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月考成績很快就會出爐，考試結束後同學們才得知，此次月考竟是本市幾個高中的聯考，據說還要弄一個全市排名，用以估算今年的升學情況。
得知這個消息後，大部分同學的臉都黑了。
在這種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很難發揮出正常水平，丟臉是肯定的了，只是不知道會差到何種程度。
汪洋幾人精神抖擻地從網吧回到學校，原本早自習上總是睡覺的汪洋，竟然在認真背數學，這可真是太陽從南極冒出來了。
「出成績了，出成績了，公告欄竟然公布了排名……」
課間操結束沒多久，眾人剛回到教室，不知誰喊了一嗓子，一時間教室又變得一片混亂。
歷次考試從未公開公布過排名，這次不知老師們是何用意，竟然在布告欄把全年級的成績和排名都張貼了出來。
汪洋幾人來到公告欄前時，這裡早已被圍得水泄不通，根本擠不進去。前面幾個彎著腰一個一個找自己的名字，後面的要麼不停地催促，要麼叫嚷著讓幫忙看看自己考了多少名。反正已經公開了，愛怎樣怎樣吧。
「靠，這比中午的食堂還熱鬧，你看這亂的。」劉星雙手插在口袋裡，看著眼前的景象不由得撇了撇嘴，「想看也看不著了，咱回吧……」
「走了走了，想看等沒人的時候再看吧。」孫政拍了拍汪洋的胳膊，轉身就要走。
「看不看的有什麼區別嗎？你倆真是閒的。」汪洋抱怨道，要不是兩個好友非要出來看看，他對成績可毫無興趣。
這可不是初中那會兒，每次出成績，拿第一是正常發揮，拿第二是意外。如今不拿倒數才是意外，看不看又有什麼意義。
汪洋興致缺缺地轉身回教室。
不想剛走到教室門口就碰到王語彤和陳曦，王語彤挽著陳曦的胳膊，不用想都知道她們是去看成績的。
王語彤看了看走在最後的汪洋，微微一笑，並未開口，似乎有所顧慮。
「你們去看成績了？誰第一？」陳曦沒那麼多心思，看了眼面前的幾人，說話直來直去。
面對王語彤的微笑，汪洋也回以微笑，只是沒持續多久，就被陳曦的問話打斷。剛要回答，孫政已搶先一步。
「人太多了，根本擠不進去，你們也等會兒再去吧。」每次面對兩位美女，孫政的表現欲就怎麼也抑制不住。
「這樣啊，那咱們回去吧。」陳曦拉著王語彤就要往教室走，卻被後者拉住。
「離上課還有一會兒，我們過去看看吧。」說完，轉頭又對汪洋點了點頭，便拉著陳曦往大廳走去。
汪洋回頭望著兩人的背影，搞不懂為什麼人那麼多還要去，反正早晚能看到，差這一會兒嗎？
「搞什麼啊，都說了人多還去。」孫政有些無語，也許女人這種生物，思維方式就是不能以常理推斷。
「我看啊，她不是要看自己的成績，而是要看他的。」劉星環抱雙臂，用下巴點了點汪洋。
「我靠，還真有可能，我去……」聞言，孫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你小子真不知走了什麼狗屎運，能被這樣的大小姐看上……」
「別亂說。」汪洋瞪了孫政一眼，又指了指自己那雙破舊的鞋子，「昨天那頓飯你這麼快就忘了是吧，再看看我。」
聽到汪洋的話，孫政原本興奮的臉垮了下來，「也是，走吧，別在這兒傻站著了，回去該幹嘛幹嘛。」
三人不再言語，徑直回了教室，氣氛變得有些壓抑。
有些東西不是努力就能跨越的，何況哥仨成天看小說、打遊戲。富家大小姐會看上汪洋這樣找不出任何優點的窮小子？
教學樓的大廳依舊擠滿了看成績的學生，王語彤和陳曦站在外圍靜靜地看著。
兩人的成績早就有人跟她們「匯報」了，王語彤年級第三，陳曦第六，算是沒出什麼意外，兩人的成績一直很穩定。
「都知道名次了，還站在這兒幹嘛？」陳曦站在王語彤身邊，看著公告欄前的一群人，有些不解地問道。
「我想自己看看。」王語彤看著面前的人群，沒有絲毫要離開的意思。
聽了這個算不上解釋的解釋，看著王語彤執著的眼神，陳曦感到十分莫名其妙。
「你不是想看汪洋的成績吧？」陳曦想來想去只有這一種可能，兩個人都不是在乎成績的人，既然別人都已經把分數和名次說了，沒道理繼續留在這兒，又不是高考。
「啊？」王語彤眼神中露出一絲慌亂，「沒有，我就自己看看。」
「得了吧你，這麼多年我還不了解你。」陳曦不屑地撇撇嘴，伸手拉著王語彤，走進擁擠的人群中。
「麻煩讓一讓可以嗎？我們看一眼就走哦~」陳曦一邊撥開前面的人，一邊用那種甜得膩人的聲音喊道。那些被擠到一邊的人原本很生氣，誰這麼沒素質，還插隊。
當看到來人是兩位校花後，原本充滿怨氣的臉立刻換上了笑容。
「前面的讓讓，讓學霸先看吧……」
甚至外圍已經有同學在幫忙呼喊，裡面的同學紛紛讓開一條路，讓兩人先進去。
公告欄最顯眼的位置貼著幾張 A4 紙，前十名的字體被加粗，格外醒目。
第一名 夏熙雨 712 分
第二名 鄭文斌 708 分
第三名 王語彤 705 分
……
第六名 陳曦 698 分
總分數 750 分，濱海中學的實力可見一斑。
「哇，夏夏在這種情況下還能考這麼高，真是厲害呀。」陳曦指著第一名的成績不禁感嘆道，其實前幾名的名次並非固定，經常是你上我下，王語彤這次是年級第三，但也時常拿第一，後面的情況也差不多，競爭十分激烈。
王語彤並未關注前幾頁紙，而是直接跳到中間幾頁，目光迅速地在上面來回掃視。
「怎麼沒有呢？」王語彤自言自語道，已經看了好幾遍，都沒看到自己想看的名字。
「沒找到是吧。」陳曦也隔著玻璃看了一遍，同樣沒看到汪洋的名字，劉星和孫政的倒是都看到了，都排在二百多名。
「你看到了嗎？」王語彤一邊繼續尋找，一邊問陳曦。
「不用找了，就是沒有。」陳曦雙手抱胸，站到一旁，目光冷冷地看著公示欄，她對汪洋的印象更差了。
「怎麼會沒有呢？」王語彤疑惑地抬起頭。
「笨死你了，你全校第三是怎麼考出來的？」陳曦很無語，「你沒看最後一名是三百嗎？意思是三百名以後的就沒列出來。」
「咱們這邊一共一千五左右的學生，重點班大概不到四百人，意思就是汪洋排在三百名以後。」陳曦繼續解釋。
聽了陳曦的話，王語彤這才留意到，成績單的最後一名的確是三百，不禁流露出失落的神情。
「咋了，不高興了？」
只見王語彤站起身，臉上絲毫沒有因為自己考了全校第三而有半分喜色，反倒像是頗為失望。
「走吧，回去吧，要上課了。」王語彤並未理會陳曦的話，拉著她就往人群外走，原本興奮的神情已蒙上一層陰霾。
下午，課間，汪洋無精打采地坐在座位上發呆。中午吃完飯，他已和劉星他們去看過成績，成績單上只有劉星和孫政的。
劉星 256 名，總分 595 分，算是超常發揮；
孫政 279 名，總分 562 分，還算正常。
三人平時成績差距不大，劉星稍好些，汪洋和孫政差不多。
這次卻出乎意料，序號到 300 截止了，三人明白是怎麼回事，顯然汪洋連 300 名都沒進。
「哎……」看著汪洋雙目失神的模樣，劉星站起身，張開的嘴巴又閉上。他想安慰一下，卻實在不知該說什麼。
三人中，劉星的成績再努力一把能穩上一類本科，孫政再努力一下也是個本科。只是不知汪洋的總成績是多少，沒法估算。現在去安慰他，或許只會讓他更難受。
「汪洋，張老師讓你去趟辦公室。」數學課代表孫曉的大嗓門，一下子壓過了教室里仍在談論成績的嘈雜聲。
教室瞬間安靜下來，同學們都轉頭看向趴在桌子上的汪洋，包括王語彤。
「找我？」汪洋從桌子上爬起來，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似乎剛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像是沒聽清剛才的話，需要再確認。
「廢話，咱班還有第二個叫汪洋的嗎？」孫曉有些不耐煩，她對汪洋的印象並不好。作為課代表，她很清楚其他同學的數學成績，汪洋的數學絕對是班裡墊底的。
在學校里，臉面是靠成績掙來的。
……
數學教研組辦公室，張俊老師時而露出滿意的微笑，時而眉頭微皺，而這一切的根源只是她手中的一份試卷，得分處有個鮮紅的數字 108。
汪洋站在辦公室門口，右手舉起又放下，看樣子已來了好一會兒，只是一直沒進去。
之前數學老師已找過他好幾次，每次都是諄諄教誨，並未像其他老師那般惡語相向。汪洋推測，這次數學成績肯定又不理想，不然老師不會再次找他。只是數學老師對自己一向很好，這次又讓她失望了，唉。
「同學，你在做什麼？」一位女老師，大概剛從教室回來，見汪洋站在辦公室門口，面色猶豫，不由出聲詢問。
「啊，老師……」面對突然出現的老師，汪洋顯得有些驚慌，急忙解釋，「我們數學老師找我。」
「那你怎麼還不進去？」老師一邊說著，一邊打開門，「進來吧，還不好意思呢，考試又沒考好麼？」
汪洋尷尬地笑了笑，並未回答，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張老師，這是你的學生吧，站門口半天不敢進來，要不是我碰到，怕是還在門口站著呢。」女老師笑著調侃，「怕挨批評是吧。」
「怕批評就好好學，過來吧。」張老師接過話，招呼汪洋過去。
汪洋被那個女老師說得面色通紅，聽到張老師的話，趕緊加快腳步走到後者辦公桌旁，喊了聲：「張老師。」
張俊老師的辦公桌很簡潔，一個電腦顯示器，一部電話，剩下的空間都被一些教學資料堆滿。
看著紅著臉站在面前的學生，張俊不禁心裡覺得有些好笑。這個學生雖然成績不太好，但是還有些羞恥心，臉皮薄，不像有些學生臉皮真是比城牆還厚，任你跟他說什麼，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怎麼？怕我批評你，不敢進來？」
汪洋抬頭看了一眼老師，又趕忙低下頭，沒有回答，等待老師的下文。
「怕批評就好好學習，成績好了自然就不會被批評了。」張老師扶了扶眼鏡繼續說道，「這次考得不錯，我先提出表揚……」
張俊故意頓了一下，想看看汪洋的反應。
不出所料，汪洋原本緊張的臉瞬間被驚喜取代，是那種從心底冒出的喜悅，壓都壓不住，嘴角不受控制地往兩邊咧，卻又努力控制著，使得表情很是滑稽。
這是他上高中以來除了英語之外，第一次聽到表揚的聲音。
「想笑就笑出來吧，不用忍著，這次確實有很大的進步。」張俊老師微笑著說道，「你猜猜你考了多少分。」
連張俊老師也忍不住想要調侃一下汪洋。
「應該及格了吧？」汪洋總算抬起頭，對著老師笑。
張老師見狀也不再賣關子，把試卷展開，「108 分。」
自從第一次找汪洋談話以後，汪洋在數學上下了很多功夫，就連上語文早自習都在背數學公式。雖然沒人輔導他，但一些基本的東西都慢慢掌握了。108 分，對於重點班的學生仍是墊底水平，但對於常年數學不及格的汪洋卻是巨大的進步。
「這次確實考得不錯，好好保持，但是……」張老師頓了頓，「有些地方還是得批評，你看看這道題，我是不是在課上強調了好幾遍？你又給我做錯了……」
……
張俊老師認真地幫汪洋分析了一遍試卷，汪洋則聚精會神地站在一旁聆聽，就這樣，一個課間很快過去了。
「張老師，快上課了，你下節有沒有課？」剛才的女老師站起身，手裡拿著教案，準備去上課。
「我沒課，你去吧。」張俊對著女老師擺擺手，轉頭對汪洋說道，「今天就到這吧，你回去上課吧，把卷子帶回去，好好看看。」
說著就把卷子遞給汪洋。
汪洋接過卷子，沒有離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還有什麼事嗎？」張老師有些疑惑地看著面前的學生。
「那個，老師，能幫我查一下總成績嗎？」汪洋握著試卷的手緊了緊，額頭上又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這個啊，你稍等一會。」說著，張老師拉出鍵盤，打開教學管理系統，輸入汪洋的名字。
「你自己看吧。」張老師把屏幕朝汪洋轉了轉。
「哎喲，你這還得努力啊，其他科目也得加把勁了。」當張老師看到汪洋的總成績和排名時，有些驚訝地補了一句。
知道汪洋成績不好，沒想到這麼不好，這還是在數學成績提升了一大截的情況下，總分 515 分，年級排名 319 名。
看到成績，原本因緊張而有些發紅的臉瞬間變得煞白。重點班一共 360 人，排到這個名次，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重點班的。原本因數學進步帶來的好心情再次被沉重所取代。
「謝謝老師，我回去了。」
「回去吧。」張俊深深地看了汪洋一眼，眼中有鼓勵，有期許。
……
汪洋踩著上課鈴回到教室，這節是張山的課。直到上課鈴響起，教室依然鬧哄哄的，大多還在討論成績的事。
「都知道自己成績了吧。」張山站在講台上，臉笑成一朵狗尾巴花。
這次在突擊考試的情況下，六班的整體成績很不錯，全校前十名占了五個。雖然沒有拿到第一，但是平均成績卻排第一名，張山自然是十分開心。
「這次考試，大家表現都非常好，在此特別表揚王語彤和陳曦等進入全校前十的五位同學，你們都是穩上清北的苗子，希望大家都好好向他們學習。」張山笑呵呵地看著下面幾位同學，嘴巴都快合不攏了。
一個班出五個清北，誰能忍得住，說出去那是大大的有面子。以後家長見了他，那絕對是笑臉相迎，最重要的是，以後的禮物可就更多了。
「不過，咱們班還有一小部分拖後腿的，連前 300 名都沒進，我就不說是誰了，是誰自己心裡清楚，我不指望你們提高多少成績，自覺點別給我惹事就行了……」
張山話鋒一轉，朝著汪洋的方向看了一眼，臉色也由春風和煦變成寒霜凜凜，意思很明顯，後面那一小撮已經被他放棄了。
坐在下面的汪洋自然知道他在暗示什麼，按全校排名推測，汪洋在班裡已落到五十名以後，倒數十名以內。
張山的話猶如一根根針一樣刺入他的耳朵。
抬頭看了一眼講台上的張山，卻正好對上回頭看他的王語彤，兩人四目相對。不等有更多的眼神交流，汪洋慌忙低下頭，躲開女孩的目光，狠狠掐了一把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