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會的名單里，都是各個條線的主管負責人：主策、主美、市場、運營、客服。
後面綴著一個小尾巴，實習生莫晴嵐。
莫晴嵐有理由懷疑，這是盛雲洲故意的。
不過，既來之則瘋之，是她對打工人的一向自覺。
她抱著自己的小本本，坐在了會議桌的最後一個位置。嗯，和主位上的盛雲洲，保持了最遠的距離。
不過，她剛進去，就看見盛總表演兩指轉筆的特技。無名指、中指夾筆中點拇指伸直，中指推筆繞拇指一圈，食指指尖再反繞一圈。
無限循環。
人的微表情和小動作，往往代表了一個人的心境。
以莫晴嵐兩年半職業替身加舔狗的經驗，這應該是輕鬆的、隨意的、從容自如的。
可盛雲洲的表情，分明寫著嚴肅、冷峻，「別惹我」。
眾人落座，紛紛和老闆打招呼。作為主策的陳博是個不怕死的，拍起了馬屁。
「盛總許久不來遊戲這邊，感覺更帥了！」
莫晴嵐垂眸、扶額，做出隨時準備奮力敲鍵盤的模樣。沒想到陳博還有這樣的一面，臉不紅、心不跳的尬夸本事，牛、真牛。
盛雲洲勾了勾唇角，餘光瞥向角落，屏幕上被咬了一半的蘋果。「我看會議室有新面孔。你這樣一通夸，不知道的還以為公司上行下效，全靠溜須拍馬呢。」
陳博也瞥來一記冰冷目光。
他就是故意說給莫晴嵐聽的。他有意於莫晴嵐，偏偏這女人和那醫生不清不楚，還上了熱搜。醫生條件或許不錯，但比得過盛總嗎？你有本事，來勾引盛總啊！
「盛總有實力，誰敢傳流言蜚語？」陳博又補上一句，算盤打得響，都要崩老闆臉上了。
莫晴嵐差點要yue了。
盛雲洲居然能容忍這樣的屬下，這向下的兼容性，也真夠可以的。
盛雲洲也沒就這個話題展開，直接切入了正題。
「盛世遊戲將推出新的遊戲產品，作為遊戲公司五周年的獻禮之作。我今天來，就是要聽聽你們的匯報，怎麼打造大製作、高技術含量、網友推崇、粉絲熱捧的大爆款。」
到底是大BOSS，目標很宏大，要求很抽象，逼格直接拉滿。
陳博敲了下桌面，坐在他旁邊的內容策劃，「你來說。」
雖然做了充分的準備，但畢竟直面老闆，男生還是難掩緊張。
「這兩年國潮復興，粉絲對傳統文化越來越感興趣，尤其是中國古典神話。市面上以《封神》和《西遊》為主題的遊戲，都爛大街了。所以我們要做差異化內容，初步擬定這款遊戲就是《夢幻山海經》。」
接下來，他就世界觀、劇情設定、遊戲風格做了闡述。
美術團隊則投影了角色特效展示。
盛雲洲看著屏幕上的QQ版原畫，臉黑得快要滴出水來。
莫晴嵐，整張臉躲在屏幕後面，恨不得身披一個魔法斗篷，當隱形人。
眾人面面相覷，不對啊，剛剛老闆臉色還很正常的。
「新來的，叫什麼名字，說說你的感受，你在遊戲中負責什麼？」盛雲洲冷冷地開口了。
視線焦點全部集中到了莫晴嵐的身上，有幸災樂禍的，有暗自捏汗的，有原地吃瓜的，還有同情想給提示的。
莫晴嵐算是看出來了，這會議為她而開，存心刁難啊！
她上周才報導，只上了一天班，對今天的匯報，沒有任何準備。
倒也不是不能點評，只不過人際關係是一門學問，職場規則她看影視劇也略懂一二。總不能一上來，就把人批得體無完膚。
「我覺得，立意不錯，緊隨當下潮流熱點……」
她沒有說完，就被盛雲洲打斷了。「叫什麼名字？」
眾人曉得，剛剛老闆提出了三個問題，很顯然職場小白沒有按順序回答。
莫晴嵐心裡吐槽一百遍神金，明知故問，這不是找茬是什麼？但老闆問，不可不答。
「莫晴嵐。」
「莫莫是吧？你負責什麼？」
盛雲洲這聲「莫莫」，讓人聽出了三分旖旎、三分八卦、四分曖昧難明的意味。偏偏下一句，又把人放在火架上烤。
因為大家都默認，莫晴嵐能來實習，是走了關係，而且關係必然很硬，才能一周只上一天班。所以也沒人給她安排工作。
冷場，是不可能冷場的。莫晴嵐平靜說道：「我算……遊戲觀察員。」
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
盛雲洲笑了，這實在是個很有趣的回答。
「咱們公司，有這樣的……崗位嗎？」
當然沒有。
他看了眼主策陳博，等著他的應答。
陳博等的就是這個機會，臉上寫滿了志在必得。「盛總，莫莫同學新來的，還沒劃分組。我想著，要麼就加入策劃組，我親自帶一帶她。小姑娘有靈性，別浪費了好天賦。」
話說得動人，但只有陳博知道，他藏了私心。
人在自己手下，還不是手拿把攥？看她怎麼逃出如來掌心？
如果不是超市發生的事，她或許心甘情願加入陳博的隊伍。她一直信奉，學無止境，人不能躺平，要追求進步。
但包藏禍心的安排，莫晴嵐又怎麼會逆來順受？
00後整頓職場，就從她開始。
「盛總，我很感激陳主策的賞識。只是我覺得，有時候跳出遊戲看遊戲，反而會有不一樣的觀感和認知。所以我初加入公司，沒有急於選擇工種，而是以觀察者的視角，重新去看遊戲，或許更能發揮我的作用。所以我覺得，公司可能真的需要一個遊戲觀察員。」
狡辯！
伶牙俐齒！
陳博覺得這都是莫晴嵐的自說自話。狗屁的遊戲觀察員，就沒聽說過這個職位。
「你玩過遊戲嗎？」
打遊戲通常被認為是不務正業，但在遊戲公司，如果不打遊戲，那才是真的不務正業。
「王者農藥……算不算？」莫晴嵐試探著問。
這是她打的為數不多的遊戲，又菜又愛玩！
盛雲洲很驚喜，因為他從來不知道，小姑娘還會打遊戲。
那以後，二人世界又多了一種玩法。
「你什麼段位？」陳博知道，很多女玩家級別不高，能上個秩序白銀或者榮耀黃金了不得了。莫晴嵐特意打開了自己的手機遊戲。
無他，她的級別是弟弟給打上去的，她記不住等級。
「哦哦，我的帳號是最強王者！」
全場目瞪狗呆。
本以為她是個倔強青銅，不成想是最強王者，僅次於榮耀王者。
「王者對王者，我和莫莫同學組隊，打你們這些青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