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天殘腳
「大白天，怎麼就起霧了，平白無故，削了老子我八成的道行。」
午馬把手伸到了窗外，去撈那一絲一縷遊動的霧氣。
他身上穿著一件淺藍色的道袍，身子骨雖瘦，但是套著寬大的袍子，顯得十分精神。
午馬是十二地支裡面的強人，與修持陰天子法身的辰龍，號稱「恨地無環」的寅虎並列。
他擅長道術，最厲害的是一套日光分影之法，天地變換，沒了太陽，一身神道的法門廢了七七八八，只有一手劍術能夠勉強防身一二。
「彭玉麟麾下什麼時候，又多了這樣的狠茬子？」
沉思片刻後，午馬抓了把鐵劍，推門而出。
他思忖是有什麼厲害的人物來尋自己的麻煩，當真是不知馬王爺有幾隻眼，自己在琉璃苑這邊故意磨洋工，那彭玉麟都還不肯放過自己，布陣設局來抓，實在是欺人太甚。
「大爺，您去哪兒呀？」
被窩裡，傳出一個柔柔的，透著千嬌百媚的聲音。
午馬這時候，可謂是心如聖佛，柳下惠來了都不一定要他能穩得住，「又不是沒給銀子？你問個甚。」午馬非常硬氣地說道，幾步竄入霧中。
他已經感知到了危險，無處不在，密密匝匝，好似一枚枚鋼針懸在四周。
這種刺激的感覺讓他心頭直跳。
「寅虎他們是絕了彭玉麟血脈子嗣嗎？搞出這般大的陣仗？我看這是把琉璃苑毀了，都嫌不夠。」
午馬一手掐訣，一手抓劍，小心翼翼在濃郁得化散不開的霧氣中尋找生門。
前言曾說過，無霧不成鬼。
如此朦朦朧朧的霧氣當中，自是少不了怪異的事情發生。
踏踏踏。
馬蹄清脆，一輛青銅馬車，戰馬邁著狂飆的步伐，從長街一頭撞入霧中。
這邊的午馬正好聽到聲響，他腳步蹬地，一個大跳，跳上屋檐，舉目望去。
就見到青銅馬車，剎不住似的。
啾啾！
淒切而尖細，戰馬一聲尖叫。
午馬的左手手指就和拔算盤似的，不住動作，「不好！」驀地，他神情就是一變，連忙朝著一旁的假山躍去。
這時候就見！
青銅馬車裡面的主人似乎也感覺到了不妙，掀開帘子，對車夫喊道：「快停下。」
然而。
晚了一步。
青銅馬車急轉，下一刻。
轟隆！
好似地龍翻身。
一個碩大的腳印，出現在長街之上，一半的建築被踩踏成碎石塊。
而那一輛青銅馬車上，一道黑影飛身撲出，下一刻，青銅馬車上壯碩的車夫，連同這輛氣勢非凡的座駕，在一瞬間被碾壓成血肉爛泥。
一隻擎天的巨大腳掌，出現在午馬的視線盡頭。
「我的乖乖。」
午馬眼珠子瞪得滾圓，口中誦道。
「這他娘的是什麼怪胎，普通的法術天殘腳能夠施展到這種程度？地官大人（李秀成）太平要術加持，也不過如此吧？」
他呢喃自語道。
就見眼前的巨大腳掌，又在霧氣中變得似真似幻了起來，然而留下的一地殘骸，破損的街道，青石磚上面裸露的，足有一尺多深的腳印，無一不在展示那道法術的厲害。
……
轟隆隆！
好似天打悶雷。
林動趕來的時候，就見南邊的住宅區直接坍塌了一片。
那些依山就勢，構思精巧的徽派建築，什麼馬頭牆，各種莊嚴祠堂，青色的瓦片，融合了石雕，木雕等等顯得富麗堂皇的街道，直接凹下了一片。
用紅衣大炮轟都不過如此。
「我去，神道法術的威力這般恐怖嗎？」
說實話，他見識過的裁縫張已經算是一等一的高手，扎紙匠出場的排面，黑白無常開路，牛頭馬面護持，左右鬼兵森森，前後亡魂列陣，那情景他都以為是閻王降世。
可再厲害，說白了紙紮出來的玩意兒，就算是裹挾了過量的陰氣，破壞力始終是有限。
可眼前的一幕，的確是讓他有些震驚。
三丈多高，四五噸石料，打造出來的琉璃苑坊匾，說斷就斷，那濃稠化不開的霧氣當中，還是藏了一尊絕世大魔，舉手投足，就把匾額掃斷。
其中一塊茶青色的石料，滾落到了大街上，顯露出一個角來。
林動低頭一瞧，就見上面圖案錯落有致，筆法均出大家，威嚴，華麗，裂口處還有斷軀的飛龍走獸……由此可見，這並非幻象，尤其是地上凹陷的一個大坑，無一不在表明這一點來。
「這是發生了什麼？」
他心頭忍不住嘀咕。
霧氣中那頭怪物的破壞力是真的很頂。
換成是林動的話，就算是他施展丈高的牛魔真身，沒有一兩個時辰，搞不出這樣大的場面來。
正此時，一隻冰冷的小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林動驀地回頭，呂平丫頭俏生生立在身旁。
她身上穿著一件烏青色的寬大道袍，彎眉如黛，唇紅齒白，臉上掛著點淡妝，除了胸口不興波瀾外，實屬一等一的美人兒。
「林將軍，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美人巧笑嫣兮道。
林動聞言不禁唇角一勾，他微微揚頭，鼻尖翕動，誇張道：「哇，你塗什麼粉了，好勾魂啊。」
「有嗎？」
呂平扯住衣裳輕輕嗅了嗅，她確實塗抹了一點胭脂，但記得身上沒帶香丸呀，怎麼會有特殊的香氣。
「會不會是你的天然體香？」
林動故意打岔，挖坑道。
「體香，天然，我有嗎？那可能是吧。」
呂平一臉呆萌，順勢接下這番誇獎。
「哦，這樣啊，那伱就是天然勾引我咯？身體不自覺散發求偶的騷氣。」
林動一臉怪笑道。
啪嗒。
呂平狠狠錘了林動兩拳，不經意間，連耳垂都染上了一層紅霞。
「有病啊，你。」
她忍不住呵斥道。
這妮子的一些心思，林動當然是明白的，之前為了阻止他與裁縫張的爭鬥，為了維護自個兒，呂平這丫頭，直接說林動是她男人。
明明兩人什麼都沒發生，好好的一個生意關係，結果，變質了。
也虧得是這小妞，模樣長得不賴，林動這才打算勉為其難地收下。
自己一個大將軍，娶一個反賊，倒也有點意思。
不過，與小呂掌柜的兒女情長，不是這個時候該談論的。
「喂，你家二叔公，剛才還專門叮囑我，不要帶你闖陣，說你去了是羊入虎口。」
林動轉述了一遍裁縫張的話。
「你怎麼想呢？」
他直指核心問道。
「將軍天下無敵，護不住我？」
呂平難得擰眉反問道，放光的眼睛，緊緊盯著林動，同時牽起了他一隻手。
白皙纖嫩的五指，搭在粗糙的大手中，指頭扣住指頭，如同抓了一團冰玉在掌心。
呂平的小手冰涼涼的，很舒服。
林動抓起她的手，輕輕吻了吻手背。
「只要你問我，那我一定講……我不僅護得住你呀，還能救出小姨子來，我林元覺，天下第一，又豈是浪得虛名。」
前方是重重大霧，霧氣中隱隱傳來猛獸鬼怪悽厲地吼叫。
男人展露的卻是一臉的桀驁，眉毛一壓，一身凜冽的凶氣，如一柄重刀，劈入雲迷霧鎖的世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