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 血濺碗子山
「那積雷山萬妖雲集，天庭如何會不作反應？此行可謂是兇險得很啊。」
林動的聲音先是抑揚頓挫般的一停，緊接著，不待金角，銀角反應又提道：「煥心既然答應過你們事情，我與他生死共計，這事兒本該是責無旁貸才是，只不過……」
話鋒驀地偏轉。
「你們看我這兒兩手空空，也難啊。牛魔王道行高深，可天庭八部，雷火斗水瘟個個都不簡單。說來慚愧，兄弟我初臨此界，卻是缺少防身護法之寶。」
林動張口就來。
實則，是他圖謀這兩個妖怪法寶已久。
「這倒簡單，我兄弟二人好歹是太上道祖身旁侍童，一些道祖用過的舊物倒也有上幾件，你自己挑選就是，權當我等借你。」
金角把借字咬得很重。
而銀角也是張了張嘴，好像是想要說點什麼，可猶豫了一下，沒敢接話。
林動四下打量山洞，裡面到處都是塗金刷銀的牆壁，值得留意的是洞穴深處凹壁之內，竟供奉了一尊道祖木雕。
金角與銀角為太上道祖童子供奉道祖，聽起來很合理。
但是讓林動詫異的一點在於——那尊木雕，是個白胡白須老者，手杵扁拐，其肩頭竟盤踞著一頭球形軀幹，上附豎瞳的怪物。
像是一顆膨脹的泡泡球長著觸鬚。
這是什麼怪物？
林動心中一陣凜然，把疑惑放在心底，並且也沒貿然施展天魔的神通去盤算。
窺一斑而知全貌，天庭中恐怕藏著讓人神魂俱裂的隱秘。
「我兄弟二人，如今有五件法寶，不過，七星劍為太祖所賜，不敢相贈。而幌金繩卻是早已獻給了乾娘壓龍大仙，如今能夠交給兄弟的唯有紫金葫蘆，玉淨瓶，芭蕉扇，你自己選一樣吧。」
金角大王確實是出乎意料慷慨，把他們兩人安身立命的法寶都給拿了出來。
一抹璀璨的金光在金角大王手中綻開。
盈盈的寶氣沖天而起，幾乎快把山洞的頂給掀開。
「我這葫蘆是混沌初分，天開地辟，乃是太上老祖，解化女媧之名，鍊石補天，普救閻浮世界。補乾宮觸地，見一座崑崙山腳下，有一縷仙藤，上結著七個葫蘆，摘走其中一枚，便是此物。」
金角拍著胸脯大氣介紹道。
三樣法寶在空中浮浮沉沉，綻放傲人寶光。
「我這羊脂玉淨瓶為太上老君煉丹盛水的法器，不過，卻也莫要小瞧。此物能裝四海之水，其中更是有幾滴先天水精，化散開來就是一湖的一元重水，可讓枯木逢春，可讓白骨復生，亦可滋養元神，抑或是拿出與人對敵，叫喚一聲就能把人收入其中，化為濃水，攻伐一體，是一件不可多得仙寶。」
銀角大王一抬眸，心轉如電，「我若是介紹得詳細了，他豈不是要取走我寶物。可……哎，我怎可如此小氣，沒有氣度。堂堂太上仙童，他縱是拿去又如何？寶有定數。」
一咬牙，銀角大王卻是把寶物用途功效完完整整地說了出來。
「這扇子呢？」
無論是紫金葫蘆，抑或是羊脂玉淨瓶，林動都沒做選。
君子不奪人所好，況且，那兩件寶物於他而言，形同雞肋。
反倒是芭蕉扇頗為合適。
林動本身就善使火焰，三昧神火修煉出了門道，而沒記錯的話，這一支芭蕉扇乃是太上老君扇爐子用的，其中蘊藏陽火，又叫做靈光火，威力反正是不容小窺的。
此物僅僅是受金角祭出，林動就感受到了一股沖天的火性。
「你倒是個會挑的，此扇可不是尋常之物，乃是自開闢混沌以來產成的珍寶。其中扇出的火焰，可不得了。那火煌煌燁燁，如電掣紅綃，灼灼輝輝，似霞飛絳綺。更無一縷青煙，甫一扇動，就是滿山的赤焰。此火一出，只燒得嶺上松翻成火樹，崖前柏變作燈籠，山間走獸貪性命，西撞東奔。林內飛禽惜羽毛，高飛遠舉，總之大火一過，石爛溪干遍地紅。」
金角大王隨口就來，差點沒哼出來。
「有言在先，如此寶貝，我們可只借不送。時辰到了你可得還給我們。」
銀角倒是比金角更要小氣。
林動臉上掛笑，呵呵一口承諾下來：「此番積雷山一行，用完之後，你們兄弟二人來找我取就是。」
「元覺道兄，還請莫怪我等兄弟吝嗇，實則伱也知曉我等根腳，早晚有一得的再返三十六重天，我們本就是燒火童子，要是沒了扇子，那還扇甚火呢？這等公家的東西，是以，只能借你，還請不要見怪。」
金角唱紅臉道。
「放心，我林元覺吐出去的唾沫就是一個釘，一口唾沫一個坑。既然答應你們就絕不會食言。」
林動淡淡笑道。
他打定主意也簡單，先把兵器搞到手再說，至於未來如何，除非老君親自施咒，把扇子收走，不然兩個童兒就想從林動手裡取東西，那可不見得容易。
有了林動這番承諾。
金角銀角到底是心性淳樸，立刻就把祭煉法寶的咒語告訴了林動。
此扇竟為先天之物，合計三道先天神禁。
一百零八道天罡地煞咒合為九道先天神禁。
三道先天神禁換句話說上面加持有三十六種法咒，金角銀角法力有限，不過是堪堪踏入真仙的地步。
只能施展頭一道神禁。
兩人合力可施展前面兩道神禁。
落在林動手中則是另一番風景。
【你入手了一件神物，六丁六甲芭蕉扇！】
【功效：可施展文火，武火！文火陰火，燒仙佛神魂，道行，燒妖魔理智，元神。武火為陽火！焚山穿海，熔煉虛空。持續扇動，有一定概率扇出三昧神風，能吹壞道家仙體，古魔真身，佛陀金身。】
一抓住此扇，武庫提示閃過，三道先天神禁分別賦予了，文火，武火，以及三昧神風，共計三種功效。
另外，比如大小如意，這些則是法寶自帶的咒語。
林動掐了個訣，芭蕉扇就變成巴掌大小，他大口一張開，直接吞入腹中。
悟空法師這些猴類成精怪，往往都喜歡把寶貝藏在耳朵里。
林動卻是覺得收入肚子更為來得穩妥。
「多謝兩位哥哥。」
寶貝一到手，林動口中稱呼都已經變了。
「賢兄弟，那此番可就辛苦你了。」
金角，銀角一拱手，異口同聲道。
要說這兩妖憨傻，那是半點沒有，說起來應該是淳樸才對。
在蓮花洞好吃好喝一番，金角銀角也不趕人，林動卻是不再好意思多呆下去。
主要是這兩妖怪說的都是些煉丹，調和龍虎之類的道家學說，他是一點興趣都無。
林動正打算辭別二妖的時候。
「不好了，不好了。」
戴著個藍皮帽子，綽號叫做精細鬼的小妖卻是領著個七八歲的妖童過來。
妖童兒，一頭黃毛捲髮，靛青臉，生就有妖相。
「何事慌張？」
金角當即不悅道。
只是還沒待精細鬼把話說完，那小孩兒就以頭搶地道：「見過三位伯伯。」
「伯伯？你叫我們伯伯，你是何人？」
銀角濃眉一壓，好似雙刀，煞氣透體而出，險些嚇壞小孩。
林動伸手一攔把絲絲縷縷的妖煞之氣，替小孩攔住。
「稟三位伯伯，吾乃是碗子山波月洞黃孩兒是也！父親是黃袍大王。」
黃孩兒上前稟報導。
「哦？你尋我們何事？」
金角大王當即搭話。
一旁林動掐指一算卻是探查出了其中因果，這事兒竟又落到自家頭上。
卻說煥心當日辭別金角，銀角後，卻是沒趕赴積雷山，而是去了碗子山坡月洞見那黃袍怪。
說起來，黃袍怪也算是個悲情人物，放著好好的二十八星宿之首，奎木狼不做，非得被逼下界，且與摯愛，披香殿的女官百花仙子經歷輪迴之苦。
百花仙子過去倒是愛煞了黃袍，可一進輪迴，孟婆湯一飲，早就忘記前世，只曉今生。
待成為寶象國的三公主之後，就被黃袍怪擄走做了妖怪夫人，只是前塵往事半點不知。
曾經的公主如何過得慣妖怪生活？
黃袍怪也陷入了夫妻矛盾之中，而煥心的到訪就是告訴黃袍怪，有辦法可以讓公主恢復胎中謎的記憶。
法子也是格外簡單，那就是羊脂玉淨瓶中的一滴先天水精，滋養元神。
而所謂羊脂玉淨瓶，從來都是觀音菩薩手中的最為有名氣。
金角銀角也有，可問題卻是沒多少人知道。
法寶這種物件，誰沒事會大張旗鼓地說出來？
於是，黃袍怪還真就打起了觀音的主意。
他自詡法力通玄，誰也不懼。
堂堂二十八星宿中的奎木狼，白虎七宿中的「奎宿」，所謂奎即魁也。
亦是傳說中的文昌星，其道行如何能淺薄的了。
黃袍怪登臨星宿神位，之前就邁入天仙境界，且在天仙之中摘走一個鎖字。
四大菩薩雖然厲害，可說到底不是准聖修為。
奎木狼卻也有膽碰上一碰。
另外，奎木狼最先的主意是去套點交情，找觀音要來這一滴先天水精。
只不過觀音給出的條件太過苛刻——竟然要他做千年守山大神。
要論品級，奎木狼在天界的時候，不見得就比四大菩薩低多少。
觀音雖然貴為五方五老，可奎木狼那也是等若六司一級，管轄大半個白虎星群。
觀音的如此行為，未免太不把他當人看。
奎木狼魔性本就重，心頭一發狠，竟然聯絡上了百眼魔君，也就是黃花觀的觀主。
黃花觀觀主以讓奎木狼一起幫助牛魔王攻打天庭為條件，而答應與奎木狼一起伏擊觀世音。
巧的是，當時觀世音從無量山退走，恰好還真就碰上百眼魔君與奎木狼兩個。
這一下，卻是被埋伏了個正著。
直接把觀音蓮台打碎，掉落雲頭。
而羊脂玉淨瓶也被黃袍怪奪走，可這僅僅只是個開始。
聽聞觀音吃了悶虧，灌江口的楊二郎可是忍不住了。
楊戩帶上哮天犬，三千草頭神，以及他的好兄弟三壇海會大神哪吒三太子一起出發，把黃袍怪的碗子山給圍攏了起來。
為了照顧妻兒老小，黃袍怪走慢了一步。
這廝也是了得。
在漫天仙神之中殺出一條通道，放出自己一個崽子，跑到平頂山求援來。
寶象國這些地方，如果是凡人，也就是唐僧的腳力，肯定得走個一兩年。
但是對於妖怪而言，其實大家差不多都算是近鄰。
黃袍怪與此金角銀角有些交情，哪怕是在天上，也經常一起喝酒的那種。
又有一點可以看出其交情與道童非淺。
另一個時空，黃袍怪被悟空法師給降服之後，玉帝的處罰卻是把他派去給太上道祖燒火，就可知曉其中隱秘。
只是金角，銀角從未見過黃孩兒是以有幾分吃驚。
這小孩才六七歲大，對於妖怪而言，六七年不見，大概等於凡人六七天，是以半點不知曉小孩身份，只是覺得眼熟的緊。
林動掐指一算，天魔神通搜天鎖地，一下子就弄清楚前因後果。
「沒想到積雷山沒打起來，反倒是你們家碗子山打了起來。」
林動呢喃感慨道。
「伯伯，您怎麼稱呼？」
黃孩兒搗頭如蒜道。
「沒時間解釋那麼多了。你父親如今危在旦夕，咱們一起過去吧。」
林動一扭頭道。
他又對金角銀角拱起手來：「此番事故緣由泰半是我們這邊的人而起，兩位哥哥，若是不想去也無妨。黃袍兄弟必定也能理解。」
林動一番話無疑卻是把兩妖架在火上烤。
銀角臉色一黑。
而金角卻是回道：「大家過去都是天上故人，我等若是這般退卻，又有何面目，去面對昔日同僚，且同去兮！」
金角豪邁說道，卻是不得不出此言。
「善。」
林動點了點頭，當下三人捲起一股妖風直往碗子山撲去。
……
黑雲鋪天蓋地。
碗子山波月洞上空，大風呼嘯，宛若鐵塔的山勢如欲傾頹。
狂風斬草，天地之間，一片肅殺氣氛。
甚至就連洞口火把上的火焰都被壓得直不起腰來。
轟隆隆隆。
雷公鳴鼓。
「爾等不要太過分了，要殺要刮給個痛快，楊戩我與你昔日同殿為臣，看在過往的情誼上，你放百花走，有什麼罪過，我黃袍怪一肩擔之，縱是靈山多寶如來問責，我也一併抗下。」
黃袍怪沖天吼道。
而與此同時。
嗖！
一聲響，雲團中竟滾出一個稚子的頭顱來。
那張清瘦的靛藍臉龐，觀其模樣，不過是八九歲的年齡。
「痛煞我也！」
黃袍怪捂住胸口，雙目滴出血淚。
只因這稚童不是別人，正是黃袍怪的另一個兒子。
他一共生有兩個孩子，一個被他打穿虛空通道送了出去。
另一個小孩就是在此。
「滿門皆誅！漫山上下，妖魔鬼怪，一個不留。」
雲層之中，傳來神祇高高在上的冷漠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