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落在眼前司機身上的禁卡紋路,於蒼的眼神沉凝了下來。
他不由得看了眼一旁的棋兒。
於蒼很清楚這種既視感來自何處……當初,他第一次見到棋兒的時候,正是俞夫人即將將其完全繪製成一張禁卡的時候。
只差最後一筆,棋兒的意識就將直接被禁卡撕碎,而後在血腥中重組,徹底由人成為禁卡。
這時,於蒼闖入了俞夫人的儀式。
而後,俞夫人不知道發了什麼瘋,將落下這最後一筆的權限,交給了於蒼……而於蒼自然不會落筆。
眼前這種情況……似乎冥冥之中,和當年的情形十分相像。
司機身上的禁卡紋路也是同理,只剩下了寥寥幾筆就可以被徹底繪製完畢,而後成為一張真正的禁卡。
只不過,司機身上的禁卡紋路比棋兒身上的更加龐大、駁雜……按理說這樣的紋路,他是沒辦法第一眼就察覺到哪裡缺少了什麼的,但顯然做成這一切的人對禁卡紋路精心設計過,以至于于蒼第一眼,就能看到那醒目的「缺口」。
莫非這個幕後黑手也是想要自己落下最後一筆嗎?
還是說……
於蒼皺起眉,心念一動,眼前的幻境迅速消減,他很快就回到了現實世界之中。
而後,直接抬起手,一張魂卡在指尖浮現:
「我宣言——窮鎖之鐵間!」
嘭!
魂卡虛影應聲而碎,而後,在於蒼的面前凝實成一個高大、修長的模糊身影,外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朦朧之間,大抵能看到他的嘴角大概是帶著一抹妖異的笑。
不怒自威的氣勢從虛幻的身影上擴散,讓站在他面前的人,仿佛正在面對一位王者。
身影一手前伸,向前虛空一指,頓時無形的波動向著四面八方擴散!
這正是史詩級法術卡:暴君的指名!
【罪名欺君】:宣言一個卡名後發動,將所有同名卡斷開連接且在重新連接之前效果無效化!
而此時,於蒼忽然用出這張魂卡,倒不是為了讓他生效,而是為了嘗試找出附近的禁卡師!
眼前這司機身上的禁卡手法,讓人不得不懷疑到俞夫人的身上,所以於蒼做了一個小小的試探。
當初在擊火之星俱樂部,俞夫人曾經用過這張場地,這段時間過去,大概率還在用,或者升級之後卡名沒有變化。
高品質的魂卡使用後或多或少會影響魂能井,為了戰鬥力穩定,魂卡師一般不太願意更換魂卡種類。
所以此時,假如俞夫人就在附近,那麼她卡盒之中的窮鎖之鐵間就會被【罪名欺君】生效,進而被斷開連接,於蒼也就能找到他的位置……起碼能確定俞夫人在這附近。
然而,這張魂卡用出之後,無形的波動擴散而出,附近卻沒有任何反應。
其實更穩妥的辦法是宣言俞夫人那一大家子,比如長子什麼的。但是一來於蒼並不知道那些禁卡的真實卡名,二來禁卡的「名」本就十分混亂,這種依據名字生效的魂卡,有的時候甚至影響不到禁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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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發之後,「妖岐」的虛影緩緩消散在空中,於蒼掃視四周,皺起眉。
不是俞夫人嗎?
暴君的指名這張魂卡的生效範圍相當遠,半徑一千米之內,都可以影響到。
是躲在更遠的地方,還是另有其人?
「老闆,問出什麼了嗎?」顧解霜看了過來。
「……沒。」於蒼搖了搖頭,「棋兒,收起幻境吧……我們四處走走,看能不能……」
忽然!
於蒼話還沒說完,地面突然顫動了起來!
咔!
地面在這陣顫動之中猛地開裂,一道深邃的裂縫貫穿大地,於蒼穩住身形後向其中望去,呼吸不由得一滯。
那地面裂縫之下……是血跡!
土壤,在滲血!
不對。
於蒼立刻道:「楓!」
楓會意,抽刀砍出,一道裹挾著重重龍息的刀芒剎那掠過,將路旁的一顆樹攔腰砍斷。
嗤啦……
巨樹倒在地上,切口光滑如鏡,然而……鮮血源源不斷地從切口之中滲出,仿佛噴泉一樣……
「這血……是從樹裡面流出來的?」聞人歌臉色變得難看。
恐怕不止如此。
大地,樹,包括之前那輛計程車,都仿佛活過來了一樣,砍斷它們,就會流出鮮血!
「吼!!!」
忽然,一道沉悶的吼聲從大地深處傳來,仿佛無數道各不相同的吼聲胡亂迭加在一起,更多的裂縫隨著吼聲在大地之上蔓延,聲浪從裂縫中激發,甚至讓空氣都模糊不清!
「什麼東西?」聞人歌臉色狂變,手握吞虛之痕,卻不知道該面對哪裡。
敵人在地下?
「站在原地。」
沉默的楓忽然出聲,而後,他將長刀插入地面,一圈暗色的領域隨之張開,籠罩了半徑十米之內的空間。
肉眼可見的,這一部分的地面平靜了下來,無數綠色的火焰憑空生成,在泥土的縫隙之中流動。
現在的楓擁有四條龍的能力,此時,正是使用了冥炎龍帝屍的【地獄岩土】穩定住地面,並且用殉渦之域龍的【龍威領域】強化龍威,削弱敵人。
「楓,敵人在哪?」於蒼連忙問道。
現在的情況實在是太過詭異,他們三個都跳車這麼久了,結果附近別說敵人了,連活物都看不見。
那這禁卡師是想要幹嘛,他總要圖點什麼吧……就這麼把他們困在這裡面,也不對勁啊。
楓平靜道:「現在,你看到的一切都是敵人。」
「什麼?」
「召喚者,以我對禁卡淺薄的了解來看。」楓頓了頓,「這附近的一切環境,都已經被納入了某張禁卡之中——不僅僅是眼前的司機。」
這話一出,於蒼的臉色已經變得無比難看,他連忙轉頭看向司機的位置,眼中泛起星光,這一看,果然看出了不對勁的地方。
壞了。
他知道,他剛才恐怕陷入了誤區……他的視線一直局限在司機的身上,而沒有將其與整個環境聯繫在一起。
如今這附近,地面、高樓、植物,一切的一切,能夠看到的,都已經成了某張禁卡的一部分!
唯一安全的,恐怕只有楓所撐開的【龍威領域】了……
轟!
「吼!!!!」
大地震顫的幅度越來越大,那來自地底的吼聲忽然變得激憤了起來,似乎……楓的【地獄岩土】附帶的火焰,燒疼了它。
於蒼一個踉蹌,就要摔倒,顧解霜連忙上前一步,扶住了他。
「不對,冷靜。」於蒼將自己的感知擴散出去。
這麼大範圍的一張卡,他尚還是第一次遇到,所以沒有經驗。
這和那些被激發的魂卡不一樣……這張禁卡,還沒有被完成,也就是說,這附近的一切,不是這張禁卡發動後的樣子,它們現在,還只是「材料」。
於蒼平時制卡,用的材料自然沒有這麼誇張,畢竟魂卡的體積就那麼大,材料再多也用不了。所以他已經習慣了將視角放在那小小的空白魂卡之上,如今看到這麼誇張的範圍,自然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此時得到楓的提醒,他再利用星天視域將整片環境作為整體感知過去的時候,終於發現了真相。
不過……好奇怪。
於蒼的眉頭越皺越深。
要想將如此龐大的一個環境都當做材料製作進魂卡,那只有一種可能——將附近的人也一起全獻祭掉。
畢竟,那些沙石泥土都是最普通的凡物,放在禁卡裡面一點用處都沒有,只有讓在這片土地上生活了許多年的「人」也一起加入進來,才有做出禁卡的可能。
但那樣的話,他本該感受到沖天的怨氣……為何此時他的感知一片平靜,什麼都沒有感覺到呢?
而且,看現在這個樣子,整個環境都已經活了過來,擁有了生命,那幕後黑手為什麼遲遲還不進攻?
即便是現在,也只是大地顫動,他卻仍然仍然沒有感知到什麼危機感。更像是催促,而不是威脅。
想到這,於蒼看向一旁的司機。
真就是非要讓自己落下最後一筆嗎?
想到這,他深吸一口氣,來到司機面前。
顧解霜幫忙將覆蓋的冰層融化出了一部分,將司機的大部分身體顯露了出來。
於蒼很確定,司機早就死了……和棋兒不一樣,司機身上的生機已經被未知的手段完全剝奪,就算他不去完成最後的那幾筆,司機也沒有活下來的可能。
而同時,在視角擴大之後,他意識到了……司機身上的紋路,並不簡單。
那些紋路和整個環境連在了一起,牽一髮而動全身,這一次,製成禁卡的方式不只有一種了,以他的禁卡學識來看,這最後的幾筆中蘊含著數量恐怖的可能性。
這是……背後之人在看自己的選擇?他想要看自己最後能做成什麼禁卡嗎?
那麼……
於蒼緩緩伸出手,落在司機的臉上,而後——
輕輕合上了司機的眼睛。
於蒼不會落下這幾筆,哪怕落下也無需背負任何。
他尊重生命。
並且,他很清楚——背後的禁卡師,不會因為於蒼幫忙完成了禁卡,就放過他們。
離開這裡的唯一方法,只能是戰鬥!
「楓。」
「我在。」
「你能砍得過幕後那個人嗎?」
楓道:「我會盡力。」
於蒼稍一揚眉:「這次的對手,竟然這麼強嗎。」
搖了搖頭,沒說什麼,於蒼看向一旁:「解霜,聞人社長,我先帶你們去安全的地方。」
聞人歌一愣:「什麼意思?」
「……接下來要戰鬥了。」
「你是在瞧不起我嗎?」聞人歌不悅,「我也能戰鬥的!」
一旁的顧解霜也是面露擔憂之色:「我也不能留下嗎?」
「嗯,敵人恐怕很強。」於蒼點點頭,「我需要用到那一刀——假如那一刀之後敵人沒死,才需要你們登場。」
「那好。」顧解霜深吸一口氣,已經明白了什麼。
聞人歌:「……總之你不要想著一個人戰鬥這種事,身為魂卡師,逃避戰鬥是很可恥的事。」
「放心,有需要你的時候。」
於蒼一拍卡盒,頓時,五張法術卡齊齊斷開連接!
【以太域降臨】!
以太游龍·飛升以太域!
這張魂卡可以直接斷開五張法術進行召喚,並且,可以憑藉能力【緊皺·游龍飛升】,將連接端的目標代入星天視域!
現在的藍星,還沒有能夠繞過於蒼威脅到星天視域裡目標的存在。
嗡!
光芒撞入錨點環,界影那龐大的龍形身軀從中穿梭而過,其中兩個錨點鎖定住了顧解霜和聞人歌,而後便一頭載入了冥冥空處,消失不見。
兩人消失之後,於蒼抬起頭,朗聲道:
「閣下,現在也該現身了。」
……
無人應答。
地面顫動得更加厲害,吼聲也愈發激昂。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容我拒絕。」於蒼道,「我不會在伱的試題上落筆,假如你想從我這裡尋找或驗證什麼,就親自出來問我!」
於蒼的聲音在籠罩血色的世界之中不斷迴蕩,然而似乎永遠都不會有人出現回應。
於蒼嘆了一口氣。
「楓,動手。」
輕輕點頭,楓將長刀從地面之中拔出,而後,空氣隨之一凝。
下一秒,【龍威領域】驟然擴散!
無數無形的力量從四面八方的環境之中匯聚而來,這是【眾魂歸處】在汲取靈魂之力,濃綠色的火焰在刀鋒之上燃燒,所有靈魂之力都化作了籠罩其上的【冥炎龍息】!
楓雙眸微閉,【古老沉眠】觸發,令自己沉睡,龍威被進一步增強,攜帶著【滄桑意志】肆意擴散,但是楓並沒有進入沉睡,或者說,即便處於沉睡,楓依舊能夠揮刀!
【龍威領域】和【古老沉眠】都能夠大幅度強化龍威,互相增幅之下,楓的龍威已經宛若實質,此時,【龍之眼的見識】將卡組中的一張「混沌的一擊」送入了死亡冷卻,從而獲得了這張法術卡的能力。
這張法術卡本就是以楓為原型,此刻落到了楓的手中,威力更加恐怖!
而後——
【殉葬渦流】——燃燒生命,對【龍威領域】內的所有目標同時造成高額傷害!
【目之盡處】——對視線內的任意目標造成一道斬擊!此刻鎖定的目標,自然是視線內的一切!
四條巨龍的能力很駁雜,但是在楓的手中,有條不紊。
敵人是整個環境嗎?
那就一刀全部砍掉!
錚!
領域隨龍威擴張到極致的剎那,這一刀也隨之斬出。
龍息如雨,龍威如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