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南明離火劍
林動一仰頭,心知玄天宗到了。♢🐚 ➅❾ร𝒽U𝓍.Ć𝕠๓ 😳♖
在這片天地之間,能夠釋放出如此不可一世,睥睨天下的劍勢之人,除了玄天宗。
他實在想像不出其他的來。
錦衣衛密卷上,關於玄天宗的情報是青藤老人親自書寫的——世界上只有一個玄天宗,是縱橫百年未嘗一敗的絕代劍神。
自他下山之日起,手中的【南明離火】會盡天下妖魔,從無敗績。
劍劈無為教的無生老母,也正是因為無生老母隕落,才有後來大乘教吞併白蓮一脈。
擊潰黃天道三世佛,邀戰龍虎山大真人張雲籙以蜀山飛劍術蓋過萬法雷符劍。
那一戰的勝負當世之人,鮮有得知。
但也正是龍虎山上那一戰,張雲籙開始閉關,最後提出道門十規定,定下三派三十六道院一說,整頓整個南方道門。
而那驚天動地的一戰,不過是玄天宗青年時的故事。
再後來上山下山,西蜀斬殺旱魃,東吳追蛟龍,一心除魔。
種種事跡,近百年來,此界無人能出其右。
甚至有傳說,他是唯一一個追進太平洞天,把大乘教主弓長真人殺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之人。
所有這一切組合起來,成就了玄天宗赫赫聲威。
無比凌厲的劍氣斬向大黑天。
昂!
三面六臂的天神竟爆發出了一陣痛苦的顫抖,大黑天神相的眼角邊緣竟出現了一道細小的裂痕。
林動眉頭挑了挑,就見到這道出現在神靈本尊上的裂紋迅速蔓延。
砰!
伴隨著一聲巨大轟響。
「玄天宗!」
大黑天發出咆哮。
「你這個弒師殺妻的敗類,你……」
轟隆隆,大黑天從中間裂開,額頭一道巨大縫隙貫穿到了腳底,崩壞的黑色法體之中,噴吐出大片的灰燼,法器,經筒殘渣。
同時還夾雜著零星黑色光焰碎屑。
那些灑落的黑灰,宛如一隻只黑色的蝴蝶,四處飄散。
銀白的月輪橫空。
月輪之上,站著一道身著白衣的人影。
玄天宗面無表情,直勾勾地盯著蓋世牛魔肩頭上的林動。
「玄天宗!」
林動與其目光相對,眉頭倒是不經意地皺了起來。
原因無他。
與攪動天下風雲的名聲比起來,月金輪上那張臉太過平凡普通了些。
也不是什麼霸絕天下的臉型,容貌最多稱上一句清秀,臉上輪廓也不明顯,絕不是那種讓人一眼就能記住的長相,對比起「玄天宗」這個頗為霸氣的名字來說,太不相襯。
反倒是林動這張刀劈斧剁開鑿出來的硬氣臉龐,更對得起對方那個霸道的名字。
「嗯。」
玄天宗矜持地點了點頭,降下月金輪,直到兩人高度大抵相同,月金輪才停下。
而也就是此時,林動才注意到玄天宗的身長極高。
林動不施展任何神通的情況下差不多是六尺多的身高。
而玄天宗竟比林動還要高一個頭左右。
站在月金輪上,身姿挺拔,不屈不折,淡然的神情之中,自有一番孤傲。
倒也算是頗有些賣相。
「你是……青藤收養的那個孩子?」
玄天宗語氣有幾分飄忽,似乎以前與林動老師徐渭的關係不淺。
林動隱隱有種感覺,談話的主導正從自己的手中滑向對面。
「伱就當是好了。」
林動語氣不善道,斜睨了對方一眼。
「說來,我雖與你師已有十數年未曾見過,不過早年,他卻是喚我為兄,你就算稱我一聲師伯也是應有之義……」
「什麼師伯不師伯,你是蜀山的,習的是飛劍之術,而我一身造詣皆是天成,玄天宗,莫非你是老糊塗了?」
林動不以為然道。
「唔,你倒是個硬骨頭,難怪她會喜歡……」
明明是說著前一件事兒,玄天宗卻是話題突變,他的目光轉向孤月,銀鈴兒那邊。
眼神不由得柔和了兩分。
孤月挽住銀鈴兒的胳膊,搖手一招,天空上的日金輪不斷變小,又飛到了她的腳下,這一幕在林動看來這一家三口倒是頗有幾分和諧。
只是……
「玄天宗,你這個弒師殺妻的惡賊……」
大黑天死前一刻,怒吼之聲,猶響在耳邊。
林動嘴角微勾,目光在玄天宗與孤月身上打轉。
「爹,我娘呢?」
銀鈴兒迫不及待地問道。
玄天宗的目光轉向孤月,又轉向銀鈴兒,閃爍了好一會兒才道:「死了。」
輕輕吐出的兩個字,尤為冰冷無情。
銀鈴兒嬌小的身軀不住地顫抖,她一直認為觀音禪院的孤月就是她的娘親,天下第一的蜀山劍仙是他的生父。
可世事變幻無常,原來自己竟是冰精的女兒。
從玄天宗口中聽到娘親死訊之時,銀鈴兒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心裡的情緒低落,在一個本該天真爛漫的年紀……承受了不應承受的傷痛。
她的牙齒微微打顫,一個悚然的問題盤旋在了心頭。
「玄天宗,你還真是無情。」
孤月冷冷道,話里透著幾分寒意。
她直接降下了日金輪,同樣站在了牛魔的肩頭。
孤月竟當著玄天宗的面,不緊不慢地把青絲挽了個髮髻,另一隻手輕輕環住了林動的手臂。
好吧,現在林動這頭才更像是一家三口。
故意挑釁的動作,讓林動眉頭壓得更深,不過,他暫時按捺住了心中不悅。
因為更應該惱怒的人,當是玄天宗才對。
只是玄天宗的臉上倒是沒什麼變化。
他淡淡道:「好些年了,孤月,你從小就這樣,故意給我找一些麻煩,可是……這些麻煩又算得了什麼?」
玄天宗話裡有話讓林動感覺自己貌似成為了痴男怨女,不對,或許沒有痴男,只有怨女才對。而自己貌似成為了怨女拿來調戲人的某種道具。
這他媽的就可惡了。
「哈哈哈。」
林動不經意地大笑起來。
其實孤月從來都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在於兩個男人之間的爭鬥。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世上有人把綠頭龜,說得如此清新脫俗。柴山洞天,幽月冷泉,很潤很軟。」
林動環住孤月在她臉頰親了一口,五指張開,左手上一藍一金兩道神光幻化出來的法劍虛影,寸寸出鞘。
【持樞式·生死逆劍!】
詞綴莫名發燙,林動心頭一陣悸動。
天地褪色,山河改道,無數的光影跳躍,可持樞法眼在這一刻,竟難以撐開!
好似一道凜冽的劍氣,抵住了他的雙眸。
一陣陰沉可怖的感覺,籠罩在頭頂。
似一旦撐開法眼,就會發生某種極度不好的事情來。
林動愣了愣,沒想到玄天宗的實力恐怖到了如此地步,猶豫不定。
「你雖不練劍,卻是掌握了誅魔弒神的劍術神通,真是不像此界中人。」
玄天宗的話,讓林動心頭一沉。
自穿越以來,還是第一次有人能夠窺探出他的根腳一二。
不過,很快玄天宗就略過了這樣的話題。
平靜的目光打向孤月,玄天宗傲然道:「你既然作出了選擇,那麼,我們的緣分是盡了。」
孤月張了張嘴,神色黯然。
「爹,我娘是怎麼死的?」
銀鈴兒淚眼婆娑道。
「……」
沉默了片刻,玄天宗緩緩開口:「瑩娘,亡於我之劍下。」
銀鈴兒神情呆愣。
她明白一點,那就是瑩娘就是她母親的名字,長白山下萬古冰晶,晶瑩剔透,所以號為瑩娘。
只是銀鈴兒不明白玄天宗為什麼會下得去手。
那可是她的娘親,他的愛人。
「阻我成道,吾必斬之。」
玄天宗似乎瞧出了銀鈴兒心思,臉上表情略有幾分動容,可依舊說出來是沒有半點情誼的話來。
銀鈴兒搖搖欲墜,一頭栽倒竟直昏闕了過去。
「玄天宗!」
孤月怒斥。
玄天宗卻是並不理會於她,只是朗聲道:「我寄心於劍,入世只為降服種種魔頭鬼神,林元覺,你既占我妻女,今日就承我一劍,一劍之後,恩怨由來一筆勾銷。」
聲音清爽乾淨,竟無半點頹廢。
「快走。」
孤月架起金輪就欲抵擋,誰知這時候,林動竟一把攥住她冰涼的手腕,豪邁一笑道:「這是我與玄天宗之間的事情,難道你想我往後在你面前抬不起頭來嗎?」
「你……」
孤月還想多說什麼,林動卻是直接以眼神制止。
「都說財色是禍根,這話倒是不假,玄天宗,今日且讓我看看你的能耐,憑什麼號稱劍術第一!且來!」
林動與玄天宗同時朝著空中飛去。
玄天宗也不多言,攤開手掌,一枚幽藍劍丸流轉著神光,隨後交織成了一口赤金色,足有兩丈多長的大劍虛影。
劍鋒指天,威勢沉沉。
無盡的藍色碧火,纏繞在劍身之上,此劍名——南明離火。
激發時如一道百丈長的朱虹,破一切邪祟法寶。
當初達摩渡江以煉魔寶,採集西方金氣,南方離火之精煉製。
融匯金火由有質煉至無質,成就一道離火神光。
「誅邪滅魔,定乾雷霆,號施太上之令,斬!」
大劍之上,神光迸發,猛地掃落。
林動識得厲害,優曇婆羅之火構成一層層的鎧甲,外面是交織的藍紫雷光,牛魔的雙臂插入山嶽,扛起黑石神殿阻攔在前,轟隆隆,山頭不住晃動。
砰!
一劍之後。
天地間大黑天魔光的餘燼被輕掃了個清朗,百里的昏昏天色都被斬盡,露出大日之下萬丈金光。
長白山山脈主峰僨張開裂,黑石神殿一分為二,爆炸開來。
劍光斬落。
蓋世牛魔的頭頂竟露出森森白骨,吞噬了海量石中火的牛魔法身,甫一出世就遭重創。
林動身前的火甲與雷甲,更是被恐怖的劍勢掃了個一乾二淨。
林動從半空跌落,眉心一抹劍痕,雙眸之中,肉枯神衰。
孤月連忙架起日金輪,把他攙住,林動強撐著站直身體,儘管搖搖欲墜,不過,卻也沒有倒下。
「為什麼留手?」
林動仰天怒道,這比對方斬殺了他更為羞恥。
【持樞式·生死逆劍】之中,陽劍,生劍能夠以命替命!
儘管用在這裡太過浪費,不過,林動也還是能承受那樣的損失。
可玄天宗留手這一下反倒讓他覺得羞辱。
「好好照顧銀鈴兒。」
玄天宗冷冷甩下一句話,一甩袖口,帶著南明離火劍,化作一道百丈虹光飛走。
而月金輪竟是在空中打了幾個旋,驀地,落下回到了孤月的手中。
「這傢伙!」
林動緊了緊拳頭,心中惱怒居多。
「南明離火!」
他望向那道消失在盡頭的神劍,心中頗有幾分艷羨。
如果沒有那柄神劍,玄天宗的實力,撐死了不過與林動相當。
可在蜀山仙劍加持下,劍鋒一掃,林動手段齊出,竟然都沒辦法招架。
【牛魔九變!受到劍氣損失,加持度下降百分之二十,當前,加持度百分之一百,一變撼天角百日之內無法動用。二變凌雲翼,需要補足加持度後,才可以祭祀神物,完成此類變化……】
武庫猩紅的提示從眼前一掃而過,林動的左眸留下一行血水。
「玄天宗不過是仗著兵器之利罷了……」
孤月安慰林動道。
不過這話卻貌似觸到了林動痛楚,「屁話。」他一把推開孤月,踉蹌站直,「是我技不如人,與他用什麼劍有何相干?能操持神劍,那也是他的本事。」
林動冷聲道。
他自己的一身本事也不過是詞綴得來,要說討巧,又有誰比得過自己?
這點自知之明,林動還是有的。
孤月輕輕晃了晃頭,「那你知道玄天宗這柄南明離火劍是怎麼得來?」
「什麼意思?不是他師門傳承?」
林動反問。
日金輪從雲頭降下,孤月輕輕轉身,從袖口裡抽出一面刻著梵文的鏡子。
鏡子正面樸實無華,可背面卻是大黑天佛像。
「你自己看吧。」
孤月把鏡子遞了過來。
……
過了良久。
「竟是如此。」
林動幽幽一聲長嘆,倒也覺得這玄天宗是苦命之人,甚至與自己有幾分相似,都是心志無比堅定之輩,可惜,這傢伙缺了幾分他的運道。
「於我而言,玄天宗就是神人一般,我從小聽著他的故事,傳說長大。那一年,大雪封山,蜀山一萬八千階梯,積攢的都是皚皚白雪。我師父背著我上山,對我輕聲說道,『孤月,你知道一個女人這輩子最大的幸福是什麼嗎?』我輕輕搖了搖頭,那時候天很冷,我只想儘可能把自己蜷縮進棉襖里……我師父說,能夠與仙人相伴,就是我們觀音禪院的女人最大的幸福,而玄天宗就是那個仙……可一直到我七歲,才第一次見到他……」
隨著孤月潺潺講述,林動對於玄天宗逐漸有了更為立體的認知。
如果可以的話,比起孤月而言,他倒是更喜歡能夠把玄天宗收歸入百業圖中。
當然,也有一個前提。
那就是——打敗他!
戰勝不了玄天宗,又有什麼資格把對方集郵一般收走?
整個蜀山,數代人之間,其實都是一段猶為悲愴的故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