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楓的劍招 解霜的劍
寧星移說完，就自顧自地大笑了起來，只留於蒼和顧解霜面面相覷。
說真的，寧星移與楓雖然只過了兩招，但是真的讓兩人有一種大開眼界的感覺。
那被注入落葉之中的「劍意」，於蒼之前聽都沒有聽說過。
隨便抓一片落葉，便能直接注入韻律，令其成為一張專屬的「魂卡」，甚至連星天視域都沒辦法令寧星移將其遺忘……這道「劍意」，真是被寧星移刻進了心底深處。
對於他來說，世間萬物落到手中都可以為劍，無愧於劍聖之名。
這種手段，從表現形式上看甚至已經和他的詞條記錄儀很像了，甚至某方面更強……不過寧星移能夠使用的「劍意」應該只有這一縷，從泛用性上看，肯定是比不過詞條記錄儀的。
這種匪夷所思的技巧，就算是於蒼，現在也沒有學會的把握。
但即便如此，也已經足夠強了，而這樣的寧星移，竟然還是輸給了楓……實力方面，寧星移已經是傳世最強，比他還強的，神話？
於蒼嘖了聲。
楓一個神話，在自己這裡，確實蠻彆扭的……短時間內，他是別想發揮出全部的實力了。
顧解霜更是摩挲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劍意嗎……
楓與寧星移過招，這樣的機會十分珍貴，她自然是全程都是用感知星階的狀態去觀察的。
只是可惜，這一次，無論她怎麼努力，都進入不了那種能看清光的軌跡的狀態了。
而假如只是讓視線變慢一點，根本看不懂兩邊的招式。
身前，寧星移的笑聲逐漸平靜了下來，於蒼看去，寧星移的眼角甚至已經笑出了眼淚。
「小蒼，太謝謝你了。」寧星移眼神真誠，「還有……也幫我感謝一下楓前輩。前輩的刀法實乃我平生僅見，這兩招，寧某獲益匪淺！」
「好的。」於蒼應下，忽然一愣。
他抬頭看天，片刻後，才道：「前輩，楓說……記住，你是一位劍客。」
「劍客嗎……我知道了。」寧星移認真地點頭，而後，眼神中漫上了一絲好奇，「小蒼，剛才那個地方……是叫星天視域？那到底是個什麼地方，竟然如此神奇？」
此時，他才後知後覺地反應了過來，剛才，他似乎進去了一個了不得的地方？
入眼便是毫無遮掩的韻律……這樣的地方，足以令所有制卡師瘋狂！
甚至，就連他那一向無形無質的「劍意」，都在那裡有了形狀！
也就是他剛才對和楓過招的執念太深，這才沒有反應過來那方空間的牛逼之處。
「是的，我將其命名為星天視域。」於蒼點了點頭。
這個名字是他剛發現這個地方的時候取的，但是現在他卻發現……似乎這個命名已經寫進某種規則里了，就連王女這種遠在神都、剛剛甦醒的星界來客，通過韻律學習炎國語言的時候，對那裡的稱呼也依舊是「星天視域」。
「聽這意思，這星天視域是你發現的地方？」
「是的。」於蒼解釋道，「一開始，星天視域是被我作為一種新的共鳴法提出來的，只不過隨著不斷的探索，我們在星天視域之中發現了更多的可能性。」
「新的共鳴法……嘖。」寧星移不由得讚嘆道，「同調與星階系統已經足夠令人吃驚了……卻沒想到，你藏起來的東西，更令人震撼……這應該就是通告中暗指的那些，不能被公開的東西吧。」
「倒也不至於。」於蒼謙虛一笑，「我們肯定會在合適的時機將星天視域公開的。」
本來時間還早，但是王女出現之後……有靈子流技術在，對星天視域的學習與探索將會變得更加安全，或許，再過不久，就可以初步在全國篩選第二波學習者了。
「既然如此……」寧星移思索片刻，道，「小蒼，我現在似乎已經記住進入星天視域的感覺了……假如還不是公開的時候，那我還是想辦法將他忘掉……」
雖然剛才沒有注意，但寧星移還是下意識地掌握了進入星天視域的方法。
現在，就算不藉助彼界通道，就算沒有人在一旁看著，他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隨意進出星天視域了。
這也沒辦法……腦子自動就學會了，他也不想嘛。
換做別人，他肯定沒這麼客氣，但既然是於蒼的東西，他肯定是要問這一句的。
「對於寧前輩，肯定沒有那麼多限制。」於蒼笑道，「星天視域的要求很高，前輩能學會，我高興還來不及。」
「這樣啊……那就好。」寧星移點了點頭，而後像是想到了什麼，轉頭看向一旁還在思索的顧解霜，「小霜啊，剛才那兩次過招，你有學到什麼嗎？」
本來，看在於蒼的面子上，他就打算提點一下顧解霜，但是現在……於蒼在他這已經不只有面子了，還有人情！
與楓過了那兩招，他感覺困擾多年的修煉瓶頸都有了鬆動的跡象，讓他有了百尺竿頭再進一步的可能，這樣的恩惠，簡直就是天大的人情。
要知道，他再進一步……很有可能就是神話了啊！
所以，他打算好好地指導一下顧解霜——雖然他在教導別人這方面實在是沒什麼經驗。
畢竟，他最拿手的「劍意」，是他純靠悟性領悟過來的，對於如何讓別人學會，他也完全不懂啊。
他要是懂，現在早就桃李滿天下了。
但是不管怎麼說，有小蒼的關係在，自己對顧解霜是必須要多下心思的——就算自己教得不好，後面楓肯定還會出手的嘛。
顧解霜聞言，抬起了頭。
「我……我沒看清……不對，我……我也不知道。」顧解霜陷入了迷茫。
連接星階會帶給它遠超常人的觀察能力，但這並不能彌補她在理解能力上的劣勢。
就像寧星移的那道「劍意」，她就算完完整整地看清了，也肯定是看不懂的，更別說她現在都還沒有看清。
但是楓的那兩刀……她倒是看清了，那兩刀的軌跡其實很簡單，但是，依舊不懂。
「沒關係，來。」寧星移重新回到了笑呵呵的狀態，伸手，隨意在路邊抓來了一根樹枝，「學到多少，就用出多少，我來看看你的悟性怎麼樣。」
「……好。」顧解霜深吸一口氣。
她知道，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和寧前輩交手的。她是沾了老闆的光，所以這次交手，必須全力以赴……另一方面說，也不能給老闆丟人！
她召喚出霜白劍，而後幾道綠色的光環浮現而出，冰心劍被同調而出。
寧星移眼前一亮：「這就是小蒼的『同調』嗎……果然精妙！」
「那，寧前輩，我現在要出……」顧解霜站定，握著冰心劍，視線緊緊盯著寧星移。
話說到一半，她又停了下來。
不對，自己這一劍，到底要怎麼出……
剛才的過招之中，楓用了兩刀，寧前輩用出了一道劍意……可是，無論哪一種招式，自己都完全沒有搞懂。
她也是用劍之人，這種完全沒搞懂的劍招讓她強行用出來，簡直比殺了她還難受。
做出一個起手，她就必須要想接下來怎麼變招、怎麼發力，但她在心底默默推演，似乎無論她怎樣變化，只要過了起手式，就已經和正確的道路大相逕庭了！
無論怎麼用，自己都模仿不出楓的兩刀，也模仿不出寧星移的劍意，形似也不行！
一時間，她只感覺自己的劍尖之前一片虛無，仿佛沒有未來，所有的軌跡最終都會墜入看不見盡頭的深淵。
巨大的迷茫一瞬間包裹了她，一層一層的細汗開始在顧解霜的額頭上滲出，但是又在身周瀰漫的寒氣作用下很快結成冰渣。
「哈……哈……」
她的呼吸逐漸粗重，熱氣呼到空氣之中，便很快凝成一篷冰霧。
見到顧解霜這幅完全不知道如何出手的樣子，寧星移反倒眼前一亮。
若她什麼都不想，直接便衝上來，那說明她要麼什麼都沒學到，要麼對劍道毫無敬畏之心。
但是現在顧解霜的反應，卻恰恰證明，她確實看出了什麼，也確實對接下來的一劍之中傾注了全部的心神，這才會像現在這樣，猶猶豫豫，訥訥不敢出劍。
她摸到了門檻！這十分難得！
這樣想著，寧星移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隨後，他輕輕地，向前邁出了一步。
踏！
這一步落下，顧解霜忽然便覺得，眼前的虛無之中，多出了一條路！
雖然這條路歪歪扭扭，看上去並不平坦，但確實能讓她從中走過……所以，要出劍嗎？
而這條路的終點——正是寧星移。
寧星移看著顧解霜，眼中露出期待。
這一步邁出，他露出了一個破綻。或許這個破綻在別人眼裡不算明顯，但顧解霜是用劍之人，從剛才她的悟性來看，絕對能察覺到。
這個破綻，便是起到了一個引導的作用。顧解霜本來便已經沉浸在了剛才的過招之中，而這個破綻，便剛好在那兩招的必經之路上，只要顧解霜向著這個破綻出劍，那麼剛才的所有遲疑、思考與領悟，都會自動幫助顧解霜完成這一劍。
那麼，來吧，揮出這一劍！
寧星移的眼中滿是期待。
然而，面對這呼之欲出的一劍，顧解霜的劍尖顫了顫，額頭上冷汗更甚，卻依然沒有動。
寧星移眉頭一揚。
這還不滿足？
有些貪心了啊……他自己對楓那一劍還沒想透呢，你要是想要做到更好，那他也沒辦法引導了。
好高騖遠，不是好事啊……等等。
寧星移眼神一凝。
對面的顧解霜，出劍了！
只見，她的眼神中閃爍著彼此相連的星光，仿佛構成了一條無窮無盡的通道，一直通往星空深處，而這條通道的起點，正是她手中的這把長劍！
這一劍打出，寧星移的眼神中立刻多出了一抹訝色。
顧解霜的這一劍，完全沒有按照自己給他的道路來走……而且這個起手，不正是剛才在現世里，楓用出來的那一劍嗎？
一模一樣！
怎麼會……剛才楓出了兩刀，第一刀還沒揮完，便被自己的劍意打斷，第二刀倒是看完了，但是卻和第一刀完全不一樣。
憑藉楓的起手，顧解霜真的能猜出那之後的變化嗎？還是說也是戛然而止？
寧星移的眉頭稍稍皺起，但是當他透過劍刃，看到了顧解霜堅定眼神的時候，心中卻是一凜。
難道，這一劍真的有？
莫名地，他想到了星天視域裡，楓那道將自己完全淹沒的刀光，心中頓時緊張了起來。
不行，不能應付！
這樣想著，寧星移抬起手中的樹枝，「劍意」已經蔓延其上！
錚！
這一刻，顧解霜的精氣神高度統一，星階視角下，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極慢，這讓她能夠一點一點地將這一劍完全發揮出來。
太精密了。
這一劍看似簡單，但是每一刻都需要自己全神貫注，稍有分心就會直接崩潰，若不是星階視角帶來的強大反應，這一劍她沒有半點揮出去的希望。
這樣想著，手中的冰心劍已經與寧星移接觸到了一起。
咔！
剛一接觸，顧解霜就維持不住這個視角了。
寧星移的劍意層次太高，完全不給顧解霜慢慢來的機會。
只聽得一聲脆響，顧解霜眼前的世界忽然加快，等到她再次恢復視線的時候。
寧星移手中的枯枝已經斷成了兩截。
「這……」寧星移呆呆出神。
自己的『劍意』……被破了？
就算他可以把劍意的層次降到了和冰心劍一樣的史詩級，也不該是冰心劍能破的！
這一刀……
他轉身，目光落在顧解霜身上：「你是怎麼猜到楓那一刀的後續的？」
顧解霜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在她的手中，冰心劍上，密密麻麻的裂紋遍布劍身，但是，終究還是沒有裂開。
她抬起頭，嘴唇蒼白一片，臉上掩蓋不住的虛弱。
「前輩……楓的那兩刀，其實是一招啊……」
寧星移瞬間怔住。
一時間，無數信息從他的腦海中流過，這一瞬間，他意識到了一件事——
剛才的兩次交手，其實都是楓贏了。
那現世里的第一刀，假如楓沒有軀體上的限制，讓他的意志完全發揮出來……是可以破掉自己的劍意的！
他又想到，楓在看到自己的劍意之後，很快便意識到了什麼，然後就閉上了眼——在他閉上眼的時候，就已經想好要怎麼出招了嗎？
而如今，顧解霜完成了楓的那一刀。
自己的劍意，也就這樣被破了。
「可你又是怎麼……那兩刀明明一點都不一樣。」寧星移有些不能接受。
這豈不是說，自己的悟性還比不過顧解霜一個小女娃娃？
「不是這樣的。」顧解霜的臉上露出了笑意，「這一刀，是楓前輩教給我的。」
聞言，寧星移沉默片刻。
「……原來如此。」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這兩刀，其實是一招……所以，這大概，就是楓的「劍意」了吧。
自己的劍意就只是劍意，而楓，卻能將劍意拆解成招式。
差距，可真是顯而易見。
顧解霜不是制卡師，不懂得如何駕馭韻律，但是……卻可以用星階連接這道「劍意」。
是的，連接……楓將他的「劍意」，暫時留在了附近的星天視域之中，剛才那一劍，其實是「劍意」順著星階的通道，「降臨」在顧解霜的劍上，再被顧解霜依照著特定的招式引導，打了出去。
如此，才能破掉寧星移的劍意。
「你這種藉助劍意的方式……可真是聞所未聞。」寧星移看向顧解霜，不由得讚嘆道，「假如我看的不錯，你剛才幾乎完全掌控了自己的身體……如此年輕就能做到這一步，真是不簡單。」
顧解霜撓了撓頭：「嘿嘿，還好啦……」
「既然你能用這種方式藉助劍意。」寧星移像是想到了什麼。
顧解霜不是制卡師，連韻律的書寫原理都不知道，卻能用這種方式藉助「劍意」……既然如此的話。
他伸手入懷，拿出了一張空白魂卡，隨著一道劍鳴聲閃過，其上已經多出了一道斬痕。
他將這道斬痕遞給了顧解霜。
「你試試，能夠從中藉助到力量嗎？」
這張空白魂卡之上，如今已經被寧星移注入了一道他的「劍意」，算是變成了一張一次性法術卡。
而按理說，這道劍意是自己所領悟，不是由他寧星移催發的話，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使用的可能。
可既然顧解霜剛才能夠藉助楓的劍意，是不是說……
寧星移思緒還沒轉完，便看見眼前，顧解霜的眼神之中閃過了一道星光，而後。
嗡！
冰心劍周圍忽然裹上了一陣模糊的氣流，顧解霜只覺得手中的長劍一瞬間變得沉重了不少，幾乎握持不住，情急之下，她連忙向著旁邊的密林揮出了一劍——
錚！
劍鳴聲倏然響起，一道劍氣頃刻射出，眨眼之間，便已經將眼前的幾棵巨樹攔腰砍斷！
「這……」寧星移的眼睛稍稍睜大。
還真行？！
他連忙看向顧解霜手中，此刻，自己給他的那張「劍意」，如今已經灰了下來……這是，進入死亡冷卻了？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死亡冷卻中的劍意。
要知道，平時注入劍意到別的地方，就相當於是做出了一張一次性魂卡，用完一次，那就算是用完了，怎麼在顧解霜的手裡，竟然都能進入死亡冷卻了？
寧星移：……
看到自己的劍意被人用出，不知道怎的，他忽然產生了一種被牛頭人了的錯覺。
嘭！
顧解霜手中的冰心劍再也支撐不住，直接破碎，變成了點點魂卡碎片。
她撓了撓頭：「前輩，我這是……成功了嗎？」
「當然，你成功了。」寧星移深吸了一口氣，而後一笑，「使用別人的劍意……小霜，你可能走出了一條屬於你自己的獨特道路。」
「這樣嘛。」顧解霜嘿嘿一笑，「我也不懂啦……還請前輩賜教！」
……
混沌之中。
夜來來到了楓的身邊。
「解霜真的用出了你留下的劍意。」夜來道，「那孩子，悟性很高……不愧是此身之主認可的人。」
聞言，楓的嘴角稍稍勾起，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在遺蹟之中時，他看到了顧解霜那種奇異的星階狀態，便已經對其起了愛才之心。
如今，算是正好借著和寧星移過招，試試顧解霜的悟性。
現在看來，確實令人滿意。
不枉他花了點時間，研究好那種叫「星階」的東西。
「不過，楓。」夜來又道，「假如想要盡興……為何不向此身之主尋求一個真名呢？假如有真名在，你自己便可以在現世中破開寧星移的劍意，而不需要假借顧解霜之手完成招式。」
沒有真名，便會被世界排斥，不允許其對外界作出溝通。
不僅如此，像「劍意」這種屬于楓本身的能力，也是不允許在世界內展露的。
所以，楓操縱著刀聖的那一劍，才會被如此輕易地破掉——那一劍沒有使用任何能力，徒具其型，也沒有劍意附帶，哪裡能抵擋得住寧星移呢。
「……還不到時候。」楓只是這樣道。
「你在顧慮什麼……其實，可以與此身之主說說，或許我們可以幫到你。」
楓搖了搖頭：「關乎心境，哪有那麼簡單……放心，我早已認可了召喚者，等到時機成熟，我一定會向召喚者求一個真名。」
「好吧。」夜來點點頭，而後一笑，「話說……用刀使劍招，這也能盡興？」
「……生殺之器，何必分得如此清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