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虎頭蛇尾

  鄭昌聽出了盛長楨話中譏諷之意,心底越發不安。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這個盛長楨先前對他可一直都是客客氣氣的,如今居然如此不加掩飾,說話夾槍帶棒。

  盛長楨前後轉變如此之大,讓鄭昌不由地深思起來。一時間,鄭昌竟忘記了自己面前的趙宗全等人。

  趙宗全等了半晌,見鄭昌一言不發,把自己晾在這裡,心下愈發惱怒。

  好一個鄭昌,敢輕薄我夫人不說,如今證據確鑿了,還在這故作深沉,真當我趙宗全好欺負麼?

  趙宗全面色保持平靜,喚來沈從興家丁,沉聲道:「從興,先前是誰敢和你動手?」

  姐夫這是要給我出頭啊!沈從興聞言大喜,昂首闊步走到鄭昌家丁們面前,一臉得意。

  家丁們任沈從興在自己面前走來走去,指指點點,卻不敢有所動作。

  這是因為,一個個虎背熊腰的趙府家將們正在旁邊虎視眈眈。家丁們知道,但凡他們敢反抗,肯定就要被拉出來殺雞儆猴。

  而且他們的主子鄭昌沒有發話,誰也不敢亂動。

  沒一會兒,沈從興就指出來其中六人,向趙宗全復命。

  「就這麼幾個嗎?」趙宗全問道。

  「倒還有幾個,只不過都還躺在那呢。」沈從興壞笑道,看向廳內一處。

  盛長楨順著沈從興的目光看過去,果然看到幾個家丁躺在地上。

  這些人有的躺著無聲無息,有的還在抱著傷處哀嚎,還有人見趙宗全目光掃來,連忙埋起了腦袋裝死。

  盛長楨又瞥了一眼生龍活虎的沈從興,忍不住嘴角一抽。這到底是誰打了誰啊?

  「一人八十軍棍,給我打!」趙宗全望向被沈從興指出那六個家丁,面色冷峻。

  「得令!」趙府家將平時訓練都是照著戰場實戰來的,遵循的都是軍律。因此他們令行禁止,對趙宗全的命令一絲不苟地執行。

  家將們拿住那六個家丁,把他們按在地下,然後就抽出隨身攜帶的軍棍,行起軍法來。

  那軍棍足有壯漢手臂粗細,又是由硬木所制,打在家丁屁股上雖只聽見一聲聲悶響,卻是勢大力沉。

  頃刻間,被打的六個家丁中就有人外衣間滲出血來。

  家丁們大聲慘嚎,還有人朝自家老爺鄭昌呼救。

  廳內那麼大的動靜,鄭昌總算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但他還是沒有阻止趙宗全。

  如今是他理虧,要是趙宗全打完這幾個家丁就能出氣,那麼就算打死又有何妨?

  「是我害了你們啊,你們放心去吧,若有傷殘,汝妻子我養之。」鄭昌兩眼微紅,情真意切地看向自己的忠犬們。

  那幾個被打的家丁聞言白眼亂翻,一口氣差點沒背過去。

  他們跟著鄭昌已久,自己家主子是個什麼人他們最清楚。萬一他們真被打死了,恐怕死後也要戴一頂綠油油的帽子。

  家丁們對鄭昌已是不抱什麼期望了,轉頭向趙宗全求饒起來。

  「趙團練饒命啊,小人家中還有老母幼子要養啊!」

  趙宗全沉吟片刻,道:「算了,就打三十軍棍吧。」

  歸根究底,罪魁禍首還是鄭昌,這些家丁雖然為虎作倀,終究只是聽命行事,還算情有可原。

  三十軍棍也不輕了,趙宗全也不想弄出人命來。

  「多謝趙團練饒命!」挨打的家丁們沒口子地道謝,他們此時似乎忘了,下令要打他們的正是趙宗全。

  見自己家裡養的狗居然朝外人揺起了尾巴,鄭昌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但此時最重要的,還是取得趙宗全的諒解,度過這個尷尬的局面。

  鄭昌賠著笑臉道:「趙團練果然仁義心腸,對待下人竟也是這般仁慈。既然如此,寬恕鄭某那點小事,應該也不在話下吧?」

  盛長楨在旁邊,聽到鄭昌如此恬不知恥的話,也有些意想不到。此人麵皮之厚,實在是令人嘆為觀止。

  趙宗全冷笑:「鄭通判,你想得真是容易。你壞我夫人名節,如此奇恥大辱,我趙宗全要是不給我夫人一個交代,簡直愧為七尺丈夫!」

  趙宗全話說得這麼重,看來此事是難以善了。鄭昌面色微變,他還是不死心,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趙團練,鄭某真的是無心之失,事情發展到現在這樣的局面,鄭某也不想啊,趙團練何必如此惱怒?」

  「是啊是啊,嫂夫人如今不也無恙麼?」

  迎春樓的大東家朱貴一直在旁邊站著,他見了鄭昌使來的眼色,雖然心裡有些不情願,但還是不得不出來替自己的連襟打圓場。

  「兩位都是禹州主官,同在官場,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還是化干戈為玉帛,握手言和為好,那也是我禹州百姓之福啊!」

  朱貴說著瞥了瞥趙宗全的臉色,見他不說話,以為他聽了自己的話,正在內心糾結。

  朱貴精神一振,趁熱打鐵道:「不如這樣,給我朱某人一個面子,今日大家暫且散了。改日我讓鄭通判專程上貴府,朝嫂夫人賠禮道歉。」

  趙宗全此時的確是在心裡權衡利弊。他對輕薄自家夫人的鄭昌自然是恨極了,恨不得食其肉,寢其骨。

  但趙宗全也明白,他頂多就能暴打鄭昌一頓,卻取不得他這條狗命。

  鄭昌是進士出身的五品官,禹州的二把手。只要不是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連當朝皇帝想殺他也要三思。

  趙宗全區區一個宗室子,要是敢就此殺了鄭昌,大周的文官集團必將聞風而動,群起而攻之,將趙宗全批駁至死。

  另外,想要走正規途徑參劾鄭昌八成也是徒勞。

  雖然鄭昌輕薄沈氏確有其事,但畢竟是未遂,到時候雙方各執一詞,也就是打打嘴仗,不了了之罷了。

  最後的結果大概就是趙宗全和鄭昌中一人,調離禹州,到其他地方為官。

  到時候,鄭昌仍然是逍遙法外。

  但趙宗全也不是要放過鄭昌,他有他自己的考量。

  趙宗全已經從盛長楨口中得知,鄭昌是礦山一案的主謀。只等將此案內情上報朝廷,鄭昌必將身陷囹圄。

  他在礦山之中害死如此多的百姓,殺頭都是輕的,說不定還要受那凌遲之刑,飽受折磨而死。

  因此,趙宗全雖然憤怒,還是決定暫且忍耐。左右不過是多等一兩個月罷了,他還有這個耐性。

  一念及此,趙宗全就想要順著朱貴搭的台階往下下,但他也不能表現得太平靜了,以免鄭昌起疑。

  於是趙宗全一拂衣袖,對鄭昌冷哼一聲:「今日之事,趙某記住了,望鄭通判好自為之!」

  趙宗全撂下狠話,但明顯就是色厲內苒,此事似乎就此沒了下文。

  「姐夫,就這麼饒了這狗賊?」沈從興聞言大急,他一大早就跟沈氏出門了,沒有遇見盛長楨和顧廷燁,因此不知內情。

  趙宗全沒理會這個毛躁的小舅子,而是歉疚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夫人沈氏,此事他最對不起的就是這位相濡以沫的髮妻。

  沈氏溫柔一笑,反而在寬慰著丈夫。她雖不知道鄭昌已是必死之人,但她也能理解自家丈夫的苦衷。

  在沈氏眼中,當她身陷危難之時,丈夫第一時間就來解救她了。對她來說,這就夠了。

  沈氏轉頭,輕斥弟弟:「你姐夫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不准胡鬧!」

  姐姐姐夫都是這個態度,沈從興還能說什麼呢,只好委屈巴巴地閉上了嘴,但他看向鄭昌的眼神仍然滿是不忿。

  見髮妻如此體貼自己,趙宗全老懷大慰,與沈氏四目對視,目光之中滿是溫情。

  另一邊,朱貴聞言十分欣慰,自己剛出言勸說,就起到了作用,看來他朱貴還是有幾分面子的。

  鄭昌更是大喜過望,沒想到這趙宗全雷聲大雨點小。來時氣勢洶洶,卻鬧了個虎頭蛇尾。

  鄭昌心裡更加看不起趙宗全,覺得他到底是個窩囊廢。但鄭昌臉上卻露出討好的笑容來,對趙宗全不住恭維。

  眼看此事就要大事化小,場中眾人都是準備離去。

  誰料,此時一聲不合時宜的大喝聲傳來:「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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