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燈籠禮器
「只有我有嗎?」
林覺仔細看去,才見不光是自己,小師妹的房間門口、羅公的房間門口乃至那間閣樓的門口,都貼上了春聯。
羅公的房間在自己右邊,門前寫的是:
民安國泰逢盛世;
風調雨順頌華年。
橫批:天下太平林覺看著這幅春聯,露出了深思。
隨即又轉頭,看向另一邊。
小師妹的房間很少有人住,在自己房間的左邊,門前寫的則是:
青春歲月年年在;
道行修為步步高。
橫批:長生不老「嗯?』
林覺又露出了一抹笑容。
這下確定了,院中這兩隻「狐」為他們貼的春聯大概真不是隨意貼的,至少是經過一些思慮的,與他們多少也有些貼合。
至於為什麼給小師妹張貼這幅春聯,應是幾人平常在院中吃飯的時候閒談,
被它們聽見了。
林覺又走到了閣樓前。
上面寫的是:
春雨絲絲潤萬物;
海棠點點繡千山。
橫批:春意盎然「啊·——.」
林覺笑出了聲,同時轉頭,看向院中那株海棠樹。
此時海棠還未開花。
以前說過,世人口中的「狐」,和以前人口中的「龍」一樣,不見得真的是狐狸。而是因為人們好狐,追捧狐仙成性,所以看見一些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又有變化本領的精怪,但凡出現在城市中,山林中,村落里,就以「狐」來稱呼,若與水、霧、雲沾邊,則都以「龍」來稱呼。
而這兩位究竟是什麼,林覺沒有去仔細探尋過,但是自家狐狸第一天來,就老是跑到海棠樹下,饒有興趣的盯著海棠樹,林覺便知曉了,這兩位就算不是院中的這株海棠成精,也定與此有關。
若真是海棠,這幅春聯便有些自戀了。
總之不管如何,也需謝過它們。
「多謝二位。」林覺對著閣樓說道,「正憂愁今年對聯寫什麼呢,二位的字可要比我們師兄妹寫得好多了。」
自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林覺又看向小師妹。
「我已經謝過了。」小師妹以為他是在催促自己跟他一起道謝。
「早飯吃了嗎?」
「吃了!煮的雞蛋!」小師妹說著,抬起手來,手中正握著一顆,遞給林覺,「還燙的!」
林覺接過雞蛋,先在臉上滾一圈,本來有些沒睡醒,一下舒服了不少,同時說道:
「今天大年初一,咱們再出去走走,吃碗餛飩。」
「勤儉持家有餘年!」
「餛飩能花幾個錢?走!叫上羅公!」
「走!
小師妹輕而易舉被他說服,加上她現在也富裕,一轉身便跟著他走,風風火火的。
叫上羅公,一同出門。
只是剛到門口,忽然撞見潘公。
潘公身上仍舊有些濕寒,手中提著兩條鱸魚,碰見林覺,也很意外,可他顯然正是來找林覺三人的,立馬對他們躬身行禮:
「多日未曾前來請安,今日特來給三位恩人道一聲新年好!」
隨即遞出手中提著的兩條魚兒:
「今早才從河中抓的鱸魚,意喻年年有餘,獻給三位恩人。」
「太客氣了。」
林覺對此有些無奈。
羅僧則是接過了兩條魚。
同時他看著仍舊作漁夫打扮、身上濕漉漉的潘公,不禁問道:「聽說潘公這些天一直少有回來,不知都在外面忙些什麼?」
「沒有什麼事,只是替這位潘公照顧他的老母,又去河中找些東西罷了。」
潘公說道。
「找什麼?」
三人都疑惑的看著他。
「說來話長。」潘公站在原地,一點不怕身上濕寒,只對他們說,「九天仙境分封天下山河神靈,但凡有名有姓的,需集齊三件東西,才可以如先天神靈一樣掌控山河中的事物,便是神職、法印與禮器,缺一不可。」
「繼續說。」
「我雖然被那龍王設計謀害,不過天上並未解除我的神職,因而神職神位仍然在我身上,不過禮器與法印卻都遺落在外。三位恩人,哦,還有這位扶搖大仙,四位除去那電龍王后,我曾去他的洞府尋找,在一處隱秘所在找回了我的法印,可是禮器卻始終不知所蹤,據我感知,它仍然在魏水河中,並未遠去,可我已經找了半年,也不曾將之找到。」
「禮器長什麼樣?」羅僧問道,「我們看看我們是否在那龍王的洞府中見過。」
「魏水河的禮器乃是一個燈籠。」
「燈籠?」
三人不禁面面相。
狐狸也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那燈籠長得和尋常燈籠無異,看著很素,用一根木棍吊著。單單是個燈籠的話,除了燈籠映照之下,可以看到人的五氣,除了尋常人拿著燈籠可以在水中來去自如,不受水害,別無它用,需要配合法印與神職才可以控制魏水河的水。」潘公繼續說道,「我此時已經身死一次,便是想找回禮器,不再受九天約束,可以真正造福於民,唉,別的大話不應該說,這也是我唯一的重歸神位的機會了。」
三人繼續面面相。
本來只是隨口閒聊,大新年的,別人帶了禮來問好,總不好幾句客套都沒有,卻沒想到,還真聊到了他們知曉的地方。
可是林覺最先關注的點卻是:「那燈籠映照下,能看到人的五氣?」
「是啊。但凡職位高些的神靈,要麼自己有看人五氣的本事,要麼便會擁有此類法器禮器,好在與人打交道時能辨善惡。」潘公點頭,「不過也需得持有禮器的人神精怪自身五氣不雜才行,若是自身五氣都雜亂,便任使什麼手段,也看不到人的五氣了。」
「修道之人可能看見?」
「沒有成真得道,便都能看得見。」
「哈哈!原來如此!」
原來那魏女是靠這個燈籠來判斷出他們不是來為量龍王賀壽、而是來為他送終的。
如此一來,她看破自己三人意圖的時間還要比自己原先想的更早了。
「有趣有趣.」
林覺轉頭看了一眼羅僧,見羅僧不知曉,便向他解釋道:
「傳說人有五氣:木清則仁,火清則禮,金清則義,水清則智,土清則思,
五氣盡純,聖德備也。木濁則弱,火濁則淫,金濁則暴,水濁則貪,土濁則頑,
五氣盡濁,民之下也。在傳聞中,許多精怪神靈之所以能辨人的善惡,正是由五氣看出。」
羅公豈是愚昧之人?
只不過畢竟離得久了些。
剛一聽完,他的第一念頭是那魏女行事還挺謹慎,在出水面之前,先用這燈籠來照他們,看他們的五氣,分他們的善惡,有個大致判斷之後,這才敢跑出來與他們見面。而她很巧妙的利用了自己的外形,營造出一種氛圍,讓人覺得她先將燈籠伸出水面,只是神靈的習慣或者儀式,不會讓人懷疑這燈籠還有什麼別的作用。
可是隨即羅僧立馬就想到那魏女既然以此見自己等人的五氣,可能無法完全看清自己三人品行,可也定然知曉,自己三人不似自己裝出來的那樣子。
所以她在與自己三人見第一面時就已知曉自己三人在說謊,而她之後竟還上船,與自己三人相談,其實整個過程也全都是在看自己三人表演。
這個女人,是如何做到全程都那麼平靜的?竟連自己也沒有看出破綻來。
「哈哈!」
羅公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小師妹的神情則變得怪異起來。
「幾位恩人笑什麼?」
「沒什麼,不便說,不便說。」羅公提著魚說道。
「羅公說得很對,雖然無傷大雅而頗有趣味,但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林覺也與羅公一樣,不覺得這有什麼,反倒回想起來引以為趣,「這個中的趣味就只有我們自己慢慢回味咂摸了。」
小師妹沒有說話。
本身她剛一聽,回想起來時,是覺得有點臊皮的,可是那件事不光是自己一個人,而豁達這種情緒又與笑意一樣也會傳染,見身邊兩個同樣經歷了那番窘事的人都在笑,她便也撓了撓頭,跟著笑了起來。
「對了,潘公。」羅僧提著魚兒,「既然收了你的魚,昨天還吃了你的鹹肉,也算承你的情,這樣,正好,我們知曉你那禮器的下落,便當做是你給我們送魚送肉的報答,至於你能不能找得到,能不能從她那裡得回禮器,就看你的本事了。」
「這—」
潘公聽到前面半句,還很惶恐,想推辭來著,可聽到後半句,卻又愣住。
身子在打架,抖了一下,這才躬身行禮:
「請指點。」
「你既是魏水河神,自然知道,魏水河中還有一個小神,叫魏女吧?」羅僧說道。
「是她?」
潘公身子又抖了一下。
以前他是魏水河神,本領不說如何,魏水河中的小神都算他的屬下,只是這般神靈之事,不如人間關係那麼嚴格罷了。
「原來是她,難怪我找不到。」潘公喃喃自語,片刻之後,才又對三人行禮道,「多謝三位恩人。」
「都說是回報了,就不必謝了,算抵消了,我們也只說了一句話而已。」羅僧說道,「只是那魏女與我們雖然沒有情誼,卻也打過交道,因此你要是鬥不過她,也不要來請我們幫忙就是了。」
「自然,自然。」
潘公嘴中念叨不已,連連稽首,又快步離去了,也不知回了院子,還是又出去了。
三人站在門口,看他的背影。
林覺開口問道:「羅公覺得,這二位相爭,誰能取勝?」
羅公想了很久,這才搖頭:
「難說。」
這位潘公自然占了原先就是魏水河神的便利,不過兩位也算是各有優勢。
如是站在這裡,粗粗一想,好似就已在腦中補了一出神位爭奪的大戲,而無論以誰作為主角來看,似乎都是個精彩的故事。
「我先把這條魚提回去,放在水缸里養著,怎麼吃就看道長的了。」
羅僧並不想太多,提著魚兒就走回院子,沒多久,又重新出來,陪同兩人去外面吃碗餛飩。
大概是昨夜的事情,靠近大門的白牆上又被寫了一些字,多是一些詩詞,多是詠煙花詠新年盛景的,字跡大小不一,橫七豎八,頗為隨性,不過每行字都寫得很好看,就連林覺昨晚那句「人間此夜千般好,不及圍爐取醉眠」也在其中。
看來這兩位是真喜歡詩詞的。
三人賞了一會兒,這才出門。
不料剛走到餛飩攤,又撞見了回來的樊天師,聽他說,五行靈法已送到了家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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