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嚼鐵大法
曾國荃壓著自己的火暴脾氣，捋了捋美髯，尋個由頭隨口說道：「好勇鬥狠，難成大器。老夫是朝廷賜封的『偉勇巴圖魯』你什麼身份，你和我打？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尊卑上下，老夫倒是要問問，袁武橋是怎麼帶兵的。」
作為湘軍首領之一，曾國荃的確有資格直呼袁三甲的表字。
袁三甲表字武橋。
他掛一職西府布政使銜，穿黃馬褂，戴著頭品頂戴，袁三甲若是把兵部侍郎的名頭給拋開，只掛著身上的軍銜，也就壓曾國荃半級。
只是林動完全不吃這一套，官場於他如浮雲，不是為了大清龍氣，還有天京城的百姓，說句不好聽的，鬼大爺才給清廷做事。
「你也就仗著早幾年入伍，頭上有個好大哥罷了。若是老子和伱同期，你也配戴『偉勇巴圖魯』的頭銜？」
「曾國荃，今個兒你若是有膽，你就上來，老子若是被你打死了，我手下兄弟，同袍，大哥絕不找你們湘軍找半毛錢麻煩，那是老子該死。」
「你若是不信，老子寫個生死狀給你，我死了只怪我自個兒，你敢不敢來與我一斗。」
林動說話的時候聲音很大，儘可能讓更多的人聽見。
有不少的士卒詫異地看了主帥一眼，一軍大營，最鄙夷的就是無膽鼠輩。
曾國荃今個兒不上台，威望至少要減三成。
「我來吧。」
鮑超搓了搓牙花子迎戰道。
「春霆，你何必如此。」
曾國荃本是打算再打幾句嘴炮，隨即抽身，但是沒想到，自己都提醒了鮑超，這傢伙竟然還硬著頭皮上。
翼王石達開的恐怖，哪怕到現在，曾國荃依舊記得無比清楚。
火燒舟帆，江口上千艘大大小小的軍船被其打破，點燃。
數萬名水師，無一人是其敵手，縱是鮑超，也就在石達開手裡，堅持不到二十來個呼吸。
當初，若不是曾國藩拿「文膽」帝君印章，喚來天兵才勉強保下鮑春霆一命。（春霆是鮑超的字）
可同樣，救了鮑超，曾國藩自己就沒法用印了。
再加上，翼王石達開直接把天聾地啞（文昌帝君座下童子）金身打碎，曾國藩迫不得已，投江尋水龍王求助，才保下自己的性命。
投江求助，這才是老曾家愛跳河的緣由。
打不贏了，去投江，不是自殺，而是為了尋求庇佑。
曾國藩是大黑蟒蛇托生，又叫癩龍，這玩意兒和水中龍君關係素來密切，投江是淹不死的，每每被遇絕境，反倒是脫身之法。
「九帥，我早就不是當年的我，況且，這人只是逼退翼王，也非徹底戰勝翼王，我正好拿他來試一試這兩年《嚼鐵大法》，不然，如何對得起這一身肥肉。」
鮑超如此言道，話說得輕鬆，臉上神情還是無比凝重的。
一個能把石達開逼退的戰將，說實在的鮑超只有兩成打平的把握。
勝是不可能勝的，想都沒想過，只有真正見過石達開的人，才會明白武神翼王這兩個字的可怕，才會明白那份山嶽一般的威壓。
「九帥身份尊貴，你要打，我和你打！」
鮑超硬氣道。
二成的機會，打不打？
打，當然要打，兩成還不夠嗎？
這就是真正的武夫。
鮑超心裡的戰意越涌越烈。
他上前幾步，手指輕輕觸碰到梅花樁，輕輕一扒拉，虎躍而起，沉肩墜肘塌腰，整個人立在柱子上，就是一團的凜凜威風，好似一頭胖大蟲，活靈活現地盤踞在了梅花樁上面。
能得鮑虎之稱，當然修了虎形大練。
鮑超家裡窮，揭不開鍋的那種，正兒八經的窮苦人家出身。
幼年喪父，隨著母親生活，早年住在紅岩洞裡，得了點奇遇，改了命根，將星入命。
再後來，進了鐵匠鋪打鐵，做雜工，反倒是學了兩手拳法。
十二三歲參軍，從伙夫做起，偷學虎形大練，被人發現，本來該斬死的！
當時正值大戰，編入死字營，爭命爭贏了，這才被曾國藩發現，調入水師做了哨長，一路奮勇殺敵，戴花翎，成為了如今的壯勇巴圖魯。
其前半生的傳奇經歷，足夠編成一部小說。
話歸正題，因為在軍營中把虎形大練，練入了骨與血，再加上後來一路升遷，龍氣扶持，以及最近一兩年來得了那一部《嚼鐵大法》，鮑超的信心再度澎湃了起來。
「老兄，你跟我打？多少是有點腦子不清醒。」
林動知道鮑超身份，故意拿話激他，人怒而增威，可同樣，越是憤怒，越容易出錯。
強大到了一定程度，一點小小錯誤，都會在對手眼裡不斷放大，以至於給出對手機會，打出整套的連招，恨飲沙場。
「打不打得過，要打了才知道。」
鮑超將最後一口金鐵丟進嘴裡，咀嚼道。
「你這是什麼本事？生吃鐵塊，嚼鐵法，有點意思。」
林動如此言道。
好歹他也是看過古龍江湖的，自然知道，古龍宇宙，魔門裡面有著這樣一道傳奇的魔功。
「兵主的咀鐵術，想學呀，開壇祭祀就行，你若是願意歸我麾下，這門法術，我一定教你，教會為止，霆字營麾下四部，你隨便挑，做總副官也行。另外，官職，我向朝廷請命，一定比你現在只高不低。」
鮑超幾口把鐵塊吞入腹中，抹了把嘴，如此說道。
「哈哈哈。」
林動放聲長笑，「打贏了我，我就跟你。」語罷，赤手空拳，沖了過去。
林動沒用貫甲三尖槍，別人都空手，他打個擂台，還用武器，豈不是欺負小朋友。
鮑超眉毛一壓，凶氣勃發，氣勢上倒也有片刻能與林動爭鋒。
只是林動一雙刀眼罩來，詞綴生效，兩人目光一經對視，一股無窮盡的壓力沖刷而來，好似自己站在了坡頭，四面都是浪潮般擁擠而來的太平軍。
這是他心底最不願意面對的一種場景——將軍百戰死，死法有一百種之多，曲解了詞意，但鮑超是真的不願意，最後一種孤立無援的死法。
因為那意味著，袍澤盡皆戰死，他一手搭建起來的霆字營，毀於一旦。
他不怕死，可怕自己的心血成果付諸東流。
正面迎戰。
鮑超心境一破，綠詞【殺星罩頭】發揮奇效，這玩意兒往往第一次最為好用，因為對手不會在這方面設防。
鮑超陷入無力的瞬間，林動就衝擊到了他的前面。
那雙刀氣凜冽的眸子，撞入眼裡，鮑超被一手提起，丟到空中。
林動身形拔起，本想用廬山升龍霸，但又覺得鮑超不配，直接貼身一記肘打，抽在鮑超的肚子上面，發出一陣劇烈的金鐵轟鳴。
「好堅硬的身軀，甚至超過了一般的金鐵，明明是一圈肥肉。」
這是林動的想法。
修煉《嚼鐵大法》最大的好處就是能夠強化身體素質，讓皮膚，肌肉賽過金鐵。
《太平御覽》上第七卷九引上的《龍河魚圖》上記載，兵主，人身牛蹄，四目六手，耳鬢如劍戟，頭有角，善於制各種兵器。
既能吞雲吐霧，呼風喚雨，還能食用沙石精鐵，以壯自身。
鮑超身負一百多創，到如今至少打了大戰小戰，七八十餘場，沒死，靠的就是這個自身強大的防禦力，以及恢復力。
其中最為慘烈的一場，槍子貫入頭頂，右腦腦漿崩出，昏絕兩日復甦，又被滾木傷左手，裂筋，大槍頂入右膝……沒死，三天恢復，再次投入戰鬥。
與陳玉成斗的時候，鮑超曾經狂叫——狗逆雖悍，能耐我何？
只是面對林動，就算是嚼鐵法，也改變不了，鮑超敗亡的命運。
林動躍起時抽的這一擊肘刀，直接把鮑超轟擊到了梅花樁的下面，轟得一聲，濺起無數的煙塵，土塊紛紛碎塊，相鄰的梅花樁，直接坍塌倒下。
林動裸露出來的半條手臂上，肌肉隨著勁力的爆發，像是虬龍一般游弋著，盤踞著。
鮑超的身子幾乎都快陷進地里，片刻，他把自己拔出來，拍了拍手腳上的泥塵，高喊道：「我輸了。」
認輸，認得光明磊落。
林動還真就不好找對方的話茬。
「林將軍勇猛無敵，確實是比我更合適，『壯勇巴圖魯』的稱號，若是你早投軍伍兩年，也就沒我鮑超什麼事情了，鮑某人輸得是心服口服。」
鮑超一番話，非但沒有拉低自己的威望，反而越發受到湘軍愛戴，就因為這份光明磊落。
湘軍上層奸猾如油，下層嘛，尤其是底層官兵，招募要求是憨厚天真，不是說傻子哈，而是要老實人。
老實人往往考慮得少，人不傻，但是容易被鼓動。
招呆兵打硬仗，也是湘軍裡面的基本法之一。
林動挑了挑眉，拿鮑超這一顆蒸不熟，煮不爛，錘不扁的銅豌豆沒有任何辦法。
他正欲撥撩一下曾國荃，誰知，這個中年模樣，自稱老匹夫的傢伙，一甩袖子，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林動摸了摸下頜，忍不住反思，自己的謀劃，終究還是太簡單了些。
這些老奸巨猾之輩，估計自己一撅屁股，他們就知道是放什麼屁了。
總之，想要幹掉，曾國荃的事情，還得再想想辦法，實在不行，蒙面頭套一帶，趁夜就把這老小子給宰了，以防備未來的大事。
林動一雙招子，滴溜溜地轉動著。
這時候，巧得很，正好聽到一聲不滿地高呼，「林元覺！」嗓音蒼老，卻又尤為地有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