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虎冢太守

  第523章 虎冢太守

  船上巧遇的公子哥似乎是個不安心待在此方天地的人物,心中惦念著外面的花花世界。

  滿飲一盞後,公子哥又逮著林動問東問西,不外乎都是外邊如何,如何?

  十萬大山裡的人出不去,可不時進行物質外面交換,總能窺視到一些外面世界的風景,也就造成不少人心底痒痒。

  如今鎖龍城中鄉紳一階層的生活,也不算差了,可說到底,但凡是有點錢財,心底都無比嚮往自由。

  一桌酒肉吃了個七七八八,公子哥卻是雙眼迷離,都快有些醉了。

  銀鈴兒滿眼嫌棄地掃視此人一眼,用手指頭輕輕戳了戳林動。

  「行吧,我去結帳。」

  林動起身道。

  正值此時,酒樓外面喧囂的聲音傳了過來。

  這家酒樓的名字叫做銀杏樓,因為一種銀杏酒而聞名,位置處於鬧市,二樓的窗戶打開,就能看到外面的肉鋪,裁縫店,果脯鋪子,胭脂攤位等等。

  坐地買賣的吆喝聲,伴隨著行人的喧鬧,不絕於耳。

  不過,這些聲音下意識都被林動屏蔽掉了,鬧出動靜的卻是一個沿街叫賣白梨的小販。

  擔子兩頭籮筐用白布蓋著,微微露出一個角來,堆滿了雪白的梨子。

  白生生的,個頭也大,一看就是汁水十足那種,香甜的氣味從籮筐中散發出來,只不過要價是兩個大板銅錢,一枚梨子,這價錢可不低,圍觀的人遠遠大過買的人。

  小販才開張不久,倒霉悲催竟被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給纏住。

  「店家,您行行好,我渴啊,快渴死掉了。行行好,賞我個犁吧。」

  乞丐攔路纏住討要。

  「你他娘的。」

  小販自然是大怒,一個乞丐圍在攤位前,他還怎麼做生意?可就這樣給對方白梨,那就更不可能,揚起的拳頭,就要狠狠砸向乞丐的頭顱。

  「這年頭,誰家賺錢容易?乞丐有手有腳,不思量尋個營生,偏偏只會攔路向人伸手,呵,小爺我今兒還就要治一治你。」

  心中念頭涌動,拳頭眼瞅著就要落在乞丐那張生有膿創的爛臉上。

  「等一下。」

  忽地一聲大喝,圍觀人群里鑽出一個道人來。

  濃眉大眼,滿臉的絡腮鬍子,生得也是孔武有力,偏巧卻又是個圓臉,雙手負於背後,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無量天尊,一個梨兒值甚錢,不給就不給,你為何打人呀?」

  道人嬉笑道。

  「哼,你說什麼胡話?這丐子在此地胡攪蠻纏,那就影響到小爺我做生意。我們這種升斗小民就容易嗎?你只看到是一個梨兒,實際上干係到我一家老小生計,家中還有嗷嗷待哺的小孩兒。你說我為何不給?他一身臭氣熏天,我打他不嫌髒手,都是他的福氣。這等人有手有腳,哼……」

  小販冷哼一聲卻是沒再說,而在場的人,無不被此等小民勾起心中回憶,下意識同情起來。

  「哎呦呦,哎呦呦。」

  那乞丐捂心口亂叫,整個人都往地上躺去。

  「嗯嗯,無量天尊,說的在理,不過,正所謂,日行一善……」

  絡腮鬍道人話未說完,旁邊就有人起鬨。

  「道長,你慈悲為懷,怎麼就不自討腰包請他吃梨。」

  圍觀群眾紛紛笑他。

  「這又有何難?」

  道人被人打斷說話,半點也不在意,只是向那商販問道:「你這白梨是如何賣的。」

  「承蒙惠顧,兩個大錢一個,不過,道長,伱要是真慈悲,就多買幾個,一個梨兒,也不解渴呀。」

  小販拱了拱手道。

  「好,先來一個就是。」

  道人取下肩頭褡褳,數了兩個銅板過去,他接過梨子用褡褳擦了擦,丟給乞丐。

  乞丐也不客氣,雙手接梨兒,頭一埋就大口,大口吃了起來,一嘴咬下去,汁水肆溢開來,香甜的氣息,充塞入眾人的口鼻。

  「還渴!」

  乞丐一仰脖子道。

  眨眼間竟然連梨核都給嚼爛,子都沒留一粒。

  眾人本覺得沒甚意思,都快散場,可巧的是,這時候,道人竟把褡褳一解,又掏出一枚白梨丟給乞丐。

  「你儘管吃就是了,我這裡還有……」

  於是乎,唰唰,乞丐三兩口又把梨兒咬得稀碎,白色的汁水,亂濺開來。

  周邊的人瞧著這一幕,下意識吞了口唾沫,覺得嘴巴干。

  「我請大家吃梨。」

  道人豪橫,手不停從褡褳掏出梨來,又拋向天空,引得眾人哄搶。

  一開始小販還看得津津有味,畢竟是變戲法的,那褡褳袋能有多大,又能裝幾個梨?

  可隨著道人的手進進出出不曾停歇。

  漸漸地,小販回過味來,一下子掀開自己的兩個籮筐。

  「天殺的賊道士,你還我梨來。」

  小販仰天大叫。

  可此時人群早就亂了,「來請大家吃梨。」道人說罷,手一拋,褡褳中一下子翻滾出一堆的白梨,眾人一擁而上哄搶了過去。

  「賣弄什麼搬運法,這道士可是害苦了那商販。」

  銀鈴兒看不過去,嬌嫩白皙的手掌,輕輕一拍桌子。

  嗖的一聲。

  一支筷子飛起,宛如靈巧的飛劍厲射而下的同時,又避開了混亂的人群,奪!一聲悶響中把那道人腰間的錢袋子給射落在地上,木筷入地磚寸許來深。

  小販失了白梨,正與那道人拉扯就見錢袋子落下。

  「哪兒有買東西不付帳的道理。」

  銀鈴兒輕聲道,淡淡的聲音卻是迴蕩在長街上空。

  道人心中本有怒火,可扭頭視線穿過窗口,正對上銀鈴兒那雙不溫不火的眸子,霎時間,如同澆了一盆冷水在頭上,也不留下一句狠話,腳步一蹬,抽身即走。

  小販撿起錢袋子,一掂量,心中有數,衝著窗口邊,林動,銀鈴兒兩人躬身一禮,連籮筐都沒要,喜滋滋地離開。

  「女俠,你這兒行俠正義,未免也太爽利了些。」

  林動搖頭笑道。

  「那是,我可見不得有人仗著法術為惡。」

  銀鈴兒冷哼一聲道。

  「這樣啊,可這世間本就是弱肉強食,你幫得過來嗎?」

  林動微微眯了眯眼。

  「天下這麼大,當然幫不過來,不過,但凡是我看到了,有一個算一個,懲惡揚善,可不僅僅是為了幫助他們,更是為了讓我自己念頭通達。」

  ……

  咻咻咻!

  滾起的沙塵如同一道暴起的土龍,一頭山中的刺蝟精,腰背躬得很緊,破開土面的下一刻,渾身上下的黑刺宛若箭矢一般暴射而出。

  前面的男人速度快的不像話,縱掠奔襲,比虎豹還要迅捷。

  黑鐵般的尖刺穿過,草皮被釘穿,碎石亂濺,大地撕扯開一道丈長裂痕。

  「噗!」

  大劍揚起,刺蝟妖怪裹成球形,順著山坡滾落與門板大劍撞到一處。

  不過,轟!一聲響中,刺蝟精怪被打入土坡之中。

  石塊崩裂,煙塵瀰漫。

  一陣震顫後,又復歸於平靜,那嵌入山體的刺蝟怪,早就四分五裂。

  「呸,行了,都過來吧。」

  一口吐掉泥塵,林動才衝著馬文才,寧采臣喊了一聲。

  馬文才背著寧采臣緩步從煙塵中踏出。

  回城的一路並不安生,像是得到某種號令,妖魔成群結隊,攔截在歸途的路上。

  林動試著抓捕一兩頭妖魔審訊,不過,嘰里呱啦,那些妖怪說的話,林動一個字也聽不懂,沒得辦法,他只有一路殺將回城,用絕世武力,橫行碾壓。

  「將軍,能不能搞兩匹紙馬,馱著我們回去,我,我實在沒,沒力氣了。」

  馬文才有氣無力說道。

  他背了寧采臣一路,穿山過水,累的夠嗆。

  林動體能無限就算被封了些法力,可底子擺在那裡,走了好兩三天,倒是沒什麼感覺。

  「這個嘛……」

  林動攤了攤手,正想說自己不會。

  忽地,心念一動腦海中卻是閃過過去的一些閭山法術。

  他再細細一思忖,發現不動明王給王生這個身份打造的人設就是擅長一些野狐禪和道門雜術。

  王氏一族的法術不成體系,大多本事都是從軍伍中演變修行而來。

  另外一半則是通過獵殺妖魔從外面換的,反正是什麼法術好用就用什麼。

  王大年之後,到了王生這一代,最是拿的出手就是裁紙類的旁門術法。

  林動思忖片刻,拔了一些野草,迅速編製成兩匹草馬,接著輕輕吹一口氣,施展閭山的法訣。

  當初,在第一個世界,那位閭山道人教了他不少的東西,可惜是後面一直沒有機會回報人家。

  如今,自己都快成就真仙道果,能力無限提升……可沒想到依舊還在用當年的法術。

  呼!

  一口仙佛氣打在草馬上。

  日光灼灼。

  馬文才抹了把額頭汗珠,就見林動把草馬往地上一擲,霎時間,一前一後,兩頭草馬就膨脹了起來,一陣詭異變化之後,化作兩頭丈高的黃驃馬。

  林動圍繞黃驃馬走了一圈,尤嫌不夠威風,呼!張口再吐一口氣息,霎時間,兩馬的馬蹄之上竟生起了一團烈焰。

  這般一瞧,倒是威風凜冽許多。

  「走吧。」

  林動翻身上馬呵斥一聲道。

  馬文才連忙把時昏時醒的寧采臣給拋到上面,然後才翻身上去,不多時,山道上驟然響起一陣踏踏的聲音。

  ……

  不知過了多久,此地陷入寂靜,只有偶爾有蟲鳴響起。太陽被飄來的雲團給罩住,山道上泛起薄薄的霧氣,大風一刮,霧中竟透出綽綽的人影來。

  緊接著就是緊密的鼓點吹聲。

  砰砰砰。

  鼓聲越發地密集。

  忽地。

  霧中先是透出一支吹喇叭的樂隊,然後,又是手持長幡,牌子,旗幟的儀仗隊。

  最後是一根根金戈攪動霧氣,踏步而出手持長戟的衛兵。

  前方的衛兵,三兩而行。後面的則是大團,大團湊在一起,簇擁著一輛漆黑華貴的攆車。

  攆車青銅鍛造,四頭碩大赤虎拉扯。

  其上載著一個巍冠博帶,手捧玉如意,神色肅穆的男人,男人左側還矗立著一員捧斷刀的凶鬼大將。車攆上大旗飄揚,上書一行大字——虎冢太守。

  「太守大人,那廝已經過了亂石灘,再走下去,怕是要到商河了。」

  有探子來報通稟道。

  「王驚羽,你王氏子弟實在是不簡單啊,所過之處,群妖辟易……」

  鬼太守抬了抬手,一扭頭對身旁的凶鬼大將道,話語只說到一半,其中又藏有兩分深意。

  千騎簇擁,大吏出巡,端得威風凜凜。

  而其車駕下方,捧斷刀的鬼大將赫然是王氏一族的先人——王驚羽。

  此人曾經還一手鎮壓過鎖龍城外的叛亂,當初,王家先祖對陣黑龍,此人亦立下過大的功勞,可讓人萬萬沒想到,如今竟然投效了鬼物。

  「稟太守,卑職這就去把人帶回來,若是不成,提頭來見。」

  捧斷刀的鬼將高呼一聲,當即下拜。

  「唔,好,驚羽賢弟,我信你忠義,不過,這事兒恐怕沒那麼容易,那麼,多妖魔都不見得是你那勇侄兒的對手,這樣,我再挑選三十精銳與你,若是此番能夠功成,必定在娘娘面前與你請功。」

  那鬼太守連忙把王驚羽扶起道。

  「諾,卑職領命。」

  鬼大將王驚羽連忙道,手中斷刀,陰氣更加濃郁。

  ……

  又是一夜。

  「過了前面這座山,應該就能看到商河了,商河一過,就是鎖龍城。」

  林動站在山崖上朝遠處窺視道。

  「回城?」

  馬文才口中輕聲呢喃著這兩個字,可心底一片倉皇。

  一營的兵馬出去,出山道路沒有探到,反而是僅僅活下來三個,又有何顏面見城中的父老鄉親。

  他的手輕輕拂過黃驃馬的鬢毛,儘管知道這是法術幻化而生,可心底依舊有兩分不真實感,尤其是這一路上,林動開山搭橋,遇鬼斬鬼,遇妖誅妖。

  出征前,王將軍若是能有這番的本事,此次戰役如何會搞成如今這個樣子?

  還是說,他根本就不是王將軍,而是披著將軍皮毛的惡鬼大妖?

  注視著林動的背影,馬文才心頭一陣毛骨悚然。

  自始至終,他都只認為自己是鎖龍城的原著居民。

  呼。

  冰冷的空氣吸入口中,林動輕輕擦拭大劍上的血跡。

  「下面有一些尾巴,我去剪了,你們在這裡等我就是,遇到麻煩,放信號煙火。」

  林動說罷,又瞥了一眼山崖下的陰影,急促的馬蹄聲從下方傳來,馬蹄既急又輕,意味著對方離得越來越近了。

  很快,一大堆騎兵,躍出山影。

  清冷的月光罩在慘白的骨頭上,乾枯的皮肉緊緊鎖在盔甲裡面,兜鍪中兩點詭異綠火,忽閃忽動,夜鴉似乎揭露不祥。

  然而……

  林動站在山崖頂峰,操持門板大劍,朝下縱身一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