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晴嵐走到中庭花園出口,看到了抱著雪寶的白克。
她的大腦嗡的作響,一片空白,腳下邁不動步子。
OMG,完犢子、死翹翹。
白克到底聽到了多少?他會怎麼看她?她的飯碗還保得住嗎?
這在服務期內,絕對是屬於重大失誤了。
她嘴唇哆嗦,垂著頭,委屈中帶著哽咽,低低地說,「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白克的心,驀地一疼。
因為莫晴嵐遲遲未歸,白克心裡擔心她遇見了什麼事,這才抱著孩子出來找尋。
才走到花園處,就聽到了莫晴嵐的聲音,「各回各家各找各媽,OK?」
她在和誰說話?
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灌木叢旁站著兩個男人,一個企業老總,一個當紅明星,都是風雲人物呢。
阿嵐果然是萬人迷,魅力大大的。
白克猶在思索,關鍵時刻,還是雪寶的話,打破了沉默。
「媽媽,媽媽抱。」
小孩子張開了雙臂,莫晴嵐一把抱住了雪寶。
解釋不清楚就不解釋,反正不能當著孩子的面開撕。體面留給孩子,背後的不光彩、利益糾纏,大人們面對。
「白先生,我們走吧。」
白克一腦門的問號,迫不及待得到解答,但顯然此刻不適合。
盛雲洲和郁驍,兩個人眼觀鼻、鼻觀心,內心都閃過了一萬頭草泥馬。
孩子都這麼大了?這麼早婚早育的嗎?
不應該啊。
只稍作思考,他們得出了一個結論。
那就是這個奶爸,身份可能和他們一樣。
本以為一兩個競爭對手已經很強大了,這其間還不斷加塞加入新的對手?
看來他們要對自己的核心競爭力,要做重新評估了。
*
舞台劇沒有沒有繼續看下去,「一家三口」回了文保區凌霄別墅。
路上沃爾沃晃晃悠悠,雪寶就睡著了。
莫晴嵐幫孩子脫衣服,用熱毛巾給孩子細緻地擦臉、擦手,擦小腳丫。
她在拖延時間,也在思考對策。
從白克行程改簽,她就察覺了他的不對勁兒。
而且之前因為雪寶小姨的事情,白克似乎更屬意她,希望兩個人的關係可以進一步。
說白了,就是做雪寶法律意義上的媽媽。
可莫晴嵐大學還沒畢業,人生的好日子還沒享受過呢,從沒想過喜當媽這件事。
必須將這個苗頭扼殺在搖籃里。
這需要好好策劃一下,在不丟飯碗、不傷雙方關係的情況下解決。
很有難度。
她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咬咬嘴唇變得更紅潤,這才下樓。
白克坐在客廳的沙發,修長的手指抵著太陽穴,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他在想,自己的優勢是什麼?
很悲催的是,他發現自己雖然肩寬腰窄、肌肉發達,但沒有那兩個五官那麼帥,比他們老,還帶著個小拖油瓶。
哦,雪寶不能算拖油瓶,只能說是甜蜜的負擔。
但,他真的感覺到巨大的危機了。
但好在,阿嵐還是跟自己走了。那是不是說明,第一回合,他KO了那兩位?
莫晴嵐腳步輕輕,接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白先生,喝點水吧。」
喝水,是緩解情緒的一個出口。
據說,某節目主持以犀利的採訪風格著稱,被她訪談的明星都會備一大杯水。答不上來,就喝水掩飾尷尬。
莫晴嵐不是主持人,她只是單純覺得,萬一她的話讓白克感覺石破天驚,也可以適當舒緩下。
而後,她乖巧地坐在了白克的旁邊。
「在藝術中心,都發生了什麼?」白克思索了一會問。
莫晴嵐無言。
莫晴嵐沉默。
莫晴嵐想讓白克腦補出最壞的結果,她再做補救。
沒得到答案,白克很疑惑,又認真地打量她,試圖尋找蛛絲馬跡。
平時的莫晴嵐,是陽光開朗小姑娘,一雙眼睛比月亮還明亮,笑容也常掛在嘴角。
可現在,變成了霜打的茄子,活力都消失了。
「是不是……和花園裡的那兩個人有關?」問出這一句,白克已經用盡了全力。
莫晴嵐倏地抬頭,驚慌失措。
白克完全共情了她的情緒。
她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如果別人意圖不軌,她能怎麼辦?
至少,他要做她的堅實後盾。
「如果有人對你不利,告訴我。我給你撐腰。」
莫晴嵐吸了下鼻子,終於開口。
「我去了衛生間,發現那啥來了,就去買用品。可回來的途中,就碰到了之前的……對不起,我讓你擔心了,舞台劇也沒看好。如果給雪寶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我……」
憐惜的情緒,瀰漫在白克的心頭。
這一路上,莫晴嵐那麼難過,他分明聽到了咬碎牙齒的聲音,再看她那小嘴唇,楚楚動人的。
明明自己遭遇了不好的事,甚至是別人的詰難,她還不停地和他道歉。
唉,白克現在可以肯定,一定是她破產的家庭連累了她。
不然,她何至於把自己逼到這份上。
「所以,他們……都是你以前的客戶?還對你……糾纏嗎?」
這個問題盤亘在白克心上一晚上了,必須問出來。
其實他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如果換做是他,他大概也會想繼續留她在身邊的。
誰讓她這麼好呢?
莫晴嵐「嗯」了一聲。
今天見的兩個,都是解約過的,說是以前的客戶,不算說謊。
「我當初選擇了這一行,就應該知道,會有怎樣的後果。它們都成了我身上的印跡,洗刷不掉。」
「說來說去,還是我自己走的路,怨不得別人。」
大顆的淚水低落,莫晴嵐入戲,哭得梨花帶雨。
白克被她擾得心緒不安,心痛不已。從茶几上的紙抽,抽出一張紙,朝著她的臉擦過去。
莫晴嵐趕緊奪過來。
可別,要折壽的。
「阿嵐,聽我說,當你走過了一段隱忍的年月再回首時,或許會有新的發現。曾經難以啟齒的往事,都不過是一段成長的經歷。生活給予我們的,不是艱難,而是適應這個社會,是學會舉重若輕,是將以前無法釋懷的過往,統統放下。你做得已經夠好了。」
莫晴嵐細細品著這段話,很長,很有道理。
多吃十四年鹽的人,果然智慧更多。
然而下一秒,令她毛骨悚然的事發生了。
白克輕輕抱住了她,還溫柔拍著她的後背,「我在,別怕。」
怎麼可能不怕?
金主爸爸你越界了。難道念頭還沒打消嗎?
那就別怪她下猛藥了。
她慌張地掙脫開來,把頭髮抿在耳朵後。「你說得很對,白先生。回來的路上我在想,這是不愉快的一天,但至少有一件事值得欣慰。」
懷裡空落落的,白克有片刻的失神,但還是回到正題,「什麼欣慰的事?」
「幸好,我沒有和雪寶一同出現。我不敢想像,如果在雪寶面前,發生了這種事,會給她小小的心靈帶來什麼。那樣,我就真的死不足惜了。」
白克的智商,更新占領高地。
雪寶是他的小棉襖,是他的命根子。他未來或許會有別的女人,但前提一定是女人和雪寶的和平共處。換句話說,雪寶永遠排在第一位。
他是真的喜歡阿嵐,可他們誰能保證,這種事不會再發生呢?
除非……他們舉家搬離雲城。
這個就需要從長計議了,畢竟阿嵐的學業還有一年。這也給了他更多運作的時間。
「你還這麼年輕,不要開口閉口說『死』字。」
「過去無法改變,但未來依然可期。我們也可以改變環境。」
「阿嵐,別難過了,我們總會有辦法和出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