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黃金萬兩為誰頭?
一扭頭,循聲望去,巧了不是見著一姑娘。
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出現的女孩,呂平。
在她身旁還跟著林動新收的小弟,鄭東山。
「聖女?」
裁縫張聲音顯得亦有幾分驚訝。
「二叔公大水沖了龍王廟,您可不能一家人不識一家人。」
呂平柔聲道。
心頭一沉,裁縫張想了想,手上的咒印,一陣變換,他的臉色也由青轉白,顯然打斷施法是有反噬的,心頭湧起一口逆血,生生被其吞咽了回去。
林動也收斂了發散的氣勢,人家給面兒,他要是再鬧下去也不合適。
辰龍布置的任務算個屁,裁縫張這人對於林動而言,屬實是可殺也可不殺的範圍之內。
倘若沒有呂平這層關係宰了也就宰了。
可小呂掌柜既然喚對方一聲叔公,林動接下來和白蓮教聖女一系也有合作,那當然還是要給幾分面子的。
只是唯有一點……
林動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呂平,鄭東山都出現在這裡了。
那麼,問題來了——呂小小呢?
「既然都是朋友,正所謂不打不相識,請到驛站喝一杯茶水。」
林動提議道。
這會兒他有很多問題想要詢問呂平,因為剛才如果沒聽錯的話,裁縫張,這個傢伙喚呂平為聖女?
呂平不是護法嗎?
還是說自己一開始就被耍了?
呂平如果是聖女,那麼,呂小小又是個什麼情況?
裁縫張目光滲人地在呂平和林動身上轉了轉,莫名其妙打了這一場,還丟了一道寶貴的陰魂,現在說放手就放手?
不搞清楚這混小子和聖女的關係,怎麼行?
那張塗白的臉頰,機械似地點了點頭,緩緩擠出讓人三伏天都生寒的聲音:「你帶路。」
……
「今天是幾號來著?」
午馬揉了揉發昏的腦袋,隨口問道。
躺在他身邊的白皙女人,嫵媚一笑道:「爺,今個是六號了。你在咱們琉璃苑,睡了可足足一天兩夜呢……」
聲音嬌滴滴的,撓在人心頭痒痒。
午馬一聽這話,晃了恍神,「一天兩夜?」他誇張叫了起來,連忙從女人白嫩的身子裡抽出手臂。
細膩的觸感,叫他心頭又是陣陣漣漪,不過這個時候,不是應該思慮這些,「不好。」午馬嚷了一聲,掀開被子一個翻身,就赤條條從大紅月洞式門罩架子床下來。
「如月寶貝,你先歇著就是,無須管我。」
說話間,瘦骨嶙峋的午馬拿紅綢被子,把眼睛大大的,下巴削尖的白膩美人一下給罩住。
衣服都來不及穿,就伸手去抓架子上的一枚銅牌,銅牌一面是個斗大的午字。
「爺,我來服侍您吧。」
女人掀開被子,房間中的燭火映照,肩頭是又白又圓,俏麗水嫩,好一顆水靈靈的大白菜。
「爺,伱找什麼呢?」
女人瞧著午馬在衣架上不住翻找,便輕聲問候道。
午馬額頭冒汗,嘴上嘀嘀咕咕著:「我怎麼就忘了日子,該死,該死。」
這個時候,他驀地轉頭,鼻尖都快擦著女人鼻尖,呲牙問道:「我睡著的時候,你們有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事情?」
女人嚇得赫退了兩步,花容失色道:「倒也有一樁,之前有隻白鴿,銜了一封信紙過來。」
「拿來我看看,當時怎麼不叫我?」
午馬一呲牙道,眉宇間立刻爬上了幾抹凶性。
「爺,之前您可是說過,天王老子來了也不允許打擾您睡覺的。」
女人柔柔說道。
說話間,從梳妝櫃抽屜里翻出一個淺白色的信封遞了上去。
午馬一把接過刷刷兩下拆開,他舉著信件,兩隻眼睛瞪得滾圓,從墨色字跡上一行行掃過,臉上的神情陰晴不定。
「爺,可是耽誤了您的公務?」
女人滿是柔媚說道,一手抓起架子上的褲子,馬褂,皮帶,示意要伺候午馬穿衣。
接著,她又不經意說起:「我們家最近新收攏了一批妙齡少女,爺要是公務操持得辛苦,到時候可再來咱們樓里歇息個一二日工夫,養養精神……」
這魅惑的嗓音直讓人渾身酥酥麻麻。
午馬一雙毛腿,在屋子裡來回踱步,「哎呀,反正也趕不及了,嗯……」他長長嘆了口氣,「去他娘的公務,怎麼能為了公事,影響玩女人呢?」
午馬罵罵咧咧一句,隨手把信件丟了出去。
接著,猛一轉身,又直接把美嬌娘給撲倒在了床上,引得女人陣陣嬌笑。
微風從窗戶里吹進,打了個旋兒,將尚未落地,輕飄飄的信紙吹飛了起來,明明沒有半點的火星子,那信紙竟是自發燃燒。
風載著灰燼離開了房間。
……
「你身上煞氣太重了,要克制。」
裁縫張坐在林動對面突然說道。
那雙灰撲撲,泛著陰氣的眸子,盯著林動總讓他覺得不舒服。
這老頭仗著身份故意拿大,搞得林動很不爽,尤其是這副長輩派頭。
問題是呂平一把抓著了林動的手,眸子裡帶著幾分討好,尤其是還用白嫩的手指在林動手心撓啊撓,讓林動不好翻臉。
「小兄弟,你們之間是什麼關係?」
剛一落座,裁縫張第一句話就是這樣問的。
林動眸子一轉,正要回復,說是普通的合作關係來著。
然而……
呂平下一句話就是:「他是我男人。」
臥槽,直接將軍!
「二叔公,你可得幫他。」
呂平又道。
林動臉抽了抽,都不好辯解。
當時,裁縫張的眼皮猛地挑起,又淺又短的眉頭下壓,詭異的臉上帶著幾分狠厲凶氣。
白蓮教聖女沒有卸任之前是不允許找男人的,必須保持純陰之身。
這時候呂平說話比放鞭炮還快:「聖女的職位我已經卸下了,擔子如今交到了小小的肩上,另外……」巴拉巴拉又是一通,說的都是白蓮教無生老母這一支,也就是聖女系的近況。
聽聞彌勒尊者一系欲要分裂聖教,老是欺負她們姐妹。
裁縫張眸子裡的凶光一閃而逝,「我早就說過,那禿子該殺,你爹不聽我話,現在吃個大虧,活該,真是活該,只是他自個兒吃虧也就罷了,偏偏應在你們這一代身上。」裁縫張向來說話都是溫聲細語,這會都忍不住提了好幾個調。
呂平繼續訴苦。
又片刻。
裁縫張主動倒了一杯水給林動,「怎麼稱呼?」他與呂平交談了大半個時辰,現在才算是想起了詢問林動名字。
「林元覺,游擊將軍,這次本來是護送聖女入京,不過,中途有點事情耽誤片刻。」
林動不徐不疾說道。
在聽到林元覺三個字的時候,看著還算年輕,實際上應該是老頭年紀的裁縫張,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你就是打敗過武神翼王石達開的戰將?」
謠言就是這樣越傳越誇張,顯然這個名字還是鎮住了老東西幾分。
「怎麼說呢?打敗算不上,但如果是說擊退的話,那確實是我。」
林動難得矜持了些。
之前沒有這種感覺,但現在坐在裁縫張對面,總覺得有兩分不自在,就好似拐走了別人家白菜的壞人,又偏巧坐在丈人面前。
「對了,我聽聞,老前輩是翼林社地字開頭的殺手?怎麼會突然找到這裡,還被十二地支之首的辰龍追殺?也是為了聖女?」
林動探究其根底問道。
呂平沒有插話,任由著兩個男人交談,「今日這一幕,算不算是表白了?」一想到這個,她就覺得心跳加速,臉上微微泛紅。
「這個嘛,說起來可就話長咯,那鬼刑部將軍……」
裁縫張掃了呂平一眼,有些苦悶說了起來。
人老精,馬老滑,他又怎麼看不破小女兒家心思,一想著林動的真實身份,還有呂平的干係,他略一猶豫,還是和盤托出了自家的底細。
桌上的油燈,將裁縫張的臉映照的半明半暗,隨著此人娓娓動聽的講述,林動也慢慢明白了過來。
原來事情是這個模樣。
十二三年前,呂平和呂小小都還只是小丫頭片子。
作為教主的呂尚入京後,就消失不見,沒了蹤跡,一批又一批的護法,弟子什麼的,都入京尋找過,但是沒有半點發現。
作為碩果僅存的三長老之一,裁縫張被另外兩個長老普賢聖母,趙財神給聯手驅逐了出去。
雖然沒有掛上叛徒的名頭,但性質上其實大差不差。
普賢聖母后面轉投了彌勒尊者,被彌勒尊者拜為佛母,而另外十二個聖母就是她一手調教出來的。
至於趙財神依舊在為聖女一系效力,天底下大半的白蓮教的駐點都被此人掌控,包括之前的白龍觀。
再後來,離開白蓮教,為了討生活,裁縫張就把名頭掛在了翼林社,這些年積累任務慢慢也就坐到了地字交椅上去。
翼林掛牌殺手分為天地玄黃人,這幾個檔次。
整個組織天字交椅一把,地字交椅也就三把。
裁縫張的地位算是擠入了殺手組織的前四。
「您老這麼厲害,來趟江寧府的渾水做甚?」
林動把杯子裡的水慢慢飲盡,眼神深邃。
「厲害?厲害就不用吃飯的嗎?我要養陰魂的嘛,陰年陰月陰日生辰的魂體,哪能好找?」
「況且種種法器,布施鬼魂,無一不要花錢,我養一大堆陰兵鬼卒,難道不用吃喝啊?光是關二爺一年吃我的香油錢,那都是按噸計算的,說來好笑咯,整個江寧府啊,翼林社懸賞令下的總金額已經開到了一萬三千多兩黃金啊!」
「清廷最窮的黔州府一年交納也就一萬伍仟兩金子,蘇州府天下之最,交納的稅收也就是十五萬兩金子,干一票,鄉紳權貴要搞半輩子的財富,我又何樂而不為呢?」
裁縫張似笑非笑說道,望著林動眼神,略帶玩味。
「一萬三千兩!」
林動一驚,猛地站了起來,這和他收到的消息完全不符。
「彭玉麟懸賞塗江龍王,不是說三千兩黃金嗎?」
他忍不住問了出來。
「那你猜猜剩下的一萬兩是懸賞誰的頭顱?」
裁縫張笑著問道。
看向對方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林動眉頭一皺,一個不好的念頭,猛地泛起,「該不會是我吧?」他都快驚掉了下巴,一手指向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