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失望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汪洋把所有的精力都投進了學習中,就連下課上廁所都是跑步行進,有空餘時間就拉著劉星或者孫政給他講題。幸運的是,兩人都是他很要好的朋友,換做是其他人,兩人都不會給講,都是最基礎的題目,講這種題純屬浪費時間。

  理科是汪洋的弱項,要想提高成績只能再從頭來一遍,沒什麼捷徑。

  汪洋學的很吃力,有大量的東西需要記憶,現在他早讀都不看語文和英語,全部換成了背誦理科公式,幾乎每天都是頭昏腦脹的,而且看不到任何成果,最近一個月都沒有考試,按正常來講,是很難堅持下去的。

  只是每到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他就會想起顧宇文在食堂跟他說過的話,眼前同時會浮現出王語彤鼓勵而期待的眼神,這讓他不得不繼續咬牙堅持。

  讓汪洋開心的是,每天下午的自由活動時間,王語彤都會拉著他一起散散步,或者打打球。

  知道汪洋喜歡打羽毛球,王語彤特意讓家裡送了兩副碳纖維球拍,他們用一副,另一副就被陳曦拿去霍霍劉星了,讓原本很期待的劉星,變得成談球色變。

  這天,汪洋和王語彤打完球回宿舍洗了個澡,剛從宿舍出來,就在樓梯口遇到了班長顧宇文,因為之前的事,汪洋對他很是不感冒,腳步未停,就在兩人擦肩而過時,卻被顧宇文叫住。

  「汪洋,等下。」顧宇文穿著校服,一頭精緻的短碎發,既符合校規又不失個性,配著那張稜角分明的臉,再加上一身的貴氣,難怪能讓那麼多的女生喜歡。

  「有事?」可惜顧宇文的帥對汪洋不起作用,後者聲音冷淡。

  同樣是穿著校服,汪洋在他面前就像個土包子,即便沒有之前的事,他也不想跟他有過多的交流,站在他身邊,汪洋。

  「我想跟你道個歉,上次在食堂是我不對,對不起。」雖然顧宇文看出汪洋的不快,但還是擋在了他前面。

  「就這?」原本心裡不是很舒服的汪洋,聽到這話後有些驚奇,兩人不論身世還是地位,都不在一個量級,顧宇文竟然會對自己道歉?

  「嗯,實在抱歉,希望這件事沒對你造成什麼影響,我那時有些衝動,你應該看的出來,我喜歡王語彤。」顧宇文有些尷尬的笑了笑繼續道。

  「沒事,我沒那么小心眼,還有事,先走了。」汪洋擺擺手就要離開,他還要回教室啃化學習題,距離高考越來越近。

  「等下,我還有句話想說。」沒想到顧宇文又開口了。

  「?」汪洋露出疑惑的表情,不是沒事了嗎?

  「你以後最好離王語彤遠一點,她不是你能碰觸的。」顧宇文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已經變得很平靜,眼睛直視著汪洋。

  「你這是威脅?」汪洋兩眼一瞪,看向顧宇文,論打架,他可從沒怕過誰。

  「不是威脅,是忠告,你根本不了解王語彤的背景。」說完,拍了一下汪洋的肩膀,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哎呀,蛤蟆來了。」

  剛經過張翔座位旁邊,汪洋就聽到一個刺耳的聲音,這句話讓他的怒氣直衝天靈蓋,他瞬間轉過身,握緊了拳頭。

  「你再說一遍?」

  張翔就在等這一刻,他要借這個機會嘲諷他,讓他難受,上次打架他吃了不小的虧。

  「說你了嗎?你激動什麼?我是在說那個自己是廢物,還想腳踩兩條船的人。」張翔直視著他,眼中沒有絲毫的畏懼,如果汪洋動手,更能證明他是一個爛人。

  汪洋沒懂他的意思,但是知道他是在諷刺自己,他已經忍無可忍,握拳的手指幾乎插進肉里。

  「汪洋!」就在他抬起拳頭就要朝張翔臉上揮出去的時候,劉星從教室外面走進來,見他一副又要動手的架勢,急忙叫住了他。

  汪洋收起懸在半空的拳頭,狠狠的瞪了張翔一眼,氣沖沖的回到了座位上。

  「動手前,想想王語彤。」劉星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到了自己座位。

  一整個晚自習,汪洋都是心煩意亂的,即便他努力讓思緒回到化學題上,耳邊卻一次又一次迴響起顧宇文的話,還有上課前張翔的嘲諷,這讓原本的快樂,漸漸的變成了煎熬。

  沒過多久,校園裡就開始傳汪洋和王語彤的事,各種版本,連汪洋的家庭狀況都被人翻了出來,很多人都覺得汪洋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甚至還時不時收到各種威脅信,這些信會不經意間出現他的桌子上,桌洞裡。更多的人,卻認為汪洋是用了什麼不良手段,騙取了王語彤的信任。

  走在校園裡或者教學裡,會時不時遇到一些異樣的甚至帶著威脅的目光。

  從一開始汪洋就覺得不應該和王語彤走得太近,顧宇文的話和這段時間的事,讓他又一次開始懷疑自己,他開始整晚整晚的失眠,上課經常走神,直接沒了狀態。

  「他是怎麼了?」王語彤看著課間趴在桌子上的汪洋,語氣頗為無奈,最近幾天下午一起散步,汪洋總是心不在焉的,情緒也不高,這讓王語彤十分疑惑,之前他那股拼勁也沒了,唯一沒變的是,還會按時去食堂給她們買飯。

  汪洋遇到的這些事,並沒有跟任何人提起,包括自己的好基友,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的異常,卻沒人知道這些異常來自什麼。

  「不知道呢,我問過劉星,他們已經很久沒去網吧了,會不會是網癮犯了,我聽說網癮就和毒癮一樣……」

  「說什麼呢, 哪有那麼誇張。」陳曦還沒說完就被王語彤打斷了,順帶還白了她一眼。

  「那我就不知道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陳曦現在對汪洋的印象已經有了很大改觀,從這段時間中的聊天中,她知道汪洋以前也是一個挺優秀的人,畢竟能從一個鄉鎮初中考到濱海不努力是不可能的,高中成績這個樣子,也許是有些不可謂外人道的原因吧。

  「這小子怎麼了?」

  課間,劉星跟孫政手插兜里,靠在後面的櫥子上,看著趴在桌子上一副無精打採樣子的汪洋。

  「不知道,難道是跟王語彤吵架了?」

  「你注意一下,我覺得有事。」劉星又看了眼汪洋,對孫政說道。

  「要不晚上去上會網?」孫政提議,畢竟很久沒去網吧了,萬一是壓抑久了呢。

  「好,你問問他。」

  兩人正說著,一道黑影從後門閃過,然後飛進來一個紙團,恰好掉到了汪洋桌子上,紙團上似乎還沾著一些黏糊糊的東西。

  「什麼玩意?」一串問號在劉星和孫政的腦海中閃過,難道有別的女孩子給汪洋寫情書?可是什麼樣的女孩子能比得上王語彤。

  只見汪洋拿起那個紙團,直接扔進了垃圾桶,又從孫政桌子上抽了一張紙巾,擦了擦桌子,就繼續盯著面前的數學書發呆了,似乎對剛才發生的事見怪不怪了。

  「他連看都不看,絕對有問題。」劉星和孫政對視一眼,「等會看他去廁所了,你把紙條拿出來。」

  課間操,孫政藉口上廁所,讓汪洋和劉星先去了操場,自己則偷摸的把汪洋扔進垃圾桶的紙拿了出來。

  「草,這是哪個傻13的鼻涕紙……」孫政一邊咒罵,一邊小心翼翼的展開了那張紙。

  夜晚,清冷的月光照耀著大地,空氣中的燥熱,已經被海邊潮濕的晚風吹散,遠處,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依稀可辨。校園池塘邊的涼亭屹立在明亮的月光下,被籠罩了一層銀輝。當時的設計者應該是沒站到學生的角度考慮問題,把這個涼亭放在大路邊上,實在是浪費了,不然絕對是小情侶約會的好去處。

  原本不會有人的亭子裡,再次多了三個男生,涼亭的椅子上,一張皺巴巴的紙在月光下,上面的字跡清晰可見——你就是一坨屎,臭垃圾,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連飯都吃不起,還妄想跟王語彤談戀愛。

  「怎麼不告訴我們?」劉星倚靠在涼亭的柱子上,看著汪洋,聲音有些低沉。

  「這是哪個傻13給你的,我去弄死他。」孫政瞪著一雙眼睛,眼神里充滿著戾氣。

  汪洋自始至終都沒看一眼那張紙,這段時間,這種紙條,他已經收到了很多了。

  「說了又有什麼用。」汪洋看著池塘中已經露出頭的荷花,在月光下隨風搖曳,低嘆一聲。

  「找出來是哪個傻13,咱們去弄死他,操他媽的,欺人太甚。」說話的是孫政。

  「王語彤也不知道是吧。」劉星繼續道。

  「這事別跟她說。」原本低落的聲音一下子抬高了,汪洋抬起頭看著劉星,「這事告訴她也沒用,別影響她心情了。」

  劉星嘆息一聲,他也明白,這種事很難解決,眾口鑠金,即便王語彤知道了也是徒增煩惱。

  「行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你們就當不知道就行了,跟你們沒關係。」汪洋站起身準備離開,已經下課好一會了,張山估計已經去宿舍查寢了。

  「說什麼呢,還當不當兄弟了。」孫政聽了這話頓時不樂意了,不告訴王語彤他能理解,不告訴自己兄弟是幾個意思。

  「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汪洋也意識到自己不應該這麼說話,想解釋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好了,以後有事別瞞著,畢竟咱是哥們來著。」劉星打圓場,「但是這件事必須解決,一塊想想該怎麼辦。」

  「家庭的事就不用想了,那個一時半會改變不了。」劉星剛說完,孫政就開始分析,「無非是大家都覺得汪洋配不上王語彤,如果是顧宇文,大家估計就接受了……」

  「說啥呢。」還沒說完,劉星就一巴掌拍在孫政腦袋上。

  「沒事,讓他接著說,我沒那麼脆弱,大不了離王語彤遠點就是了。」汪洋看著孫政縮腦袋的樣子,笑著道,也就和自己這兩個兄弟在一塊的時候能無憂無慮的。

  「為什麼要離我遠一點?」突然出現的悅耳女聲,讓涼亭的三人瞬間石化,卻是王語彤和陳曦。

  晚上她們因為在討論一道數學題,直到值日生催促要關門了,才出了教室,然後就看到涼亭里坐著汪洋幾人,想起這段時間汪洋有些異常的樣子,王語彤便拉著陳曦跑了進去。

  「額,不是……我……」見王語彤進來,汪洋連連擺手,要解釋。

  王語彤定定的看著汪洋,睫毛一顫一顫的,大眼睛中似乎有液體在閃動,這直接讓汪洋慌了。

  「那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越想解釋越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汪洋不想讓王語彤知道這段時間他遇到的事,但不說又沒辦法解釋剛才的話,就在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陳曦說話了。

  「彤彤,你誤會他了……」說著,陳曦搖了搖手中的紙條,原來她一進涼亭就發現了躺在椅子上的紙條。

  「什麼?」王語彤回過頭,接過陳曦遞過來的紙條。

  見狀,汪洋深深的嘆了口氣,原本不願發生的事,還是發生了。

  「就因為這個你要離我遠一點?」沒想到王語彤看到紙條以後,淚水直接從眼眶滑落,眼睛裡充滿了失望。

  站在旁邊的劉星和孫政連大氣都不敢出,沒想到王語彤發起脾氣來氣場是這麼強大。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怕影響到你……我……」見王語彤哭了,汪洋更慌了,說話更是語無倫次。

  「我能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牽你的手,我能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擁抱你,我是女孩子呀,你就因為別人的一句話,就要離我遠點?」大眼睛倔強的看著汪洋,淚水止不住的從眼中滑落。

  看著面前滿臉委屈的王語彤,汪洋的喉嚨仿佛塞了一團棉花,心口如針扎般的疼。這一刻他明白了他應該怎麼做。

  只見他雙手微微顫抖著,淚水不知何時也蓄滿了眼眶,嘴裡不停的重複著一句話:對不起……此刻他多麼想把她緊緊的擁入懷中,只是,他沒有。

  高懸的明月,宛若天神般俯瞰著人間,見證著世間百態,悲歡離合,此刻的涼亭被撒上一層聖潔的光輝。晶瑩的淚珠,映著月光,順著女孩的臉頰流下,只是還未掉落就被一隻手接住,汪洋顫抖著手,輕輕為眼前的女孩拭去臉上的淚水,女孩的大眼睛裡的委屈都快溢出來了。

  汪洋認真的看著王語彤的眼睛:「我錯了,從今往後,我會一直堅守,海枯石爛。」

  低沉的聲音從汪洋口中傳出,對著面前的女孩,鄭重而堅定。

  涼亭里的四個人,都靜靜的看著王語彤,這個敢愛敢恨的女孩徹底的折服了他們,誰能想到,這樣一個萬人追捧的女孩竟會有這樣真情流露的一面。即便連精怪的陳曦也被感動了,如若是在平時,她可能已經拉著王語彤走了。

  聞言,女孩終於破涕為笑,她知道,汪洋絕對是一個信守承諾的人,她會永遠信任他。

  「走吧,回宿舍吧。」汪洋隨手擦掉自己眼中的淚水,把手伸向王語彤。

  王語彤乖巧的把小手放到汪洋手中,這是汪洋第一次主動牽她的手,手心中傳來的溫暖,讓王語彤滿腹的委屈瞬間散去。

  見兩人手拉著手旁若無人的出了涼亭,剩下的人面面相覷。

  「他們是不是忘了什麼?」孫政呆呆的說了句,「連個招呼都沒打就這麼自顧自走了?」

  「走吧,廢什麼話。」陳曦抬腳踢了孫政一下,眼睛裡閃過一絲異樣,也跟著邁步離開。

  「羨慕不來啊。」劉星喃喃自語,也跟著出了涼亭。

  「得,都走了……」

  微風吹過,湖中的荷花搖曳生姿,在水中盪起層層漣漪,水底的魚兒似乎也睡著了,月光仿佛更加明亮了,涼亭里已經空無一人,最努力的學生也已經回了宿舍,整個校園也逐漸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