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萬民哀嚎,你聽而不聞!
「上馬?」
暴起的滾滾塵土中,一隻大手驀地探出。
馬背上的李續宜左手才剛握住韁繩,就被一把扣住了肩膀,繃緊了的身軀被徑直薅了下去。
校場上的煙塵久久沒散,砰咚一聲,身軀重重摔在地上,「怎麼可能?」感受到來自後方的一陣巨大力量,李續宜心底發虛,仰頭驚叫起來。
穿透煙塵的是林動那張飽蘸怒氣的臉龐。
「我以為你是個會講義氣的,結果,你騙了我,很好,現在我就送你去見你的兄弟。」
林動一咧嘴,白牙森森,就連臉色都沒有太大的變化。
儘管飛雷神爆炸掀開灰塵搞得他有一丟丟的狼狽,但是要說損傷,那是一丁點都沒產生。
不要說破甲,這種程度的衝擊波,也就是衣服上綻開幾道裂紋罷了。
「別,別殺我,我有很多金銀珠寶,我有拳法秘籍,還有啊,我知道很多軍營中的秘密,我能替你辦事情的。」
李續宜大叫道。
「呵呵,我不在乎!」
一隻碩大的拳頭猛地砸下,洞穿胸膛,血液飆濺上林動的面具,透過胸口中的那個大洞依稀能看見鮮活的心臟。
不過,此刻,心臟驟然停止了跳動。
李續宜臨死前,說的一番屁話,林動是半點沒在意過。
論金銀珠寶,蘇州一役,馬新貽分錢,林動是拿的大頭。
論武功秘籍,一般意義上的武學,對林動而言僅僅是參考,價值意義不大。
而要說到消息,那就更算不得什麼。
珍貴的消息往往具有時效性,僅僅是在事情發生的前一刻抑或是後一刻值錢。
而那些時效極長,價值極大的消息,林動也不相信就李續宜這個層次能夠接觸得到,換成水師提督彭玉麟還差不多。至於說什麼收來當手下,李續宜身上的湘軍系標籤根本洗不掉,剛才死掉那個稍微講點義氣的張耀都比姓李的有用。
所以,這傢伙,除了一死,用腦袋來換取龍王的信任,林動實在是想不出還能拿來幹嘛。
幹掉李續宜後,林動本打算離開,但腦子一轉,下意識翻了翻屍體,結果還真就摸出一本灰撲撲殼子的書籍。這個時間點上,他也沒心思細看,大致掃了一眼——是什麼「靈X掌」中間有一個鬼畫符不認得。
秘籍卷進懷裡,林動徑直向著徐彪所在的位置趕去。
至於,那些蜷縮在角落裡的兵卒,他也沒屠殺的性子,乾脆利落地放過。
林動嗜殺,但是戰場之外,所殺之人,無一不是權貴,朝廷官吏,還有就是作對的勢力。
普通的小老百姓,他是從不禍害。
另外,林動思考了一會兒,徐彪這個傢伙,最好還是要宰掉的。
要說結了多大的仇怨,那倒也沒有。
主要是殺一個將官是殺,殺兩個將官也是殺。
林動已經與湘軍高層結仇,幹掉曾國荃的事情早晚暴露,這會兒多宰掉一個與湘軍系有所牽連的,未來幹掉偽聖的時候,就少一分阻力。
(林動並不清楚果毅營其實已經與湘軍關係不大了,山頭屬於駱秉章的新建勢力,他見著彭玉麟把人召來,第一個想到的點就是湘軍陣營將官。)
另外,宰了徐彪,林動也是為了再次登門,進入龍宮的時候能夠好看一點。
畢竟自古送禮都是一對,兩隻手都提著東西那才合適。
……
城南,一棟廢棄的荒樓屋頂,廡殿頂結構。
這個地域屬於琉璃苑的街區,幾日前一場場的惡鬥,把這條長街打得是四分五裂。
徐彪接了彭玉麟的命令,在這邊監督士兵修整街區,房屋,也算是替老百姓辦一點事情。
殘缺的瓦片,碎裂的青石板,倒塌的屋樑,這些都需要打掃。
晌午剛過,正是最熱的時刻,士兵們一個個是搞得汗流浹背,叫苦連天。
徐彪這次入京,果毅營的人馬,只調了十幾個親信跟隨,當下與老百姓一道干苦差事的兵卒,都是彭玉麟調來的人馬。
要說軍隊紀律,彭玉麟麾下的士兵在湘軍當中已經算是出類拔萃的了。
換成曾國藩,曾國荃的部隊,正常來講是用鞭子抽打著老百姓幹活,自個兒抄手當大爺。
更甚者,順著由頭髮一筆橫財,打劫一方百姓,都是必然發生的。
帶著炙熱氣息的風,扑打在臉上,徐彪緩緩起身站定。
他一把拔出腰懸的雙鉤,一左一右,一對離別鉤,寒光四射。
徐彪身上新添的幾處傷口都已恢復,就連昨天夜裡,肩膀上留下的斬痕,都只有淺淺一道疤,他的目光北眺,心中壓力驟升。
「強者來了,並且在不斷靠近。」
他能感覺到這一點。
江寧府之行,對於徐彪而言,亦是無比珍貴,讓他知道,什麼是人外人,山外山。
無論是同處於清廷陣營的林元覺,還是反賊一系的閻生,抑或是十二地支部,個個本領竟都不遜色自己,尤其是前兩者,更可以說是穩壓自己一頭。
徐彪心中驕縱的氣焰可謂是打壓下不少。
「此為大爭之世,江山跌宕,高人輩出,占山,占山,我又能不能搶占下一座山頭?」
徐彪捫心自問,望著遠處,目光不由一凝,就見一道犀利的身影,好似空中的飛隼,從街區的牌樓之上,疾縱過來。
那一襲連紗斗笠的身影,顯得無比瀟灑。
風掀開斗篷,顯露出肋下的三柄倭刀,隔老遠,就能讓人嗅到死亡的氣息。
「來了啊。」
徐彪朝著暗處一瞥,輕輕嘀咕道。
「放心。」
屋頂一側,背光的一面,一道聲音輕輕地告訴徐彪。
……
驀地,大閻腳步一頓,踩著一棟樓宇檐角的騎鶴仙人,身形加速掠來。
與此同時拔出了第一柄倭刀,隨手一划,洶湧的刀氣,從雪亮的刀尖上斬出。
徐彪縱身朝左側方一躲,轟隆,本就破敗的屋脊被斬開一道大洞。
鐵鉤一扯,止住身形,徐彪從滾地中起身。
大閻輕飄飄落在屋檐東邊一角,目光掃過徐彪一對離別鉤,以及暗處的另一道影子,第二把倭刀順勢拔出。
「昨晚我打的可是一群人,今天就兩個,你們是看不起我嗎?」
大閻隨意說道。
徐彪不足為懼,真正厲害的是陰影中的那個傢伙。
儘管隔了老遠,但是一聞著空中的氣味,大閻就知道那傢伙是誰!
「王天賜,不敢出來嗎?」
大閻喝問道。
陰影中抱刀的男人,大咧咧打了個哈欠,「等了你一個晚上。」王天賜只看外貌,平平無奇,頭髮打結,抱著的一柄斬刀,也是普普通通,不顯犀利。
要找個與其面貌相似的人,若是林動在此,大概第一個會聯想到的就是飾演樹先生的強子哥,是強子哥,而非飾演封於修的寶強。
樹先生三分賣傻七分扮瘋,王天賜亦如此。
王天賜平靜地目光中透著一絲對於普世的憐憫,另外,渾身上下所散發的土味,完全地找不出屬於武夫,屬於刀客的囂張,跋扈,飛揚等等氣焰。
不抱刀的時候,王天賜的那雙手就無處安放,一旦將刀抱住,抱在懷裡,丟在人群都不會讓人看上一眼。
最多是有不明所以的小孩,看在刀的面子上,會叫上一聲刀客,大俠。
然後,王天賜就能樂呵一整天了。
但王天賜啊,又不是樹先生!
樹先生找不到歸處。
王天賜有,抱著刀,心安即是吾鄉,刀就是家,是一切。
他有一項本事,能夠讓藏於鞘中的兵器自發錚鳴,情感與兵器相通。
「等我一晚上,為了殺我嗎,你不是不爭名奪利?」
大閻冷冷道。
就在昨個兒夜裡,除了彭玉麟以外,王天賜帶來的壓力,比一眾湘軍將領加起來還大。
同時,大閻又有一些鄙夷王天賜,鄙夷此人心口不一,鄙夷此人為妖清效命,簡直是給二師父,給陳家溝丟人,妄為村子外的行走。
王天賜慢慢抽刀,動作輕緩,雪亮的刀光如同一抹乍現的驚鴻。
他沒有回答大閻的問題,而是自顧自地說起來。
「我從來不維護某一方人,某一方勢力,而是維護天下,維護天下間的秩序,今日的清廷已非昔日之清廷。朝廷上六部天官都設兩位,一漢一旗人,綠營中一座座山頭高居廟堂,袞袞諸公大半係為漢人,這江山到底姓什麼,還重要嗎?」
「若是烽煙再起,如同太平軍這般屠戮,十室九空,就算更換了牆頭大王旗又能如何?外有大洋彼岸的列強虎視眈眈,內有各地義軍起事不斷?世間百姓十不存一,難道是你想見到的?」
這樣一番所謂的說教,引得大閻面紅耳赤,顯然是生氣到了極點,「荒謬之極,我看你就是找打!今日,我替二師父好好教訓教訓你這等蠢材!」
「百姓悽苦你視而不見,萬民哀嚎你聽而不聞!陳家溝,哪個狗東西把你調教出來的,竟教出這等蠹蟲!!唉,真箇是……是氣煞我也!氣炸我也!找打啊啊啊!」
肺都快炸了,大閻第三把刀,直接出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