了!而後,四魔隕落處,自是又爆出四顆丹藥來,可惜不是十轉祖丹,僅僅是九轉金丹、帝丹。
這些丹藥同樣受到波及,有了崩潰化雨的趨勢,見狀,寧凡不得不當場吃掉了這些丹藥,以免浪費。
「便是仙帝,也不可能瞬殺四名仙尊仙王!此人既能做到此事,絕對和丹王大人同級!我等速走,不可與之爭鋒!」
剩餘丹魔終於怯了,哪裡還顧得上追殺什麼姬扶搖,奪路便逃。
可又哪裡逃得掉!
寧凡魔傘掃落,剩餘丹魔一一化作雨水消亡,沒有一人能在寧凡手中撐夠兩擊。
至於爆出的丹藥…為免浪費,寧凡皆吃到了肚子裡,於是乎,他吃得更撐了。
桃妖們全都被寧凡展現出的戰鬥力嚇傻了!
同時,這些桃妖也皆都感到了疑惑。
「古怪!按照山海司慣例,眾掌司千萬諸天萬界接收貢品,往往只會傳送低階分神前去。這些低階分神,最強也不會超過碎念層次,否則便會影響傳送效果…可此人卻有瞬殺仙尊仙王的實力,似與傳聞不符…我等初見此人仙王修為、准聖法力,還道這一切都是偽裝,卻原來是真的…」
「莫非此人不是大司木分神?是我等有所誤解?」
「不可能!此人一入壽星宮,原本快要老死的元桃古樹便有了感應,重新開了花,除了傳說中的大司木,還有誰能做到此事,令將死的太古靈根煥發生機?」
「此人必是大司木無疑!」
「至於他修為過高,這也是可以解釋的…此次山海司派來的,根本不是大司木的低階分神,而是高階分神!派遣低階分神,意味著接收貢品;派遣高階分神,意味著降下責罰!完了,完了完了!大司木大人是來責罰我等的!果然,我等拖欠貢品過多,已惹怒了山海司!」
「區區賄賂絕對不足以平息大司木的怒火!」
「我等還需另尋他法,才有可能令大司木饒恕我等!」
周圍桃妖們你一言,我一語,議論個不停。
寧凡懶得理會這些胡說八道的桃妖,徑直叫來了桃妖族族長桃萬年,問道,「此地可有合適的閉關之地,我有一身藥力急需煉化,且還需要尋個地方,給這個小傢伙療傷…」
寧凡攤開手,掌心上昏迷著姬扶搖的小小妖魂。
見此女重傷已極,隨時都有妖魂崩潰的可能,寧凡微微皺眉,又加了一句,「最好是適合養魂的綿陰之地。放心,我不會白白借用貴族閉關之地,事後自會奉上酬勞…」
「說到綿陰之地,壽星宮中就有一處絕佳所在,只可惜,前些年封魔巔的魔頭們來此屠戮,使得那處寶地沾染了不少業力、煞氣,大司木乃是千金之軀,怕是不宜前往。若不考慮養魂一事,這壽星宮中倒多得是閉關之地,可供大人隨意使用,至於酬勞,我等桃妖小民萬不敢索要大人的東西,大人有事直接吩咐便是,我桃妖族定然萬死不辭,只求大人在貢桃一事上,可以網開一面,給我等桃妖一條活路…」桃萬年小心翼翼道。
「再說一次,我不是什麼大司木。算了,你且帶我前往那處綿陰之地吧。」
「可那個地方滿是業力、煞氣,於大人道行有損…」
「無妨,帶路吧。」
…
壽星宮中,有桃林十萬畝,樹宮三千間。
又有一處寶地,名為桃花源,乃是世間所有桃樹的起源所在。
桃花源中,山勢迴環,流水潺潺,有三千水脈環繞,居中之地,種了數百棵高可參天的巨大桃樹。
這些桃樹與外界桃樹不同,乃是桃妖一族的傳承之樹,名為元桃古樹。
在寧凡來到壽星宮以前,此地元桃古樹已經快要枯死。
但在寧凡進入壽星宮的瞬間,此地元桃皆煥發出了蓬勃生機,重新開花,這也是桃妖一族認定寧凡就是大司木的原因,此事歷來只有山海司的大司木才可辦到。
這片桃花源,便是桃妖一族給寧凡準備的閉關之地了。
寧凡想要安安靜靜閉關,現實卻是,總有人想要打擾他。
閉關桃花源的第一日。
一個有著八劫仙帝修為的酒妖,一口一個酒嗝,大大咧咧闖至桃花源,張口閉口讓寧凡交出之前獲得的十轉丹藥。
寧凡哪有什麼十轉丹藥?
之前丹藥難以保存,他直接吃了好不好!
那酒妖一聽此言,頓時大怒,但很快他便察覺到,寧凡雖說吃了丹藥,龐大藥力卻還沒有徹底煉化,仍有九成以上藥力積蓄在寧凡體內。
於是酒妖貪念一起,便想捉了寧凡,抓回去泡酒,試圖用寧凡這棵活藥,來泡一探十轉藥力的美酒!
酒妖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幹的。
他囂張地對寧凡動了手,而後…
他被寧凡一雨傘打成了雨水,存在抹滅。
至於他的本體——紫薇古酒,則被寧凡繳獲。
…
閉關桃花源的第二日。
兩個有著半聖修為的書妖打上了門。
他們也想抓寧凡回去。
而後…寧凡得到了兩本古書,分別是《北極神丹錄上卷》、《北極神丹錄中卷》,皆是紫薇仙皇生前藏書,記錄了不少真界煉丹大師的丹方、經驗。
…
閉關桃花源第三日。
一次性闖入四個半聖。
而後…寧凡繳獲了四棵古藥。
…
第四日,第五日,第六日…
漸漸地,打上門的傻子少了,所有人都意識到,寧凡不好招惹,慢慢的也就沒有不長眼的人上門生事了。
到了第七日,寧凡終於醫好了姬扶搖的妖魂。
是的,他已經從桃妖們的口中,知道了這個女子的姓名,身份。
奉女族的族人,紫薇北極宮的看守者,北界河的異族…姬扶搖。
雖說姬扶搖妖魂傷勢痊癒,卻仍舊還是在昏迷,卻逐漸開始說夢話,夢話斷斷續續,有時是在喊「父皇」「母后」,有時候又會喊「師尊」…
到了第十日,昏迷多日的姬扶搖,終於醒了。
姬扶搖倒是醒了,可寧凡識海里的蟻主,卻還在昏睡,不知為何。
「水…」此女剛一甦醒,就向寧凡要水。
寧凡面無表情,遞給此女妖魂一葫蘆靈泉——儲物袋裡沒用的破葫蘆,正好被寧凡拿來使用了。
「多謝…」
姬扶搖腦袋仍有些昏昏沉沉,妖魂小手接過靈泉,咕嘟咕嘟喝了好幾口,才稍稍有了清醒的感覺。
清醒過後,她才發現,坐在身邊的寧凡,竟是如此的面熟。
「是前輩救了我?」
「你叫我前輩?」寧凡一詫,若有所思。
「呃,叫錯了是麼,那,我叫您恩公?」
「…」
「恩公也不對?這…」姬扶搖有些為難了。
「公子?」
「…」
「大人?」
「…」
「大王?」
「…」
眼見怎麼稱呼都不對,姬扶搖一時有些著急了。此刻她愈加清醒,哪裡不知救她之人就是寧凡。
活命之恩,何其之重,她卻連如何稱呼寧凡都摸不准,若因此惹了前輩不快,卻是於心難安。
「奉女族的人,都似你這般蠢笨嗎?你應該叫這位大人大司木大人!」一旁的桃妖族長看不下去了,順帶一提,寧凡閉關這些日子,他都如僕從一般在旁端茶倒水服侍。
「原來前輩是大司木大人,失敬,失敬!」姬扶搖暗道,大司木是什麼,不管了,先叫幾聲哄前輩高興才是。
寧凡搖搖頭,嘆了口氣,「不要叫我大司木。」
「那…」
「還是叫前輩好了。」
「哦。」姬扶搖恭敬答道,半點也不敢使奉女族女王的架子。在這等前輩跟前,一族女王又算得了什麼。
「之前的事情,你不記得了麼?」
「前輩指的是…什麼事?」仍是小心翼翼的口氣。
「你之前,喊我師尊?我很好奇,你為何這般稱呼我。我有些猜測,但需要從你這裡驗證一二。」
「啊?前輩是說,晚輩叫過前輩師尊?這…晚輩不記得此事。」姬扶搖一愣,半點也想不起自己這般叫過。
「你確實叫過,當時你走投無路之餘,滿臉幽怨地喊我們大司木大人師尊,若非事情如此蹊蹺,大司木大人又豈會為你惹上丹魔一族,大開殺戒,招惹紅塵是非!」桃萬年又插嘴了,一臉不快。
「呃,此事晚輩確實不記得了…晚輩從小就愛犯癔症,時常白日說胡話,大約之前也是犯了癔症…」更加小心翼翼了。
「癔症麼…那便算了。既如此,我再問你一事…」
寧凡似乎還想問些什麼。
可便在這時,姬扶搖忽然閉上眼,抱頭痛呼起來,很快,那疼痛便停止了。
可當姬扶搖再睜開眼時,眼中竟閃爍著睥睨天下的霸氣!
「咦?」
『姬扶搖』輕咦了一聲,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妖魂之軀,忽然仰天大笑!
「哈哈哈!本宮出來了,居然出來了!十紀鎮壓又如何,肢解分離又如何!你這殺千刀的賊鳥,想不到吧!本宮竟機緣巧合,與平行輪迴的殘魂相遇了!」
「吵什麼吵!姬扶搖,你當這桃花源是什麼地方!此乃我族聖地,豈容你大呼小叫!再吵,小心老夫給你好看!」桃萬年見『姬扶搖』又是痛呼大叫,又是大吵大鬧,頓時不爽了。有資格在桃花源大吵的,只有大司木大人,你姬扶搖算老幾!
「放肆!你算什麼東西,也敢給本宮好看!還有!本宮之名姬扶搖,乃是師尊所賜,也是你可以亂叫的嗎!」
轟!
如天之威,陡然降臨,直接將桃萬年壓在地上吃泥巴,無論如何都無法在這等威壓之下重新站立!
「聖、聖人威!假、假的吧,大司木大人,快跑,快跑!這姬扶搖…有問題!」桃萬年渾身發抖,聖人威壓,他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他無法理解,奉女族的此代女王,為何莫名其妙擁有了聖人威壓,簡直匪夷所思!
明明對這聖人威壓恐懼到了極點,可桃萬年還是不忘寧凡的安慰,直呼「大司木快逃」「再不逃就來不及了」云云。
寧凡卻當然不可能逃的。
眼見『姬扶搖』身上陡然爆發出聖人威壓,寧凡愈加印證了內心猜測。
「咦?這不是寧道友麼,你也在這裡?」『姬扶搖』稍稍修理了桃萬年,才後知後覺,發現寧凡也在此地。
一想到和寧凡日夜捆綁之後,屢屢被寧凡欺負,她就一陣牙疼,當場就想抬手,給寧凡些許報答。
只不過,到底和寧凡經歷了不少,關係有所緩和,又在功德傘事件中,從寧凡身上得了不少好處。此刻再見寧凡始終似笑非笑看著自己,『姬扶搖』無論如何,都下不去手,揍一揍這個可惡的魂淡。
「算了,本宮今天心情好,不與你計較從前之事了。只從今日起,你我橋歸橋,路歸路,從前兩不相欠,互不干涉,老死不相往來。那麼,再見了,寧道友…嘶!好痛!此殘魂等級居然在我之上,竟可反抗於我…」
卻見,『姬扶搖』再次閉上眼痛呼。俄頃,姬扶搖重新睜開眼,見寧凡一臉似笑非笑,又見桃萬年狼狽趴在地上,看怪物一樣看著自己,不由得大惑不解。
「前輩,我剛剛…好像又犯癔症了,沒做什麼失禮之事吧。」姬扶搖小心翼翼問道。
「沒有。」寧凡笑了莫名。
至於他識海之中,那沉睡已久的蟻主,則在此時恰到好處的甦醒,方一醒來,便氣得滿地——哦不,滿識海打滾。。
「可惡!明明已經擺脫了討厭的寧凡,怎得又回來了!氣死我了!啊啊啊啊!」
「果然」
見此一幕,寧凡愈發印證了內心猜測,再看姬扶搖時,目光愈加莫名。
果然,此女是蟻主的其他殘魂!
至於此女所喊的一聲師尊日後定會見分曉,倒也不必急於在此時強求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