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強摁龍頭
砰！
滔滔的水波中驀地一聲爆響，驚起丈高的浪花。
水浪四散，一道模糊不清的人形，逐漸地清晰了起來。
先是顯露一對凸起的獠牙，接著是抖擻的龍鬚子，再然後龍首人身都清晰起來。
老龍王陰沉著臉，心中仍有餘悸。
午馬，巳蛇，未羊三人是什麼時候背叛的？
難道這一切都在彭玉麟掌握之中？
塗江龍王不敢繼續深想下去，出師不利的他這會兒一個念頭是找機會著躲進老巢，第二個念頭，則是狠狠地報復回去。
如今大水已經發了，雖然沒有徹底滅掉彭玉麟，但是也足以把江寧府毀個大半。
百姓無田地可依，死傷慘重，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瘟疫，抑或是別的。
總之，這些足夠讓彭玉麟在廟堂上被人狠狠參上一道了，待此間事情結束，塗江龍王打算再去李秀成那邊謀取些好處，索要大份額的水德龍氣。
太平天國的王總不能有功不賞吧？
各種紛雜的念頭在腦袋中一轉，塗江龍王朝著城外小商河投射而去。
須臾之間，天空一角掠過一道黑影。
滾滾的怒雷翻騰，天空中的雨勢卻是逐漸地小了起來。
從豆大的雨珠變成米粒，瀑布般的傾斜之勢，也緩了許多。
此時的城外。
浮屍無數，有水底的怪物，亦有普通的百姓，當然，其中也少不了留辮子的清兵。
屍體搭在漂浮的木板以及船隻的殘骸上面。
塗江龍王的位置距離水面越來越近，驀地，水中發出一聲讓人心中都快驟停的轟響。
周圍浪花濺起，水面上浮現出一道金光。
塗江龍王狠狠撞擊在金光上面，然後整個身軀都被彈射了起來。
「痛煞吾也。」
老龍王眼前昏昏沉沉，顱骨上的一截龍角直接撞斷。
剛才與彭玉麟交手都沒被打斷的龍角，在此刻斷裂了開來。
「是誰！」
塗江龍王從水面上爬起，猛地回頭髮出巨吼。
一道紅袍身影無聲無息地立在龍王后方天空之上。
此人居高臨下地審視著龍王渺小的身影。
那是一葉孤舟，落在水面中心，更神奇的一點是，恍若有天人發出神力，在河中拔出一個巨大的浪頭，宛若祥雲，靜止不動。
而小舟，就停在浪頭之巔。
塗江龍王回頭的時候看見的恰好是這樣一幕，神仙造化。
「是你，陰老兒。」
塗江龍王眼尖，一眼認出浪頭之巔，小舟上的人影。
「難道他是塗江水官？」
塗江龍王不是不識得陰老九的身份，過去迎來送往，在江上行舟，抑或是替塗江龍王看守水宮大門，都是這老倌在做。
只因為陰老九是李秀成推薦的人兒。
塗江龍王一直將其當成一縷得了龍宮點化過程中一份機緣的陰魂。
事實上太平天國地官李秀成也是這樣想的，在點化水宮的時候，湊巧點出了一道陰魂，這人李秀成拿著沒用，就把陰老九介紹給了塗江龍王。
然而，今日這陰老九卻是讓塗江龍王好不心憂。
陰老九身披紅袍，頭頂是一片煌煌浩大的功德金光，另外從袖口中伸出的手臂，那是呈現鎏金色澤，宛若渾身沾上了金箔，一眼望去，又如同廟堂中供奉的神像。
而其身後更是有著萬千瑞彩，將整個陰暗的水域都映襯得亮堂了起來。
最為誇張的一點是，此人明顯是來者不善。
「龍王爺，正所謂多行不義必自斃！你發水傷害萬千無辜性命，今日小老兒卻是不能再容忍你了。」
陰老九淡然說道，手中的菸斗猛地一指。
整個水河流域如同煮沸，轟隆隆，明晃晃的閃電，在空中交織，如同一道巨大的閃電之網，迅速朝著塗江龍王罩了下去。
「該死！」
塗江龍王怒目圓瞪，高聲怒吼道。
老龍王才用過一道替死還生之術，一身法力消耗了大半，這會全然沒有對戰的能力。
塗江龍王雙手合十，腳下的水流激鳴，噴薄欲發，然而又沖不破水面，好似被一股無形的神力給鎖住。
老龍王急得雙目通紅，體內沸騰的法力一路攀升到頂峰，腳下激盪的水流依舊掙脫不開河面，緊接著，電網落下，轟轟轟，河面上發出一連串的劇烈爆炸。
……
彭玉麟仰頭遙望西面，大雨淋漓打亂髮絲，沉默了好一會兒。
他抓起大槊一擺，斜指道：「塗江龍王逃去了西面，倒是一身好本事，午馬，未羊，巳蛇聽令，立刻追擊不得有誤。」
才從水底爬出來的午馬道人，大氣都沒多喘兩口，就又被指派了起來。
「彭大人，咱們可是說好了，不入水的，若是塗江龍王逃到了水宮，我們可就幫不上忙了。」
午馬神色陰晴不定道。
「且放寬心，本提督說到做到，那孽龍若是入水，大不了，本提督自個兒與他水中一決死戰，絕不勞煩伱們分毫。城中系有大陣，牽連若干水域，孽龍若是入了江河湖泊，本提督能夠感應得到，這會兒絕沒有下水。」
彭玉麟正色道。
如此午馬的心中才放鬆幾分。
老嫗模樣的巳蛇，長角的怪人未羊也都是狼狽不堪，重傷在身的樣子。
這兩人緘默著，以午馬為首，依令而行。
「放心斬殺了塗江龍王，本提督至少保舉你們一人得享百刻龍氣，黃金千兩。」
彭玉麟再次許諾重賞。
三人要死不活的神情這才微微好轉。
午馬分發了一瓶丹藥，丟了一粒入口，大口咀嚼，胸腔如同拉風箱一般劇烈起伏，臉上慢慢多出了一抹血色。
未羊，巳蛇也分吃吞丹，慢慢恢復了一絲元氣，三人作戰小組，併肩子追隨上彭玉麟的步伐，前往斬殺孽龍。
林動遠遠吊著，風雨聽不真切，這幾人說了些什麼。
不過，不管他們分說什麼，跟著就對了，瞧這番模樣，似乎這場跨度極大的戰鬥遠遠沒有結束。
昂！
一聲驚天動地的龍吟。
河面之上一條小蛇兒，迎風就長。
「你這水官兒，好不曉事，今日本王就吞了你。」
傷痕累累的塗江龍王強撐著氣魄大吼道。
他化身的小蛇兒，鱗片破碎，瞎了隻眼，上下找不到一塊完整的肌膚……化成小蛇之後，搖身又是一變，大風颳來，身軀剎那間膨脹。
三十尺大蛇，六十尺大蟒。
最後在烏雲間翻滾，足足長到六七百尺，從雲中探出一個碩大的龍頭來。
那探出的龍頭猙獰無比，血盆大口張開猛地咬向扁舟上紅袍裹身的陰老九。這一口下去若是咬實了，能把陰老九大半個身子給吞進肚子。
「可笑，你死期至矣。」
陰老九緩緩搖了搖頭，菸斗朝天一豎，丈高的金光陡射，將自身襯托得宛若天神。
陰老九屈掌一抓，金光化成大手強行把猙獰的龍頭給摁下。
轟！
高大的龍軀狠狠摔落在城牆之上，牆體開裂，出現一個巨大的凹痕。
塗江龍王的腦袋被金色大手壓住，陷在凹痕之中，竟無法動彈半分。
彭玉麟，午馬，巳蛇，未羊，還有林動聞聲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般驚駭的一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