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饋贈
不知什麼時候，天放了晴。
破損的樓船，擱置在渡口邊上。
林動順手解下腰間的碧綠葫蘆，大灌了一口。
「怎麼樣，來點？」
他把傷藥葫蘆遞給邊上的斗笠客，嗯，不對，應該叫雙刀客才是。
這傢伙斗篷被打飛到不知什麼地方，再見到他的時候，身上掛著七零八碎的零件，都是八大將落下的。
小呂掌柜受傷後，雙刀客算是直接爆種了，幕王麾下八大將，生生被他砍死了四個，嗯，數字沒錯，就是四個，其他的官兵將領無數。
林動，呂平在岸上斗麒麟。
雙刀客很有一點一夫當關的意思，鎖住了對方剩餘的敵將，讓那些士兵根本無法開船。
一大波人，就一直乾耗在水面上，也無法對幕王進行支援。
咳咳。
雙刀客先是重重咳了一口血，血痰吐在湖裡，接著，也不客氣，接過葫蘆，沒對嘴，大口喝了起來。
葫蘆口中泄出清澈的酒漿，送入雙刀客的嘴中。
雙刀客喝了不少，很快，臉色就紅潤了起來。
「好東西。」
他把酒壺還了回來。
「對了，還不知道你名字？」
林動問道。
「王黼，字元章。」
雙刀客難得多說了一句，他雙刀中，有一把其實已經卷刃了，沒有斷裂，只能說白蓮教的工匠厲害。
「王虎？好名字。」
林動隨口誇獎道。
「是黼，而不是虎？黼黻為章，宮徵為音，意思是禮服上要繡半黑半白的花紋，而不是說他是一頭老虎。林將軍，下次開口之前，麻煩你多想一下。」
呂平調笑地說了一句。
她扯開大半的衣裳，露出肩頭，還有一片細膩的肌膚，倒是半點不避諱兩人，用燒紅的匕首，不徐不疾地挑出肩膀上的箭頭。
「這娘們還挺白，嗯，竟然吭也不吭一聲。」
林動看得直挑眉頭。
接著，反應過來，一撇嘴，他蠻橫開口道：「我說是虎，那就是虎，老虎總比衣服強吧？你說對不對，兄弟。」
王黼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努了努嘴道：「將軍，他們來了。」
林動順著他努嘴的方向看去，大批弓手，張弓搭箭，手持長矛的衛兵，亮出霜白刀子的小卒，擁擠著靠近，把渡口圍得水泄不通。
空氣中泛起窸窸窣窣且讓人不安的交談聲，又因為蘇州府大將一個個死得死，傷得傷，刀山槍林的軍陣偏偏不敢輕易靠近。
林動一手把腳邊的譚紹光提起，這位太平天國幕王蛻變回了人身，只是模樣好不狼狽。
雙目黯淡，肢體殘破不全，椎骨一節節被打爛，五官流血，鼻峰斷裂，嘴角歪斜。
若是撩開衣袍一看，更是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
但凡是麒麟身上出現過的傷勢，都會在幕王身上體現出來，這是太平要術，地官卷，麒麟篇的副作用之一。
不是屬於自己的力量，提前拿到，那是一定會付出慘痛代價的，就好比是在向老天爺借貸，以命數，運勢作為抵押。
化鱗的時候，有多瘋狂。
到了現在還帳的時候，就會有多狼狽。
譚紹光這會兒只餘一口氣息尚存。
而所謂的八大將，則是被一捆鐵鏈穿了手腕，拴猴般捆在一起，也正是這些將官悽慘的模樣，讓蘇州府的太平軍士卒踟躕不前。
明明是一大群人，圍攏住林動三人組，可這般模樣，倒像是與現實正好相反，『伱們一群人聽著，你們已經被我們三個人包圍了』很有這樣的一個意思。
「老子問你服不服？現在，服了不？」
林動當著一眾士卒的面，沒有絲毫猶豫地踏進弓兵的射程範圍以內，他手裡提著譚紹光，將其高高舉了起來。
本來就只剩一口氣的譚紹光，艱難地睜眼，大口吐氣，胸膛好似破碎的風箱。
林動提溜著譚紹光轉了個方向，讓模樣狼狽的主帥，面朝向那些戴著紅頭巾的槍兵，刀兵，更好打擊對方的自信。
他厲聲責問：「這是你們的主帥，大王，譚紹光。老子，就問你們一句，你們降，還是不降？」
「降了，老子可以許諾，絕不屠城。」
「我是臨淮軍大將，林元覺，我們和湘軍不一樣，你們聽話，我就給你們生路。」
「可若是你們膽敢不降，老子就任由湘軍入城，懸刀三日！」
「機會，只給你們一次。」
「我數到三，要麼放下兵器，要麼，就是和我林元覺，徹底為敵。為敵者，屍骨無存！」
林動高聲吼道。
強大的氣場，一瞬間把渡口周圍一切窸窸窣窣的小聲嘀咕給壓了下去。
他的氣焰跋扈，面對那些齊刷刷打向自己的目光，沒有半分的退縮。
「一、二……」
林動緩緩踱步上前。
「降了，我們降了！」
「我范啟發甘願認輸，投效將軍。」
「我王伍貴也願意投降。」
「我，我們，兄弟也是。」
被鐵鏈穿了手骨的四大將，齊齊言道。
「所有人，放下兵器。」
這些降將頗為配合大聲喊了出來。
作為幕王譚紹光之下的精英，蘇州府太平軍里的中高層。
剩下的四個大將當中，倘若是有人敢於生出，拼命也要反抗的心思，就算是現在這樣的情況，未曾不能打開局面。
然而，他們都是些無膽鼠輩，所謂王將，天將的頭銜，這些人根本不配。
墨麒麟，譚紹光一倒，蘇州府太平軍剩下的大將，竟都嚇破了膽。
一個賽一個窩囊。
「都說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子，古話誠不我欺。」
林動當即大笑了起來。
「我說最後一遍，放下兵器者，活！拿著兵器的死！」
林動殺眸一瞪，凶氣赫赫的一對招子，掃向周圍兵卒。
心理防線本就被擊潰了七七八八的士兵，再被他那兇惡的眸光一罩，詞綴生威，哐哐哐，先是幾道七零八落的聲音，緊接著，刀兵落地的聲音，成片成片的響起。
「咳咳。」
譚紹光大口涌血，迷迷糊糊中就見到無數的士卒投降。
他發出破風箱一般的嗓子言道：「林大將，能夠敗在你的手上，總比敗給湘軍強，求你，求你不要屠城，蘇州府的百姓是，是無辜的……」
咔嚓。
林動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眾目睽睽下，徑直捏碎了譚紹光的頸椎骨。
人頭無力地耷拉了下去。
「老百姓的命，不是你失敗爭來的，是我寬宏大量給的。」
「你只是個無能之輩，戰敗之人，死到臨頭，還想賺取一些名聲？呸，無恥！」
林動低聲喝道。
他本想抓活的帶回去立功，但被這番話語一激，忍不住加重了幾分手上的力道。
殷紅的鮮血順著指縫滴淌到地上。
【成功完成了任務「麒麟見血！」，你可以指定一枚綠色詞綴，也可以隨機獲得兩枚綠色詞綴，請慎重作出你的選擇？】
滾滾血珠滴落在地，形成一串猩紅字跡。
「指定一枚綠色詞綴『嚼鐵』相關。」
林動在心底默道。
正此時，「將軍。」就見小呂姑娘喊了一聲，她整理好衣服後，小步過來，湊到林動身邊小聲言即：「此間事了，將軍可不要忘記你的承諾。」
「我是答應過你們，也願意護送聖女入京，可前提是我能走得開才行。」
林動皺眉說道。
言必行，行必果。
他沒有違約的打算，可同樣就像林動講的那樣，答應對方的要求，一大前提是不影響自己的軍職。
蘇州府一破，後面等著他的事情還多著呢。
「將軍記得自己承諾就好，至於其他的，就交給我們白蓮教好了。」
小呂姑娘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
她目光流轉，又掃了一眼譚紹光的屍體，輕輕呢語。
「將軍，你何必受他激將呢，抓譚紹光回去，明顯能換取更多功勞，他是故意招惹你殺他，好避開以後千刀萬剮的刑罰。」
林動眉毛挑了挑，一瞪小呂，嘴巴上硬氣道：「不需要你多費心。」
說完，他將頭轉到一邊，臉色變得陰沉似水，向周圍匍匐下來的士卒不住掃視，即刻吩咐道：「放焰火！開城門。」
……
城外馬新貽的大軍，還在炊火，就見到蘇州府西北一角，紅色的信號彈，猛龍似的竄上了天穹。
轟隆隆，一共三響，與之前約定的切口完全吻合。
馬新貽一對虎目不由露出喜色，當即高呼一聲。
「所有人準備，拔營！」
「全速前進！」
他臉上露出無比暢快的笑容，能夠收下林元覺這樣的兄弟，無疑是自己最為明智的決定。
只是老馬尚且不清楚，命運里的一切饋贈，都是暗中標上了價碼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